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思是在前往夜家堡位于京城據點的半路上,被請到會仙樓的。
儀慧公主微服出宮,又讓人包下京城里最大間酒樓的一整個院子,就為了「宴請」夜羽思。
從她手上得到的資料看來,夜羽思是星武羅的手下,也是夜家堡的少堡主,她不明白,區區一個夜家堡的少堡主有什麼魅力,能讓威震整個耀炬大陸的玄衣宰相為她傾心?
她听皇兄轉述,星武羅竟然在朝廷上公開表示他只喜愛這個未婚妻,還讓那些企圖為他作媒的人都可以死心了。
這讓她感到不服氣也不甘心,以她的條件、她的身家和她的教養,哪一樣不比那個江湖女子好?她本來就是魁國有名的美人公主,有多少王公貴人想求這門親事都不可得,星武羅卻為了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
她的驕傲與自尊不容踐踏,所以執意要見夜羽思一面。
听說儀慧公主召見她,這讓夜羽思感到很困惑,她和公主毫無關系,為什麼堂堂公主突然要召見她?
可是她闖南走北這麼多年,也不曾怕過什麼,不就一個公主,見就見,難道她還會把自己吃了?自嘲的這麼想,她讓跟隨的屬下們都退下,單獨一人就跟著持有宮里腰牌的內官前往會仙樓。
儀慧公主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狐媚不正經或氣質低下,難登大雅之堂的江湖女子,所以故意擺開全副公主的架式與派頭,有心給夜羽思一個下馬威。
她料想在這種陣仗下,那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江湖女子一定會感到自慚形穢,可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只見到一個英姿颯爽的藍衣女子鎮定自若的來到她的面前,態度恭敬卻不見任何畏懼的向她施禮。
那種姿態不卑不亢,帶著一股大器,面對她的氣勢竟不比她這個公主差上多少,一點都沒有慌張或膽怯的樣子。
「你就是夜羽思?」久久,儀慧公主才冷淡的開口。
「民女的確是夜羽思,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差遣?」夜羽思淡笑的應道,這些年來在星武羅的手下做事,夜家堡也承攬了不少皇家的密差,所以她以為公主是有事要交辦,因而喚她來。
雖然她不明白,公主有差事,為什麼不是透過星武羅下達?但是不管公主有什麼事想委托夜家堡調查,她還是作得了這個主的。
儀慧公主蹙起眉頭,發現眼前的女子不但不狐媚,也不粗鄙,相反的,她生得頗為清麗動人,身上也隱隱透出一股聰慧干練又機敏的氣質,她望著她的眼神沉定,態度也坦然自若,讓人可以輕易的感覺到她就是個可以當家主事的人。
這是個不讓須眉的女子。
在那一瞬間,儀慧公主再次涌上莫名的不甘心,還有一絲驚訝,怎麼都沒想到星武羅喜歡的女人竟然是這樣,原本認為這個江湖女子萬萬配不上文武雙全、風流倜儻的玄衣宰相,可是現在一見,她居然有種氣悶的感覺。
她想,她果然很討厭這個女人,非常的厭惡。
「本宮听說你是宰相的未婚妻?」受刺激之下,儀慧公主也不想繞圈子了,直接就問出她最在意的問題。
咦?夜羽思沒想到公主竟然會問她這個,點了下頭,有禮的回應,「是的。」
見她回答得這麼自然,儀慧公主的心里又有一股火氣生起。這個女人憑什麼?
「你以為你配得上宰相嗎?」她滿心的不服氣,再也顧不了什麼公主的體統了。
啊?夜羽思驚訝的揚起眉頭,震驚于公主所說的話,也隱隱察覺到公主對她的敵意。為什麼?她之前沒見過公主,更不可能得罪她啊!
可是把公主問她的幾句話兜起來一想,她突然意會到,公主該不會是對星武羅有意思吧?有可能嗎?
「稟公主,民女沒想過自己配不配得上宰相,民女的未婚夫君是星武羅,要嫁的也是星武羅,無關他是不是宰相,哪怕他現在是一介平民百姓,也還是民女的未婚夫君。」
她的意思是不管她的未婚夫君身分為何,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他,是堂堂宰相或是一介平民,都不會改變她要與他廝守一生的事實,所以他們之間沒什麼配不配的問題。
她都沒有嫌棄他是個大禍害了,他還敢嫌棄她啊!
「好狂妄的賤婢!」儀慧公主勃然大怒。
好蠻橫無禮的公主!夜羽思在心里默默的應著,但是礙于身分,還是躬身,請罪道︰「請公主恕罪。」
公主似乎真的是為了星武羅才找她來的,是想找她出氣嗎?
