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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意把這些通知送完然後在主任那里交了差,這時已經是日下西山了。
說起來這一天也真累,忙著這個單位那個單位地送通知,也忙著這個辦公室那個辦公室地找人。阿意就認為自己單位是個輕閑的單位,哪里知道別人比你更輕閑。不要說那些當主任之類的領導了,就是連個辦公室里看報紙上網的年老的或者年輕的文員也很難看到。這世道啊,國家養關這些人真的有點冤枉了。當然,吃冤枉的也不只僅僅是他們,阿意自己想起來自己不也要算一個,曠了兩天工,領導給他的懲罰不就是罰他送通知麼?如果他不曠工,說不定他這跑腿的事兒只不過是小良以及比小良還後來的到他們辦公室充數的小雄阿江他們的事呢。
主任也真是的。阿意開始有點怨他了,干嘛要這樣呢,你不就罰我在辦公室里打點文檔出來麼?那我忙一會兒後,還可以去看看李艾的微博可以看到病死儷和鄧超結婚的娛樂八卦的,說不定那個叫「弄花香滿衣」的網友又上線了,我還能跟她東扯西扯地胡亂地談談情說說愛的。偏偏罰他跑著這累人的活,那看這日頭多毒的,曬得人家頭皮直痛呢;你看這辦公室多不講人情的,口里冒煙了沒人遞杯水呢只能自己去飲水機上倒還半天找不到杯子的;你看人家辦公室的文員多拽的,在網上視頻斗著地主我把通知遞給她她頭也不抬說「放在那兒吧」然後打著哈哈「轟轟轟」地給了別人兩個炸彈喜得她拍手大笑然後發現有個陌生人在邊上于是不屑地遞給了他一個白眼。
說實在的,阿意沒有干過這活,這活往往都是小良他們干的。現在他干起了這活來,免不得真的還對小良有點佩服的。小良這小子一听要讓他去發通知就高興得不得了,他以這差事為樂趣了。
小良經常對他說這差事的樂趣。他說呀,這差事好干呢,如果對方是個看報紙的,那肯定是單位里的老油皮,你沒什麼和他說的,把通知丟到辦公室桌話也不說一句就走。如果對方是位熱水的大姐,她一定會給你倒一杯水,潤一潤你冒煙的喉嚨,你可以便喝著水便和熱心的大姐聊一兩三句的。如果對方是剛出校門的憑著自己的父輩的關系坐在電腦前聊天斗地主的時尚的黃毛丫頭,你就可以把通知藏在背後湊過去有一句沒一句地找他閑聊「斗地主呀級別蠻高了呀技術一流的吧有時間我也和你斗一局兩局吧」,如果人家鋼筋理睬你,你就可以繼續侃了,「妹妹好漂亮你可是我看見的最有個性的美女了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呀」,如果小姑娘家對你拋媚眼了,這下就有戲了,「妹妹今晚跳舞去不大眾路新開一家舞廳不錯的舞曲特別勁爆舞伴舞技特別棒要麼有時間我陪你去跳一曲吧」。哈哈,為什麼小良每天都能帶著時髦女孩逛街吃夜宵的,有百十之八十都是送通知送來的呢。
可阿意沒有小良這本事。小良就會死泡爛磨的,看風向也看得特別準。他說呀,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孩呀,沒有能逃出他的魔掌的,這話有點言過其實,但他還是不泛一些成功的典例。曾經就有一個黃毛小丫頭老是往他們辦公室跑,跑來了就問小良,不見小良就到處找,找得個小良老躲在廁所里面不出來。這個黃毛丫頭他見過,有一陣小良老帶著他吃夜宵的,吃完夜宵他們就勾肩搭背地逛街,逛著逛著就一下不知道逛到什麼旮旯里去了。小良說這個黃毛丫頭就是在給國土局送通知送來的,國土局的局長是她舅舅她從一個什麼鬼的學院畢業就纏著老舅要來上班于是就佔著這個辦公室了,小良說這個黃毛丫頭特別乏味就知道玩電游的接個吻都不太會上了床像根木頭要不是那時泡她時花了他太多的精力他也許老早就要躲到廁所里去了。小良的話也不可信,他就這個花花腸子,阿意好幾次看到這個黃毛丫頭流著眼淚離開,覺得她還蠻可憐的,背地里還狠狠地捶了這個沒良心的小良好幾拳頭呢。
阿意平時對生活並沒有多少熱情,寫些小詩也是「抬頭望處,那一簾墨綠的窗簾,依舊鎖住濃濃的愁怨」那般的低沉,他不可能像小良一樣這般地熱愛生活。特別是在愛情上,阿意永遠是堅守著他的「衣袂飄香」的美麗邂逅,他怎麼還能像小良那樣去饒有興致地去尋覓呢?
小良今天回來得特別地早。阿意知道,有可能是郵電局的辦公室給了他一個冷眼吧。小良這些日子老往郵電局跑,很顯然是被那郵電局辦公室里的小妞給迷住了。而那郵電局的小妞可不是那些湊在網上斗地主的那般黃毛丫頭之類的貨色,也不是听小良奉承一兩句「你真的好漂亮」就屁顛屁顛的小女孩,看來,小良在她面前受到的打擊還蠻大的。
小良找到了他,有點喪氣地,只是對他說︰「哥,我都替你送了啊。」
「郵電局的送了吧。」阿意還在打趣他。
「哥,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再也不去郵電局送通知了。」小良狠狠地說。
「怎麼了,吃了黃毛丫頭的冷眼了?」
「什麼冷眼,簡直就是一個背心涼呢。」小良沮喪到了極點。
哈哈,阿意在心里暗笑,你小良也有今天呀。
「哥,今天的晚飯我就不去吃了啊。」小良要走。
「怎麼,吃飯都沒精神了呀,真的失戀了呀?」
「失什麼戀的,哥們今天找小妞玩去,天下又不只她一個是女的,我才不在一顆樹上吊死呢。」小良向他瀟灑地揮揮手,走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阿意搖了搖頭,然後走進辦公室里向主任交差。
主任說︰「不錯。」
「那我就走了啊。」阿意趕緊逃。
而他還只轉過身,主任就叫他了︰「回來。」
阿意轉過身來看著他,問︰「您還有事嗎?」
主任在整理他的辦公桌,這時抬走頭來對他說︰「你爸剛才打電話來了,叫你回家一趟呢。」
「我爸?」阿意狐疑地看著他。
「是呀,別這麼怪怪地看著我,我可沒在他面前告你的狀呢。」主任說。
「嗯。」阿意答應了一聲,然後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