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二天一大早，阿意便急急地趕到單位。走到辦公室的門口，正好踫到小良。小良向他伸了伸舌頭，然後從他身邊擦過去，一溜煙就跑開了。
主任在辦公桌前正襟危坐。他虎著臉，好像是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樣的。
「主任。」阿意走過去，裝作卑躬屈膝地打聲招呼。
「來了呀。」主任說話冰冷冰冷地，「坐著吧。」
阿意便在他的對面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這兩天去哪里了？」主任沒看他，只是看著手里的文件。
「病了。感冒了。」阿意撒著謊。這是他一大早爬起來後就想好地搪塞主任的辦法。他也知道主任明知道他是在撒謊，但他也只能這樣搪塞。
「感冒了？」主任從文件里抬起頭來，眼光像箭一樣射向他，刺得他惴惴不安。
「請假了嗎？」主任收回他的目光，把冷漠從文件里傳遞給他。
「沒有。」阿意又繼續編他的謊言，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讓小良請假的，他忘記了。」
「怎麼不自己請假？沒有我的電話號碼嗎？」
「有，但怕您，不敢听您那嚴厲的聲音，就托小良請假了。」
主任听他編得這麼有條有理的，干脆就收回他的文件，用圓珠筆在辦公桌上敲了敲，直視著他︰「還要編嗎？」
「不敢呢。」阿意是把頭低得不能更低了。他知道，在領導面前，當你犯了錯誤時，這樣是最好的就會辦法。
「直接說，怎麼辦？」主任開始嚴肅起來，他一嚴肅，眼楮里有顯露出他的威嚴。
「我不知道呢，你看著辦吧。」阿意有什麼辦法呢，錯誤已經犯了，只能是听你主任的處置了喲。
「你這種態度不好，我必須打個電話給你父親了。」主任是父親的學生。平時主任在父親的面前是言听計從的，而對著在他面前有點玩世不恭的阿意來說，他往往能運用的尚方寶劍就是一個電話通知他的老師了。
阿意最怕的就是他的這一招。相對于面對嚴肅的父親來說，他更願意面對主任的嚴肅。你們不知道那老頭子，平時話就不說，總是用眼光逼得你無處可逃的，那種沉悶得有點窒息的感覺，應該說是阿意最難忍受的呀。
「您還有其他方法嗎？例如給我記兩天的曠工，扣我這個月的一半的獎金。」阿意知道主任不會扣他的獎金更不會記他的曠工的，這樣，主任可對不起他的老師。老師常常教導他︰對待年輕人，要用耐心的教育打動他，要用尊敬的威嚴征服他。他可不能當老師的不爭氣的學生。
「記曠工行嗎？要記曠工的話，你早應該背起被窩鋪蓋走人了吧。」主任毫不給他留情面，「你說說，你想得到什麼樣的處罰？」
看來主任的態度有所轉機了，阿意想，處罰是我想要就要得到的嗎？這還不是我父親的面子，我那老父親，你真的就擁有一個如來佛的手心呀。
阿意這樣想著，就更加不說話了。
處罰總是要處罰的，其實主任心里早已想到了量體裁衣的處罰方式，他只是想拿點威嚴給這個不听話的阿意看看罷了。
「听著。」主任開始處罰他了，「這里有一份文件，是關于主題為‘黨在我心中’的征文的。征文是市委發起的，面向全市各個系統各個單位，你今天必須把這份文件給我送到每個系統每個單位的辦公室去。通知來得急，是不能延誤的，否則你真的要擔心你的當月資金了。」
雲開月明了。哈哈，就這事，他阿意可是能夠辦到的。說實在的，平時阿意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的，但要是辦起正事來，可從來沒有半點馬虎的。
阿意馬上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來，從主任手里接過那一大摞的通知，然後頑皮地鞠了一個躬，高興地說︰「您就放心了，保證及時地完成你交待的任務。」
阿意抱起一大摞的通知逃也似的跑出了主任的辦公室。天啦，總算又混過這一關了。
下了樓梯間，小良在轉角處等待著他。小良看到了阿意，趕緊湊過去，問道︰「沒問題吧？」
阿意逼視著他，說︰「你說呢？讓你也曠工看看。」
「怎麼處置你的？」小良有點著急了。
「扣當月獎金。」阿意忽悠他。
「那鬼主任真不講人情，扣了這個月的獎金，你答應請我吃飯不就泡湯了呀。」小良嘟囔著。
「還請你吃飯，我請你挨一掃帚呢。」阿意掄起一摞通知就向他腦殼瓜子砸去，「你說，怎麼辦？」
小良趕緊躲開他的一摞通知，十分分委屈地跑遠了看著他。
「過來。」阿意對著他嚷。
「你不許再打我。」小良不敢過來。
「先過來再說。」阿意喝著他。
小良不情願地慢慢走過來。
「看到我手里的通知了嗎？」阿意向他揚了揚那一摞通知。
小良點了點頭。
「這是一份文件，是關于主題為‘黨在我心中’的征文的。征文是市委發起的，面向全市各個系統各個單位，現在分一半給你，你今天必須把它送到各個系統的各個單位的辦公室去。記好了，必須是今天完成任務，任務完成了，請客算我的。」阿意慎重地交待他。
「就這麼一回事呀。」小良听著開心地笑了，涎著臉兒湊過來，「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了的呢。」
「天塌不下來的，不過，如果今天你沒及時送到的話，也許天就會塌下來的啊。」
「好了，你別擔心好了。」小良爽快地答應了。但他又湊過來，涎著笑說，「郵電局的那份通知你就分給我去送吧，我就這樣個請求呢。」
「又在郵電局泡到小妹子了呀。」阿意猜得到，這小良，他就這愛好。
「什麼泡呢，我可是正正規規談戀愛呢。」小良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哈哈，行呀，只是你要記得，必須送完所有的通知才能去談戀愛。記得嗎？」阿意笑了。
「好 。」小良高興地答應，然後抱起一摞通知，屁顛屁顛地跑了。
唉，這小良，什麼時候才能正經起來啊。
阿意嘆息一聲。其實，他，阿意，也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