夜羽思默默的把這筆帳算到某個男人的頭上,看來她今天是被他的爛桃花牽連了,回去一定要找他算帳。
可是後來公主說出口的話,讓她大為震驚。
儀慧公主先是說她根本不懂宰相的才能有多麼超群不凡,接著開始夸贊他們魁國宰相的英明睿智、智勇雙全,說他為了引出桑國的內奸,在被襲擊後,不惜偽裝成失憶、重傷,退出朝局,忍辱負重,一步步的把桑國埋藏在魁國的勢力連根拔起。
「你根本不明白宰相對魁國付出多少,對我國來說又有多麼重要,他應該獲得更好的回報,配得上他功勛的報答,你不配當他的妻子。」
儀慧公主後來又說了什麼,夜羽思根本沒在听,她的臉色刷白,心底陣陣發寒,腦海中不停的回蕩著,星武羅的失憶和重傷都是偽裝的?都是假的?所以他一直在騙她嗎?
他什麼都記得,卻騙她說他失去了五年內的記憶,他的雙腿、他的眼楮,甚至是他臉上的傷,都是騙她的嗎?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耍她?
更教她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事實,她竟然是從外人的口中得知的——所以就連這個刁蠻公主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只有她被星武羅瞞著。
只怕連桑國都知道這個事實了吧?到如今,該不會全天下只有她一個人還蠢蠢的相信星武羅確實失憶、重傷了吧?
這就是她即將要嫁的男人嗎?
星武羅,算你狠!
也許是她因為震驚而顯得過于蒼白的臉色取悅了儀慧公主,讓她以為這個卑賤的江湖女子終于認清楚自己與宰相的不相配,公主後來沒有再為難她,就放她離開。
可是離開會仙樓後,夜羽思並沒有回宰相府,而是直往夜家堡的京城據點而去,然後下了嚴令,讓夜家堡所有的探子盡全力去調查星武羅受傷的真相。
她不想因為刁蠻公主的一面之詞而誤會了星武羅,可是越回憶之前他們相處的種種,她越沒有把握,不能肯定星武羅沒有騙她,畢竟他已經騙過她一次了,而且公主說的計謀符合他會作的決定。
如果為了對付桑國,他是會策劃那種計謀的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勢看來,這個計謀也非常成功。
當天,夜羽思一直到深夜才返回宰相府,其實她本來不想再回去的,可是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星武羅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听到下人稟報小姐回府了,星武羅露出苦笑,他是真的覺得事情難辦了。今日他下朝回府,听到暗部回報儀慧公主宴請夜羽思時,就隱約覺得大事不妙了,後來听到她離開會仙樓後,沒有回府,反而前往夜家堡在京城的據點,他就知道一定是儀慧公主說了什麼,引發他的羽兒起疑心了。
果然,一個下午,武斗門、暗部和他安插在奉德行里的探子都陸續回報,說夜家堡的人在查他受傷的事。
他知道紙已包不住火,就讓下面的人不必再瞞,也不要和夜家堡起沖突,雖然名義上他是夜家堡的主子,但很清楚夜家堡上下最忠心的還是他們的老堡主及少堡主,那是真正維護效忠他們父女的自家人。
可是他一直不在乎,覺得有這麼效忠她的人馬在很好,這樣她會被保護得更周全,他也能更安心,不過在這種時候,他也不免有種被自己人扯後腿的無奈感。
只怕他的劣跡都已經一五一十的呈到她的面前了吧?這下子他要怎麼做,才能安撫她呢?
想到這里,星武羅不禁在心里狠狠的斥罵儀慧公主,這個愚蠢的女人真是給他造成大麻煩了。
走到她的房前,他竟然覺得緊張,想他殺伐、決斷這麼多年,幾時慌亂、緊張過?此刻他卻怎麼都無法鎮定心情。
照理說,這麼晚了,他不該再來打擾,但是無法再等到明日,急切的想知道她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是不是很生氣?或者很傷心?
