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讀書)除夕,除舊布新、萬家團圓的日子。
不論是皇室貴冑,還是平民百姓,總會在這天和和樂樂圍坐于一處,懷緬今年得失,展望來年收獲。
——縱然困厄半生,這一刻在家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歡笑聲中,總能找到一絲安慰,總會有那麼一刻,認為自己還是幸福的。
即便順心遂意的,所謂身在福中更祈福,還得圖個來年順遂,這辭舊迎新之夜的酒席之上,凡事也需討個吉慶。
景和帝當了四十一年的太子,第一次坐在那個至尊無上的寶座上與他兼為臣子的家人把酒言歡,愉悅之外,想必另有一番感慨。如今太子未立,皇帝眾後妃及諸皇子更是察顏觀色,唯恐惹他不快。
而許知言便在滿殿的奉承和阿諛談笑聲中攜了歡顏姍姍來遲。
他依然是素藍衣袍,只是換了緊密厚實的織綿暗花質料,又披了件天青色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袖口襟領處潔白柔軟的風毛更把他襯得溫潤如玉,雅靜月兌俗。
俯身向景和帝行禮時,景和帝目注著他,已抬手令身畔內侍扶起,「不過是尋常家宴,不用拘禮。——听說前兒又著涼了?原就和他們說了,若是不舒服,就在府里休養著,不過來也使得。」
一旁章皇後也急忙吩咐道︰「錦王體弱,快把火盆挪過去些。言兒,有燙得熱熱的惠泉酒,先喝一杯暖暖胃。」
她這樣說著,目光從歡顏身上一掃而過,端雅從容的微笑一絲不改,再未流露出半點驚詫。
歡顏雖然忐忑,但她既已打算面對眼前的事,便不想再像蝸牛般繼續躲下去。
生命中的這道坎,她必須越過去,才可能坦然地奔向她未來廣闊而自由的天地。
許知言淺淺蘊笑,謝過父皇母後恩典,那邊已有人急急過來,引他入席。
歡顏垂眸扶了許知言坐定,便靜靜地立于他身後,淡淡地對上幾處投來的復雜目光。
她第一個便看到了許知瀾。
他便坐在許知言的下首,以他一貫的冷靜沉穩安然端坐,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時,同樣的波瀾不驚,依然是平素呈現于人前的冷峻持重,——仿佛他們無數個夜晚相偎相擁執手相對的溫暖時光,只是她的錯覺。
這樣想著時,她的臉色還是白了白,幽暗的目光在他面龐停留了片刻,再慢慢地轉了過去。
四皇子許知臨也是熟悉她的,此刻神情微愕,轉頭看向五皇子許知捷。許知捷渾不在意,正微微笑著低頭喝酒,只用眼楮余光悄然打量著歡顏,掩也掩不住的眼底歡悅。
令她想不到的是,聆花居然也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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