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喪後【二更】

作者 ︰ 夢星子

隨後,陸啟澄一行便與鼎翁一同到了陸家。

陸逸一路撐傘走過來的,後背和膝蓋以下濕了好大一片,進門之時,正好與剛下車的陸緒的眼神撞上了,便報以一個和煦的微笑。

「看你猖狂到幾時!」陸緒惡狠狠的低罵了句,跟著眾人一起進了門。

接下來自然又是一番宴席款待,這次正值中午,豐盛的食材早就準備好了,只等人一到就可開席。「鼎翁,小輩還有事情,就不參加了。」陸逸告了聲罪,帶著門外等候的胡定璋的幾個堂兄弟一同回到房間,準備商量何時把靈柩運回大青縣等事宜。

直接被陸逸無視的陸啟澄差點摔筷子罵人,這小子眼中還有沒有長輩和長官?幸好他是低調回鄉的,沒有其他官吏到場,否則還不成為笑柄?

上陽知縣這頓飯吃的是如坐針氈,宴席一散,連忙告辭。

「鼎翁,不是小佷不給你面子,可陸逸這小子,是騎在我脖子上撒尿啊。」陸啟澄憋了一肚子的怨氣,面對著這個對他幫助良多的家主,又不好發火。

鼎翁笑道。「不管如何,你們都是同宗同脈,骨子里都流著陸家的血,陸逸是個好材料,有沖勁有實力,又受聖上賞識,啟澄啊,若是你放下成見,將他當晚輩看待,提攜一把,我們陸家只會更加興旺。」在這種內憂外患的國勢下,只有不斷壯大家族勢力,為官之道才會更加順暢。

「鼎翁教訓的是。」陸啟澄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鼎翁一走,陸啟澄的臉色驀然沉了下來,躲在里間的陸緒連忙走了出來。「叔父,你怎麼就答應鼎翁了?不僅不治那小子,還提攜他?」

陸啟澄說的口干舌燥,端茶喝了一口,苦笑著搖頭道。「為叔雖然官至按察使這等高位,但一直以來都是廉潔自律,從不收受好處,可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僅憑那點俸祿哪里足夠?所以還是得借助陸家的財力,若離了陸家的支持,日子也不好過,左右是賣個面子,事情也就這麼算了……」這話有些言過其實,他也算的上封疆大吏,吃穿自然不會缺少,不過,上下打點所費的巨額錢財便只能依仗本家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也只好忍上一忍。

「什麼?」陸緒一臉的愕然,急紅了眼道。「叔父,我可不想看到這小畜生在我面前趾高氣揚。」

「為叔的話還沒說完呢,這次我可以放過他,下次就沒這麼好運氣了。還想我提攜一把?那是做夢……」陸啟澄淡淡的道,隨即又叮囑陸緒不要捅婁子。「此事就這麼算了,這家伙就是一團屎,惹上他,自己也弄得一身臭。你以後也少去招惹他,多多專注學業,考個進士再入翰林院我已經不抱希望了,你能中舉人就行,這屆的秋闈,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見陸緒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陸啟澄只有無奈的搖頭,他命中無子,哥哥過世之後,就把陸緒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雖然被溺愛的不成器,但每次總不能下狠心去責備。

……

大青縣本被陸逸經營的鐵板一塊,現在隨著胡定璋這一死,鐵板自然也就不復存在,陸逸緊急召集了縣丞許橫二,又約了新任主簿耿喜,對兩人各自點撥了一下,以後多多照顧一下胡氏。兩人自然應承,但人走茶涼,至于會不會听從,陸逸隔得太遠,鞭長莫及,也沒辦法去管了。

胡定璋慘死在清明節這個日子,對胡氏一族來說,更為這個本就悲戚的時節多添了幾行眼淚,只有幼齡頑童不懂事,三三兩兩的一起出去踏青、插柳,或者圍著蹴球踢來踢去,歡笑陣陣,並不會因為家里死了個頂梁柱而悲慟。

幾天的靈前守孝,然後靈柩就送入了胡家的祖墳葬下,接下來就是漫長的守孝期,不僅是齊芸秀了瘦了,胡綠池也哭的眼楮通紅,臉唇慘白,身形消瘦。

依照禮制,齊芸秀須三日不入水米,但她倒也不覺得餓,直到下葬之後才喝了點稀薄的水粥。陸逸心中搖頭,三年守孝,一年小祥後才能食菜果,兩年大祥後才能用醬醋調料,三年服滿,才能喝酒吃肉,嘗嘗葷腥,不能居室不能睡床,這三年是絕對的苦行僧日子。

五服當中,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分別代表了守喪的輕重程度,陸逸是以婿之禮節,是五種喪服中最末等最輕的,身著緦麻,已經算不上守孝了。齊芸秀生麻束發,梳起喪髻,身著最粗生麻布做成的喪服,毛邊不修不剪不縫,守孝三年,胡綠池本來哭哭啼啼也要為父服「斬衰」重孝,以表孝道,被齊芸秀一頓呵斥,命其依照已經訂婚,便已出嫁女的禮節,只守一年的孝,為齊喪不杖期。她也是一番苦心,陸逸少年風流,要是女兒真守孝三年,不能圓房近身,夫妻之間的關系指不定要疏遠多少,柳若玉天天跟在陸逸身邊,雖然防不住了,但也不能讓她把陸逸的心全搶去吧。

陸逸還見到了胡知秋與胡定海父子,胡定海是老病纏身,風燭殘年,不一定能撐多久,胡知秋看上去精神好上了一些,據說也請了很多郎中,終于只好了隱疾,陸逸表情冷漠心中憐憫的看著他,他獨眼里頓時布滿了恐懼,下意識的退了幾步,躲在了父親身後。

「往日的恩怨,盡然散去。」陸逸心中頓時想開了許多,嘆息了一口氣,不再去看他。

雷豹戴著斗篷來找陸逸,瞥見同樣瞎了一只眼的胡知秋,表情頓時有些古怪,拉著陸逸走到一邊說話。「大人,幾乎是同一個晚上,吳大人那邊也遭遇了刺客的襲擊,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死了兩個馬賊頭子……」

陸逸默然,那些豪門巨富真是決定殺人滅口,有了防備還差點被全殺了,看來請的人本領也不小,繼續問道。「那些馬賊招了嗎?」

雷豹曬然一笑道。「知道是誰派人來行刺的,那些馬賊怒不可遏,還沒問就全部都招了……這些供詞,應該足矣讓大人上交給按察使了。」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了陸逸。

陸逸掃了一眼就收了起來,繼續問道。「你有沒有去我家?她們都還好吧。」

雷豹苦笑道。「我不受歡迎……應該都還好吧,有大小板栗在,賊人得逞不了。」

「還用防什麼賊人,最大的賊就在這里。」柳若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一臉揶揄的嘲諷陸逸。「綠池妹妹要守孝一年,不知你可忍得住?」

雷豹手背擋著嘴,咳了兩聲道。「這兩天有些咳嗽,我回家去了,內人還熬著藥呢。」說完連忙溜之大吉。

「跑的真快。」陸逸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單獨面對著柳若玉,他能說的話也多了許多,用審視的眼神望著柳若玉,直到她有些左顧右盼大不自在的時候,才開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個這麼不能忍的人?」

柳若玉冷冷的笑了起來,隨口道。「興許我還高估了你。」

陸逸頓時啞口無言。

回到書房,將懷中的原供書留下,謄寫了一份給陸啟澄送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給聖上寫奏章,但又過了幾天,京城突然有快馬朝西山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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