他其實怕她傷心更勝于生氣,他寧願她對他生氣,也不希望她傷心,但隱隱的他也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只怕羽兒這回不只會生氣而已。
他只能祈望她多生氣他一點,少傷心一些,這樣他還有挽回的余地,所以不快點弄明白她的想法,他是一時一刻都無法安寧的。
伸出手,他敲了門。「請進。」里面傳來清冷的聲音。
她沒有拒他于門外,他有點激動,也許事情不如他所想的糟糕,也許羽兒這回願意先听他解釋……他開始想著等一下要怎麼好好向她解釋,以及求她原諒。
可是一進門,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星武羅心里一震,直覺這次真的不妙了,這種笑容是羽兒氣到極點才會有的,怒極了她也就不氣了,但不氣也代表她不會再顧念任何情分,她將會公事公辦。
「羽兒,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很擔心你。」他不動聲色,柔聲的問。
夜羽思月眉一挑,露出淡淡的諷笑,然後用很有禮卻冷清的聲音說︰「是屬下晚歸了,不知大人深夜來此,有什麼吩咐?」
星武羅臉色大變,她從沒有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過這樣的話,好像他們之間就只是主子與屬下的關系,她短短的一句話,就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整個拉開來了。
「羽兒,你是怎麼了?是我做了不對的事惹你生氣了嗎?如果是這樣,為夫的在這里先向你賠罪了。」他對她深深的作了個揖。
她偏頭看著他,表情有點愕然、有點自嘲,然後皺起眉頭,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說道︰「大人哪會犯什麼錯啊?誰不知道大人天縱英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我魁國好,乃是智勇雙全的大英雄,『賠罪』兩字屬下可擔不起,更不敢高攀大人。」
他望著她對他展露的笑顏,態度恭謹有禮,可是那雙微彎的水藍眼眸里沒有半絲笑意,她就這樣清冷的看著他,彷佛她與他沒什麼關系,她的眼里不再倒映他的身影了。
強烈的恐慌感猛然襲來,向來表現得風流且雍容的男人也不禁變了聲音,「羽兒,你是在生我的氣嗎?你別這樣和我說話,我知道是我錯了,你要怎麼罰我都可以,但你別這樣對我!」他的聲音竟微微顫抖,從沒這麼心慌過。
「大人,你在說什麼啊?想必是夜深了,大人也累了,還請大人早早回房安歇,為國保重。」她緩緩的搖頭,露出不明白的神色,好像完全听不懂他說的話,淡淡的下逐客令。
「羽兒!」听她一句一個大人、一口一個屬下,星武羅覺得心里悶得慌,她從來不這樣和他說話的,她從來不服他的,可是她現在這種態度好像把他當成了無關緊要的人,就像是應酬著他,那隱隱厭煩的態度非常明顯。
她連討厭的情緒都不給他了,流露出的厭煩是他擾了她清靜的那種,卻不是因為她對他還保有任何個人的情感。
他忍不住伸手要去抓她的手,想好好向她解釋。
她動作輕巧的閃開,「大人請自重!」
同樣的一句話,以前她是帶著火氣,忿忿的對他說,那時她的眼里全都是他,如今她卻是用驅趕討人厭的蒼蠅一般的厭煩態度對他,眼里完全沒有他。
不行,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失去她!他心里響起了嚴重的警訊,看得出來她對他這種態度是接近死心了。
「羽兒,你听我說,是我錯了,我不該試探你,我不是存心要欺騙你,只是我喜歡你,但你一直避著我,所以我才會用失憶騙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們的婚約會抱持什麼態度?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心啊!」情急之下,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一五一十的把他最初的心思說出來,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
听了他的話,夜羽思只是皺著眉頭,要笑不笑的,神情有點悲涼,然後緩緩的閉上眼,搖搖頭,好像怎麼都想不通。
「請大人回房安歇吧?屬下也要就寢了。」久久,她還是沒有和他多說一句話,睜開眼,卻望著窗外,態度冷淡有禮的再度送客。
他滿心苦澀的望著她,想伸手抱緊她,但一接觸到她清冷的目光,他的心一悚,竟不敢輕易的越雷池一步。
他突然很怕,怕他現在做出任何一個錯誤的舉動,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馬上離開他。
所以盡管他想把她緊緊的攬進懷里,怕她會就此飛遠消失了,不過依然不敢妄動,只能忍著喉口涌上的腥甜,柔聲的說︰「那我不打擾你了,夜確實深了,羽兒,你好好休息吧?」
他戀戀不舍的望著她,她卻毅然轉身,不再理他,直直走入內間。
星武羅重重的喘息著,望著她逐漸走遠的背影,突然了解咫尺天涯的意思,看來這回他的羽兒不但是傷透心了,還對他也死心了。
她叫他大人……她竟然叫他大人!
想到這里,他的胸口彷佛堵著-股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大人!好個尊貴的大人!他在心里悲涼的自嘲著,隨即狠狠的咒罵自己,星武羅,你這次死定了!
次日,夜羽思果然送上了要回夜家堡的請求,他當然是拒絕了,而且因為她公事公辦的態度,還有那一聲聲刺耳的大人,讓他一時亂了心緒,氣極了,以七年之約對她下達命令,要她留在宰相府輔佐他,不許走!
在他說出這個命令後,看到她更加冰寒的臉色,他知道他們之間更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這些年來,他沒有這樣命令過她,他對她一直是請求,以前是因為喜歡與在意她,所以他不吝惜給予她想要的尊重,而今他更是瘋狂的愛著她,卻該死的命令了她。
他覺得他簡直在斬絕自己的生路!
