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0
這位年輕的官員回到家中,心中涌出了無限的波濤︰「呵呵,這群笨蛋,如今議事都是在始肇王府之中,皇宮早就是無人問津之地,許應樞丞相去往皇宮,便是提醒眾人,大魏還有一個皇帝在,嘿嘿,始肇王已經等了這麼多年,這個皇帝,早就該下去了!若是我能夠將這折子奏上去,我便是首倡大臣,以後在始肇王——不——皇上面前,便是紅人了!這些人也是真夠愚笨的,固然這麼些年來皇帝都不過是一個擺設,始肇王的禮儀規格早已超過了當朝的那個什麼皇帝,大家有意無意的都去忘卻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皇帝了。但是這麼些年來,始終是有一個東西在始肇王頭上壓著,始肇王怎麼不會想著要當皇帝?」
當下這個年輕的官員便寫了一封極盡吹捧阿諛之事的奏折!
第二日,始肇王府早朝之上,一個宦官在那里扯著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啟奏大王!」一個老成持重的大臣連忙出來說道︰「近日里朝中大臣人心浮動,乃是……」接下來,便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足足念叨了有兩柱香的時間,然而卻未曾有一點任何的實際內容。待到這位大臣啟奏完之後,便立刻走出了幾位大臣出來聲稱附和這位老臣的言語,說是言辭如何如何懇切、多麼的以國家大事為重。
坐在上面的紀丹青听了,心中甚是惱怒,正在自己要準備退朝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官員忽然沖出來,跪在地上說道︰「臣駱斌有本要奏!」
一旁的幾位重臣看著駱斌,心中想到︰「駱斌?不過是堪堪能夠參加朝會之輩?以前從來沒有啟奏過什麼奏折,還想出位?只怕是會惹得大王*震怒!」
「說!」紀丹青眉頭一皺,顯得有些不耐煩。
駱斌手持玉笏,偷偷的看了紀丹青一眼,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始肇王自大魏乾德年間,便為國事操勞,北上玉門關,打退靺鞨南侵,救億萬兆民于倒懸!後開疆拓土,一統宇內,是乃是天聖聖君、古往今來之第一帝王!然大王德高淡泊、多年以來始終以大魏忠臣自居!臣不才,查遍古今史料,未有賢德如始肇王者,縱然上古先王、聖帝,亦不足以于始肇王相比!臣也觀天象、發現帝星暗淡,旁有一大星,光華灼然、紫氣繚繞,听聞大海之中金龍屢現——」駱斌頓了一頓,朝臣之中那些機靈點兒的早就是後悔不已,那些愚笨點兒的尚且不知道駱斌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坐在十二層丹陛之上的紀丹青眼中精光閃爍,微笑的看著這個叫做駱斌的年輕人!
「天下嘉禾嘉稻層出,是乃是天道循環、改朝換代之相!」駱斌越說越起勁︰「縱然大王有意隱退,然而,為了天下四海,為了億兆蒼生,臣,恭請大王進皇帝之位!」
「哼!」紀丹青忽然冷哼一聲,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幾之上︰「讓寡人當皇帝?這是誰的意思?」
「啟奏大王!」駱斌擲地有聲的說道︰「這是天下億萬萬蒼生的意思,也是天地之意願!如今大魏氣數已盡,始肇王氣數正盛,正是天地萬民要始肇王登基為帝,還望始肇王能夠順天應人,不負上天垂相啊!」
「你算是什麼個東西!」紀丹青暴喝一聲︰「你想讓寡人陷于不忠不孝之地嗎?寡人為國操勞,不過是為天下蒼生而已,哪里是為了什麼皇帝之位?寡人少年之時曾有志願,願死後能樹一‘故大魏征北將軍之墓’便已經是足慰平生。如今身登王位,早已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嫌功祿太厚,自己無福消受。你倒好,還想讓寡人當皇帝?你不過區區一個郎官,妄言什麼天數、妄言什麼氣運?你可知曉什麼叫做氣運、什麼叫做天數嗎?來人——」幾個金甲力士立刻走了進來。
「將此人送回家中去,好生的閉門三天,給我靜思去!」紀丹青指著駱斌說道。
紀丹青看了一眼朝中的眾位大臣,擺擺手手說道︰「退朝吧,寡人有些累了,三日之後再上朝!
這日的朝會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這麼多年以來,許多人都是忘了,這個朝廷之中,還有皇帝這麼一個擺設!
