金訟棍過來的時候,胡斐正在陪安道厲喝茶,兩人見金訟師頓時笑了,胡斐急急忙忙迎了上來,期待道。「師兄總算來了,我和世子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呢。」
按年齡來說,金訟棍做胡斐的爹都有富余,但他只是個記名弟子,比不得胡斐的身份,此事,金訟棍笑不出來,態度卑謙一臉抱歉道。「師弟,為兄無能唉……」
胡斐聞言色變。「什麼?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金訟棍便將如何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了。「他太狡猾了!那個證人也不禁嚇,陸逸說要動刑,他就招供了。」
「那兩個人不是你精挑細選的麼!」安道厲豁然站起,大袖往桌上一掃,上好的薄胎青瓷茶碗摔了一地,一張臉憤怒的臉都快擠到一塊去了。
胡斐見安道厲一臉的氣急敗壞,知道他怒意難消,便呵斥道。「你平日里陷害人的事情做少了?不是信誓旦旦說他會中計嗎,怎麼就失手留下如此多的紕漏!你得清楚,要不是有個忘川公的名頭,你做那麼多昧良心的事還能混到如今?還將師尊都說了出來,為他老人家抹黑!」
其實胡斐恨的是金訟棍暴露了郭重弟子的身份,這樣的話,陸逸肯定能猜到今天的事情與自己有關,被陸逸抓到把柄,就像被是黑暗中隱藏著一個危險的劍客一樣,說不準哪天就跳出來一劍刺死。
這種事情,胡斐怎麼能夠忍受。那天被迫喝下摻入大劑量瀉藥的酒,還沒送到房間就拉了一身,丟死個人,整整虛弱了好幾天,直到近日才差不多大好,此仇不報,還是人嗎?他是這種遭遇,可陸逸是怎樣?三首上元詞讓他徹底在寧安府士子中立足,听說江南一帶都有大批士子稱贊追捧,聲名大噪,陸逸這耀眼奪目的光芒刺一般的刺痛了他。
金訟棍低著腦袋連聲稱是,被胡斐訓孫子一樣訓,也沒敢還聲,原因無它,必須借助郭重的光芒而生活,不敢得罪胡斐。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在這個講究長幼尊卑的朝代,這樣被訓也不反抗,不僅丟了士子的尊嚴,甚至連人的尊嚴也丟了。
見安道厲似乎消了點氣,胡斐連忙將金訟棍這個礙眼的蠢物轟走,皺著眉頭道。「你還有事嗎?」
「是是,三世子,師弟,在下先告辭了。」金訟棍大喜,連忙拱手。
這時,安道厲朝身邊的兩個將士道。「你們兩個,送送金訟師!」
胡斐心中一寒,此送非彼送,這是要殺人啊!暗殺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泄憤,對安道厲來說太正常了!當然,胡斐也明白這絕不可能只是泄憤,只要金訟棍還活著,就有可能讓陸逸查出幕後主使,只有殺人滅口才妥當。
金訟棍大驚失色,顯然也听到這句話的不對勁,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饒道。「三世子饒命啊,給小的一些時日,我一定能把他算計到!」
「那些都與你無關了,先回去吧……」安道厲淡然道。
兩名軍士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勒住金訟棍的肩膀。「不要,三世子饒命啊!饒命啊!」金訟棍只是一介書生,手無四兩力氣,掙扎了一番,嚇得褲襠濕了一大片。
嚓一聲悶響,金訟棍的腦袋和手臂都垂了下來,
望著金訟棍被裝進布袋子扛了出去,胡斐後背都濕透了,常言伴君如伴虎,在寧安府的地界,畢竟還是侯府最為勢大,知府、同知都要仰仗侯府的鼻息過活,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總會找到整死陸逸的辦法,三世子不必擔心。」胡斐臉色有些發白。
安道厲神色陰冷的許多。「對付他的辦法當然有,他不是要去剿滅馬賊麼,哼,就讓他送死吧!」那下落不明的雷豹,始終是個威脅,但安道厲自信手中握著他的家人,雷豹就算被陸逸抓住,也沒有膽量說把他拱出來,安道厲這樣一想又舒坦的很,西山省賊人土匪眾多,高山峻嶺易守難攻,要是陸逸這小畜生一不小心死了,那就再好不過。
若是有命活下來,估計也是損兵折將,也逃不過上頭的處罰。
「那是自然!」胡斐恭維道,又斟酌了一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微微愣神,視線正好落在端著糕點過來的婢女身上。
安道厲看出奇怪,笑道。「禮元有什麼不妨直說,金銀珠寶你不缺,是不是看中了府中的哪個女人,只要你開口,本世子就賜給你!」
胡斐嚇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這個三世子的話哪里能信,雖然視女人為玩物,但卻不是別人能踫的,要是讓他誤會自己是看中了他的女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讓他徹底下了決心。
「三世子,秋闈臨近,胡斐也要專心考試了,前些日子,家師捎信給我,說讓我去山中陪伴……」胡斐自知已經讓安道厲的失望和懷疑,已經有了嫌隙,當然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心中暗想︰陸逸成了一府推官,已然勢大,不再像當初那樣容易對付了,可惜他無法參加科考,不是進士出身的官吏,就算再厲害也成不了氣候,曇花一現的才子太多了,只要自己博個出身出來,還怕扳不倒他?
