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已淡淡道︰「若非聆花細心,你父親還不知得為此事操心多久,她何罪之有?都起來!」
她掃一眼歡顏,吩咐道︰「至于她,拉出去,即刻杖殺。此事不宜張揚,到此為止便好。」
歡顏被兩個婆子自地下血水淋灕地拉起,喘著氣望向正轉過身來的聆花。
聆花憐憫地看向她,低低惋嘆道︰「歡顏,不是我不講情面,實在是……你自找的!」
歡顏輕笑,「我到地下,一定好好問問母親,到底我是不是自找的!」
聆花驀然變色嗉。
歡顏又嘆道︰「或許,只是因為我知道得太多?」
婆子已嫌得她說太多,慌忙扭過歡顏脖子,用帕子將她嘴塞了,扭緊她雙手,拖起來便走。
許知瀾臉色發白,卻只字未發,漠然看著她被拉走,然後……杖斃?
他的眼楮已沒有了海誓山盟之際的曜亮如星,只是一味地深沉,深沉得讓人害怕。
歡顏咬緊嘴中的帕子,冷冷地瞪著他,眼淚卻已落了下來。
她像一個布偶被人拖過高高的麒麟紋包金門檻,拖離那座金碧輝煌的尚德堂暗。
那里的人浸在明亮的燭光,像散著光暈的瑤池仙人,離她越來越遙遠。
但她還能听到太子妃含笑在說道︰「知瀾,聆花,這事解決了,下面是不是得議一議你們的親事了?」
宛如一盆冷水傾下。
歡顏想,也許她還不如死了的好。
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去質問許知瀾。
問一個為什麼。
棍杖一下下落到身上時,她模糊地想,她到底夠不夠格和許知瀾並肩站在一處。
母親銀姑鼓勵她和他親近,但直到銀姑臨死,她都不肯明著告訴歡顏,她和許知瀾究竟般不般配。
痛到麻木,她像破成了敗絮,半點聲息也發不出,由著人拉起,卷入一張破席。
有婆子在說道︰「看什麼看,早就死了,死透了!」
又有人在黑暗中低低嘆息︰「可惜了這麼標致的丫頭!三公子真狠心。二公子和五公子也不理會她的死活了嗎?想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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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前……
其實何必從前?
不過……兩三天前的事而已。
那日午後,歡顏照例呆在萬卷樓。
書卷的墨香和書架的檀香滿盈鼻尖,令人心曠神怡,很快便讓她有些煩躁的心情寧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二公子許知言。
許知言天青色寬袍大袖,素帶隨意地將長發綰于腦後,愈覺斯人如玉,儒雅安詳,那樣靜默地坐于角落間把玩棋子,仿佛時光都流逝得緩慢了。
他模索著從紫檀棋罐里捏出一枚白子,慢慢往棋枰擺去,微笑著問︰「歡顏,不過來下盤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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