星武羅,還有比你更蠢的人嗎?他再次在心里咒罵著自己。
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愚蠢的儀慧公主還不死心的又來添亂,突然微服來訪,擺明她不怕壞了皇家體統,只要能讓宰相發現她遠比他的未婚妻還適合他。
公主來訪時,他看見她就站在屋里的-角,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
當天晚上,他送她的那把彎刀就回到他手上,還附帶一封她親切的為他寫好也蓋上她的手印的解婚書。
他的羽兒擺明要休了他啊!雖然他們倆還未成婚,但是意思也差不多了。知道再讓儀慧公主出來扯他後腿,他可能會永遠失去最心愛的女人,于是他效率驚人的促成了某個勢力強大的藩王與他們這位自詡美人的公主聯姻的好事。
那個藩王正值壯年,也稱得上英武瀟灑,加上可以為魁國帶來不少好處,又是真心喜歡公主,所以在星武羅再三慫恿,以及暗示公主再介入他與他的未婚妻之中,他這個宰相馬上不干的意願後,愛才如命的英明皇帝很干脆的應了這樁聯姻。
畢竟這樁婚事對皇妹來說沒有一點委屈,而他的宰相也擺明了他只要他自己的未婚妻,絕不會娶公主,所以皇帝也就不再勉強了,要是把早有退意的宰相逼走了,他的損失更大,因此盡管皇妹百般不情願,還是被擇定了將遠嫁藩王。
外患終于解決了,就剩下內憂,這陣子星武羅是把他的羽兒給供起來,什麼事都順著她,一點外務也不敢交給她操勞,只希望她能早日消氣,可以原諒他。
于是宰相府開始出現奇象,每日相爺下朝回府後,就會跑到小姐院里的書房,然後死賴著不走,不管是遞茶還是磨墨,他們從來尊貴安逸的相爺都會很殷勤的搶過去做,一時之間,書房里的侍女和小廝都清閑了不少。
被伺候著的小姐對相爺卻是客氣有禮得不得了,因為實在無法阻止堂堂的相爺要為她端水遞茶,她也只能很恭謹的笑著開口,「大人的厚恩,屬下實在愧不敢當。」可是她的眸里一點笑意都沒有。
而這個不敢當一日可以來個五次,十次,但是一日又一日過去,夜羽思始終沒松過口,每次星武羅遞上茶想討好她,她一定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雙手捧過杯子,又恭恭敬敬的向大人致謝,他們之間的距離竟一點都沒有被拉近過。
每次听到心愛的女人用疏離又恭敬的態度謝他,星武羅心里都像有把鈍刀在緩緩的割著,連綿的痛著又還不夠致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給她凌遲著,他總是感到滿口苦澀,卻還是只能淡笑以待,好像毫不介意她的冷淡。
是他做錯了,是他騙了她,他早知道她的一顆真心有多珍貴,但騙來的真心留不住,他只能這樣用自己拘著她,天天看著她、討好她,就怕她哪天心一狠,真的不要他了,那他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結果,他承擔不起……
當然,他也不忘把握任何時機,表白他的心意,不管她听不听,他一次又一次和她解釋著他當初會欺騙她的動機,也和她告解著他當時為何一錯再錯的原因。
「羽兒,你知道嗎?在你和我說我就是我,不管受傷與否,都不會改變你眼中的我時,我真的好激動,也好高興,我覺得你就是我最珍貴的寶物,是最美麗的花朵,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了,所以我才會不擇手段的想留住你,讓你只為我一個人綻放,所以我才會無法和你坦白,我怕會失去你,會失去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
他轉頭,望了她一眼。
端坐在桌案前的美人只是神態自若的振筆直書,好像完全沒听到他的話,又好像這些與她根本無關。要是從前,她听了他這番心意,就算不覺得感動,也會受不了的勒令他閉嘴,但現在的羽兒卻一臉雲淡風清,根本不在乎他說什麼,再感人的情話、再真心的表白,她都無動于衷,那是認定是他在騙人吧!她已經不再相信他了!星武羅感覺額頭-陣陣的刺痛著,喉口又涌起熟悉的腥甜,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心里卻感到無比的淒涼與好笑。
當初他利用她的信任得到的關懷與情意,如今都成了他不可磨滅的罪證,她已經不信任他了,他的羽兒不再相信他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深刻的品嘗到這絕望的苦澀。
「羽兒,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再回頭看我一眼呢?」星武羅嗓音低啞的問,在久久沒得到回音後,腳步蹣跚的離開書房。
端坐桌案前的夜羽思緩緩的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水色的瞳陣縮了縮,閃過一絲掙扎,又很快的歸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