安道厲點了點頭,也沒有挽留的意思。「這樣也好,提前祝禮元你高中解元了!」
胡斐松了口氣,有種月兌離危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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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行的人又來了一趟,說是有兩處宅子,一處比較僻靜,一處是靠近鬧市,離余家和府衙都不是太遠。由于徐聞達堅持要住在方子儒的書院,陸逸知道他是為了避嫌,也沒有辦法,所以便選了靠近鬧市的宅子。
寧安府的房價果然不一般,而牙行人說的挺大,在陸逸看來也有些逼仄了,兩進兩出一共**間房,其實不小,買幾個丫鬟婆子,住下到也足夠,只是在余家住習慣了而已,當然,銀子也花了不少,足足二百兩,這讓陸家可用的余錢一下子減少了許多,連蔬菜都不敢買了。
陸逸無奈苦笑。「這蔬菜貌似是我種的……」
時間轉眼就到了二月初,也就在這時候,大青縣有故人來了,陸守陸恆遠領著羅家夫婦找了過來,一進門就道。「哥,你這宅子不怎樣嘛!」
陸逸一巴掌拍了過去,大聲笑道。「大宅子買不起,看來你是有好消息告訴我了!」又看了一眼羅家夫婦,羅虎依舊慫包,倒是那黑牡丹一般的周氏,這母老虎臉色居然有些紅潤嬌媚,不禁令人稱奇。
「你們兩個怎麼來了,快快,進屋說話!」
蔬菜銷售的事情早就步入正軌,陸逸叫人去菜市口一看,大青縣送來的蔬菜雖不如當時火爆,但隨著降價銷售,也是天天賣空,羅虎夫婦來找,自然不會因為這個,估模了一下兩人的來意,陸逸讓陸守在外面等著,先和羅家夫婦說了起來。
「陸公子,听說你上任的時候造了歹人搶.劫,還被綁了,當時我就想過來看望的,不過我去問了下二公子,他又說沒事了……」羅虎一臉的笑意,隨意慰問了句,半靠在桌上腦袋往前傾,低聲道。「陸公子的藥真管用,俺老羅家有後了!」
陸逸連忙恭喜。「尊夫人懷上了?可喜可賀,我也算到是這個日子,那就等著吃喜酒了,這段期間,可要注意調養,不得動怒,也不能劇烈運動!」
「一定一定,我請郎中看了,說俺婆娘大好生養,生孩子一定不難,到時候還要請陸公子娶個好名字。」羅虎現在對陸逸是感激的不得了。
羅虎一句直白的話說的周氏頓時羞怯起來,白了羅虎一眼,拎著他的耳朵嗔罵道。「現在要改口叫陸大人了,你是不長記性!」
羅虎哎喲哎喲的叫起來了。「陸公子你可得勸勸,我痛一下沒關系,千萬別弄到孩子了。」
周氏嚇了一跳,連忙撒手。「別老拿兒子出來做擋箭牌,要是你敢背著老娘去亂搞,仔細你的皮!」
陸逸也不奇怪,這周氏就算再女人的時候,骨子里也有只母老虎。
言歸正傳,羅虎過來當然是送銀子的,周氏雖然精明,但受了陸逸這麼大的恩情,不報答一下實在心里不安。
陸逸卻拒絕了。「除了該得的蔬菜收益,其余的銀子我一分都不能收,當日我身無分文就去鼓動周夫人入股蔬菜大棚,周夫人能答應,就是很相信我了……陸逸這樣做,不過是投桃報李,銀子我不能再收!」陸逸也是真不好意思,當初不由分說就把大小板栗挖過來了,哪里還好意思再收銀子?
即便如此,蔬菜分成還是得到了一千五百兩的銀子分成。
陸逸奇道。「你們也真是膽大,這一路上馬賊這麼多,我都差點送命,你還還敢帶著銀子走?」
周氏搖頭,從袖管里取出一卷紙鈔,輕笑道。「當然不敢帶著現銀走,我們這一路都是喬裝打扮,把銀子都換成了西山的莊票,寧安府可以兌換……雖然有些虧損,但為了安全,不得不這樣!」
陸逸望著這莊票,可真是賺錢的玩意,心里想這到底是誰推行的,侯府勢力威望如此之大,不可能沒有染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