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白天,白染寧都在「妹妹啊,今晚給皇上侍寢吧」這樣的嘮叨聲中度過,翻來覆去,雖然每個人勸說的言語都不相同,但基本的意思,還是一樣的。
她有些頭疼,這些女人,一不能罵,二不能打,自己還得維持傻瓜形象,認真听她們嘮叨,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一想到明天,後天,甚至大大後天,還會有一堆數不清的女人來給她說教,頭就疼得更厲害了,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鑽子,硬在自己的腦袋瓜上鑽了個孔,把一切她不想听的,不願听的,強行往小孔里灌。
媽呀,真要命!
蕭祁夜不愧是皇帝,心機深成這樣,完全是殺人不見血啊。
傍晚時分,才打發走一撥人,正想回內殿休息,腳都沒來得及抬起,結果小梅來稟告,說是某某,和某某某求見。
要死了,這樣下去,她非得瘋了不可。
「不見!就說我病入膏肓,不久人世,讓她們誰也別來打擾我!」怒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她不是兔子。
「啊,嗯?」小梅一臉呆滯,娘娘的傻病,莫不是又犯了?
「還不去?」推了小梅一把,白染寧忽然發覺,之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早用這個借口,不是就可以早點免受荼毒了?
「娘娘,這不好吧?哪有人詛咒自己快死的。」小梅一臉為難,她不想說假話,怕被定個欺君之罪。
「有什麼不好的?」
「但是……」
「娘娘。」正與小梅僵持時,芷汀突然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賢妃娘娘有請。」
賢妃?又是哪根蔥?
「要我去做什麼?唱大戲嗎?」宮中的女人,個個都會演戲,沒有一個以真面目示人。
「娘娘,賢妃那里……」芷汀像是有話要說。
本來不願理會這個賢妃,可一見芷清這般表情,不禁來了興趣︰「你怕她會欺負我?」
芷汀立刻搖頭分辨︰「不是,賢妃與其他人不一樣,從來不會嘲笑娘娘。」
「是嗎?宮中還有這樣的好人?」她不以為意,涼涼地反問。
芷汀咬著下唇,直到唇瓣上被她咬出一道牙印,才激動開口︰「娘娘您忘了嗎?選秀的時候,是賢妃出面勸說皇上,皇上才會留下娘娘的,若不是她,娘娘現在只能嫁……」說到這里,芷汀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驀地閉上了嘴巴,後面的半句話,硬生生吞回了肚子。
正听到關鍵處,卻突然卡殼,白染寧急得就跟有只貓在心里抓撓似的,卻又偏偏不能直接問,否則定會叫芷汀起疑。
可不問,被激起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總是心癢難耐。不過,芷汀剛才的話已透露出一個訊息,就是這個身體的前主人能有幸入宮,全拜賢妃所賜。
呵,原本還懶得去見她,現在,她倒是想看看,這個賢妃究竟是何方神聖,刻意留下她,到底玩得什麼花招?
「芷汀,她既然那麼想見我,我也不好拂她面子,那就去見一見吧。」白染寧唇角輕勾,這世上,還有她害怕的人嗎?
若說有,也只有一個皇帝而已。
也不知為何,對于蕭祁夜,總有種潛意識的抗拒,卻又不知為何,會那樣害怕他。
不是怕他的龍威,而是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
來到賢妃的長,才跨進殿門,便有一名機靈的小宮女前來迎接,「奴婢見過彘妃娘娘,娘娘這邊請。」
好聰慧的一個丫頭,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閃著狡黠的光澤,女敕粉色的衣衫,更是襯托出了女子的靈動與機警。
白染寧一向不怎麼喜歡這種長著一副聰明相的人,總是給人一種狡詐陰險的感覺,仿佛你與她相觸的每分每秒,自己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心思,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實在讓人不爽到了極點。
不過,就算不爽,也只是片刻功夫,幸好她不是自己宮里的侍女,還是芷汀好,雖然被自己慣得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沒規矩,不過,這正是她真性情的表現,總比眼前這名狐狸樣的丫頭來的讓人放心。
跟隨宮女一路來到偏殿,身著淺紫色暗花抹胸,身披狐絨薄毯的女子,正斜靠在美人榻上,手持一卷書冊,雙目半閉半合。
雖然與她的距離相隔較遠,白染寧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名女子正是那日皇帝生辰晚宴上,為自己求情的那名宮妃。
鱷魚的眼淚,果然包藏禍心,只是不知這禍心,到底是什麼?
走上前,在女子面前的一張圓凳上坐下,臉上拉出完美無缺的微笑︰「賢妃姐姐?」
女子听到她的呼喚,這才緩緩睜開眼,看到是她,臉上也揚起溫和悠然的笑意︰「妹妹來了。」她坐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薄毯,豐盈飽滿的胸部輪廓,在白染寧眼前一閃而過。
「姐姐是不是太無聊了,所以叫妹妹來陪姐姐玩?」白染寧轉了轉眼珠,飛快地四處打量一遍。
賢妃的宮殿,說不上寒磣,但也絕算不上富麗。
「是,姐姐實在悶得慌,所以喚妹妹來,說幾句體己話。」賢妃的笑容依舊溫雅,可眼神卻在瞬間變得犀利。
白染寧有片刻的愕然,等她回過神,想要接話時,卻發現跟在身邊的芷汀不見了,連給自己帶路的那名小宮女也消失,偌大的殿內,只剩自己與賢妃二人。
想問芷汀的去向,回過頭時,卻正巧與賢妃冷冰冰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子對上,心中頓時一緊,直覺將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咦?芷汀怎麼不見了?這丫頭,把姐姐的宮殿當成是自己家了,真是沒規矩。」假意對芷汀的「隨便」生氣,起身想去尋找,一只縴細卻力量感十足的手,卻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妹妹,你在別人面前裝瘋扮傻也就算了,跟姐姐我,也想來這套?」
這是什麼狀況?賢妃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白染寧了?還是……
難道說,之前的白染寧,並非真的痴傻,而是與自己一樣,在裝瘋扮傻?
怎麼可能,如果原先的白染寧真有這份心計,又怎會無辜喪生?而她又是為了什麼,至于這樣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