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蛻變醒自身
「娘！」，卓不凡心中恐懼異常，不由得大叫起來︰「童姥！童姥怎麼還沒來！」
面上撫模著自己臉頰的慈愛溫柔忽然消失，卓不凡懷中緊緊抱著的身體一松，不再顫抖，迅速的失去生機。身後風聲一動，童姥出現在卓不凡身邊，看到此景連忙附身查看，在卓不凡希冀的目光中，動作卻是越來越慢，終于停了下來，搖了搖頭。
卓不凡雙目失神愣在那里，眼前浮現出此生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這些記憶同前世的親情混合在一起，無法分割，兩世對母親的依戀深情更是讓他心如刀割。
此時，馬車外，街道兩旁已經重新陷入平靜，路面上幾十具尸體橫七豎八躺在那里，神龍軍策應的數百人正在白冰的帶領下聚攏過來。不多時，遠處四面傳來喧鬧的聲音，外圍警戒的神龍軍士兵也火速回報，大批軍隊正向這邊迅速靠近。
卓不凡此時抱著母親愣在那里，雙目中沒有了淚水，眉頭緊皺，其他人的聲音仿佛都不能入了他的耳。
白冰一看這個情況，當機立斷，率領眾人沿著來路折返了回去，同時，小石頭帶著幾個人趕在被包圍之前沖向了南城。不多時，數百人安然撤回了左相府，依然守在左相府外的錦衣衛和都督府的人有些頭腦的已經溜得遠遠地，少數幾個還沒有阻攔就被亂槍放倒，此時的神龍軍因為一種莫名的情緒而猙獰初現。沖回了左相府，白冰和李玉等人安排防衛，下一步怎麼辦白冰就不能夠做出決斷了。
卓尹從正堂奔出，一眼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卓不凡懷中的夫人宋佳，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卓不凡抱著母親來到卓尹面前，眼淚終于再次涌出，抽噎道︰「爹，娘，娘她。」
卓不凡無助的抱著娘親，宋佳表情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已經沒有鮮血從傷口處涌出，可是那透胸而過的猙獰弩箭兀自殘忍的提醒著眾人，血已干，人逝去。
卓尹從兒子懷中接過宋佳，眼楮同樣是失神的，轉過身，就這樣吃力的抱著發妻走入了後堂。低下頭，卓不凡看著自己胸前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衣襟，看著那那仿佛還帶著母親體溫的生命紅，眼神漸漸淒厲起來。
一個營兵力的神龍軍此刻已經全部撤到了院中，大門緊閉，院外傳來軍隊調動的聲音，而院內，一千多神龍軍槍上膛刀上身，以班排為單位有序緊密的靜候在正堂通往大門的道路兩旁。除了卓大等親信僕從，其他的下人不見蹤影，他們都被剛才密集的槍聲和現在這個場面嚇到，躲了起來。
卓不凡從一名親衛手中拿過一枝神龍銃，咬牙狠聲道︰「周子津，你處處與我為難，傷了小鈴鐺，現如今又害我母親，今日老子就要討回這個公道。」，說著，卓不凡抬頭看著眾兵士，大聲說到︰「弟兄們，外面就是千軍萬馬，是京城，今天你們都看到了，老子的親娘被右相周子津那老東西害了。老子今天要帶你們在這皇帝眼前殺四方，你們自然也明白，不管對錯，只要我們今天殺出這個院子，就是造反，就是誅九族的重罪。我知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但是這話我還是要說出來，願意跟著我的就把命交給我，不願意的留在院子里，打起來後你們自己想辦法月兌身。」
鴉雀無聲，一千多將士排滿了正堂到大門道路兩旁的草坪，每個人的眼中沒有猶豫和懼怕，只有怒火，是自己的親娘被殺害的怒火。
白冰本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此時忽然抬起頭，大聲說到︰「周子津可以公然在京城行凶，豢養殺手，皇綱混亂賊子當道，保它何用！不管將軍今日如何做，我白冰誓死相隨！」
「威武！威武！~」，一千多人如同一個人一般怒吼。
卓不凡凝視了白冰一眼，他知道白冰本來是傾向維護大華皇朝效忠皇上的，如今轉變了態度，第一次真正站在了自己一邊，讓自己很是感動。只是一道院牆，出了門就沒有回頭路，只是秘密帶領兵馬入京這一條就是謀逆。從今往後，神龍軍將不再是頂著大華名頭的隊伍，而是同亂民一樣的反軍，反賊。
走到一旁的童姥和幾十名武林高手身邊，卓不凡說到︰「煩請童姥保護我父親和其他人，等我們出去後你們火速出城，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童姥點點頭，她能夠理解卓不凡此刻的心情，造不造反對她無所謂，她看了看卓不凡，輕聲道︰「不要被悲痛影響了判斷，你不是自己一個人。」