駱斌此人雖然是被始肇王呵斥,然而卻未有什麼懲罰,朝中的大臣哪個不是心中跟明鏡一般,在三日之後的朝會之上所有人都上書,請求紀丹青稱帝!但是依舊是被紀丹青拒絕了,依舊罷朝三日,三日之後上朝。
「丞相!」駱斌坐在許應樞府邸的書房之中,對許應樞言道︰「屬下不才,卻也知道始肇王稱帝乃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一定是要隆重,但是,究竟該怎麼辦還請丞相言明!」
「呵呵——」許應樞笑著說道︰「你也算是一個聰明人,要知道,這不過是第一次勸諫而已,後面要一次比一次聲勢浩大!」
「哦!」駱斌點點頭說道︰「屬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許應樞拿出了一道公文交給駱斌說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禮部尚書了。」
當天晚上,新上任的禮部尚書便坐著轎子來到了皇宮之中,這麼多年的官場跌宕,這也是駱斌第一次來到皇宮之中,在穿過了層層殿閣之後,駱斌終于是來到了御書房之中,見到了自己從未謀面的皇帝。
「臣禮部尚書駱斌求見皇上!」駱斌在外面說道。
「進來吧。」一個淡淡的聲音傳出來,駱斌推門進去,終于是見到了大魏的皇帝。皇帝依舊是周靈運,只不過此時的周靈運卻是有些老了,鬢角之處已經是顯現了些許白發,正坐在那里看書,身後一個蒼老的宦官在陪侍著。御書房中的燈光並不是很亮,顯得有些柔和,四周的明黃色帷幔都有些陳舊的意味。周靈運身上穿得雖然是五爪金龍的龍袍,卻絲毫沒有一絲讓人感到敬畏的感覺。周靈運頭上只是簡單的扎了一個頭巾,相貌雖然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龍楮鳳目,一幅堂堂的帝王相貌,駱斌卻察覺不到一點帝王的氣質。
駱斌進來之後,周靈運只是滿含笑意的看著自己,給人一種很是隨和的感覺。駱斌仔細端詳了周靈運,不知為何,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流了下來。本來自己想著進來之後要如何的做出一番氣勢,讓這個傀儡皇帝敬懼自己,但卻沒有想到,來到御書房之後,自己居然會登時哭了出來。他這一哭不要緊,在周靈運身後侍立的那個老宦官也哭了出來。
「你哭什麼?」周靈運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臣禮部尚書駱斌,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駱斌當下給周靈運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俯拜在地上不敢起來。
「你起來吧!」周靈運輕聲說道。
駱斌站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對著周靈運苦笑著說道︰「臣有些失態了。望陛下恕罪!」
「還恕什麼罪?」周靈運笑道︰「還不是你最先打破這個啞謎的?我現在早就沒有了實權,就算是想給你降罪,也是不能的。」
「不!」駱斌凝重的說道︰「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陛下在位一天,便一天是臣的君主,陛下在位一天,臣一天便是陛下的臣子。若陛下有意降罪,臣自然會領罪的。」
「紀丹青說你還算是一個聰明人,你到了這里,怎麼變得這麼呆板、愚忠?」周靈運笑道。
「始肇王?」駱斌心中一驚。
「是啊!」周靈運說道︰「他剛從我這里走,我們也算是兩百多年的好友了。」
駱斌听了這話,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朝中之事是朝中之事,我們之間的交情是我們之間的交情。」周靈運笑道︰「這也很正常啊!你難道以為這兩百年來,紀丹青一直是把我軟禁在這里的嗎?不——」周靈運搖搖頭說道︰「皇宮本來是喧鬧之地,如今朝會都改到始肇王府了,這里正好是清淨。當年我的父皇,也就是乾德皇帝,曾經用計將始肇王的父親給殺死,後來紀丹青跟紀太虛又將乾德皇帝殺死,天地之間,一飲一啄,這些過往的仇恨,我也不想去過多的追究了。兩百年了,看在我們交情的面上,紀丹青讓我做了兩百年的皇帝,也早就夠了。等到紀丹青登基,我也就真正的輕松了!」
「啊?」駱斌大驚失色,連忙跪下說道︰「陛下,臣對不起你啊!」
「嗯?」周靈運見到駱斌跪下磕頭如搗蒜,展顏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以為紀丹青會將我殺死對嗎?呵呵——不會的,他不會殺了我的,你放心吧!別跪著了,地上涼,你的修為又不高,跪多了不好!」
「謝陛下!臣無地自容啊!」駱斌站起身來,滿臉愧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