卓不凡聞言一愣，當下燃燒著怒火的心神迅速冷靜下來，感激的對童姥點點頭，卓不凡轉身走向大門。
「周府，圍殺！但有阻攔者，殺！」
簡單明了的一句話，表明了卓不凡要干什麼。在這重兵駐守的京城，帶領三千神龍軍就要滅了右相滿門。此時，卓不凡終于不再顧慮什麼朝廷和大華，誰敢來攔阻，殺，就是皇上親來又怎樣。娘，就用這注定滿城血泊來為你祭奠吧。
「站住！」
一聲大吼從身後傳來，讓決心已定的卓不凡站住了腳步，這聲音威嚴而熟悉，卻透著沒有過的蒼老。
「你要干什麼？你忘了我的話嗎？」，卓尹大步走了出來吼道。
卓不凡沒有轉身，眼淚卻是已經撲簌而下，大聲喊道︰「爹，你，你還在維護這個注定覆滅的朝廷？今天您就讓兒子做了這件事！不然，我對不起娘！」，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卓尹走到卓不凡身後，顫抖著嘴唇說到︰「如今大華內憂外患，關外朝不保夕，如果你真的去滅了周家，皇上的御林軍、神機營和錦衣衛定然不會坐視。如果神龍軍真的如你所說具有如此戰力，不管結果如何，這京城百姓不知會有多少被波及，滿朝文武不知道有多少會被連累，我大華必然元氣大傷，得益的只有敵人。無論如何，你不能這麼做。」
卓不凡一听就急了，騰的一下轉過身來，帶著滿面的淚花怒道︰「爹！你真的還要替這狗皇帝著想？你難道不愛娘嗎？你不想給娘報仇嗎？有了你的洛水，你是不是覺得娘無所謂！？」，說到後來，卓不凡已經是嘶喊，爹出來攔阻自己給娘報仇，讓他想不通，不由得亂喊起來。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卓不凡愣在當場，倒是冷靜下來，周圍非常安靜，眾人都楞楞看著父子兩人。
卓尹的右手在顫抖，抖顫著說到︰「你以為我不想除掉那個周子津，我想了幾十年，你以為我不想給佳兒報仇，我們，我們恩愛了幾十年。成大事者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要想到大局。周子津遲早會有他的報應，可是大華卻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卓不凡喊道︰「大華不行了，還有我神龍軍，爹，你相信孩兒！」
卓尹眼中透著慈愛的眼神，輕聲說到︰「爹信你，相信你總有一日能夠擔得起，可是，卻不是現在。」
卓不凡啞口無言，爹畢竟是在朝廷官居高位數十載，很明確的點出了自己目前真實的處境，神龍軍在自己的努力下一定會傲視天下，但卻不是現在，如果自己真的把京城翻個底朝天，大華內憂外患一起發作，自己還沒健全的神龍軍現在絕對沒有安內攘外的能力。現在在這圍城中同朝廷大戰，神龍軍難免損失，其實並不是最明智的選擇。
童姥這個時候走了上來，並沒有說話，卓不凡卻想到了剛才她所說，漸漸冷靜下來。
「爹。」，一聲哀傷的哭泣，卓不凡緊緊抱住了老爹，自己明白爹所說的，只是讓自己不能立刻給娘報仇，心中還是放不下。
卓尹老淚垂落，輕拍兒子堅實的後背，曾經的紈褲浪蕩兒，如今已經成為真正的男子漢，可實際上，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擦去眼淚，卓不凡說到︰「爹，可是朝廷未必就會善罷甘休，您打算怎麼辦？難道還要留在這里嗎？」
「不。」，卓尹嘆了聲氣，抬頭看著天上夏日夜晚閃爍星光說到︰「走，我們離開京城，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這些年只不過實在騙自己罷了，其實大華從萬歷開始，不，從更早開始就已經走上了衰敗的道路，我試圖挽回卻如螳臂擋車，哎，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倒是你娘早就勸過我。我卻始終放不下，現如今，即便是真的想要歸隱山林卻已經晚了，佳兒,我對不起你。」
父子兩人相對垂淚，周圍的人也都低下了頭。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什麼又是家事國事，個人的幸福和民族國家的利益孰輕孰重，人生總是在做著繁多而晦澀難懂的選擇題。
良久，院外傳來的軍隊調動的聲音傳來，卓不凡抬頭問道︰「可是，現在我們被御林軍圍困，如果想走，不動手恐怕不行。」
卓尹思索了一下，說到︰「不怕，我自有辦法。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動手，但是不要盲目，也許同樣要戰，但是不能大戰，不能傷及無辜讓京城大亂，你記住這一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