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將所有百姓都請到辦案大堂,京兆府尹坐在高高的案桌前,靜下心來的他卻是暗自掃著人群,他可是沒忘記之前有人質疑他的聲音,說這京兆府尹是講證據的好官,平心而論也不假,只不過這人哪能沒私心,他堂堂從三品京兆府尹被幾個老百姓逼的升堂審案,這心里如何能忍的下。
可是掃了幾眼,卻是沒發現什麼異樣,微微皺起眉。
半個時辰後尚書府一行,以馬安濤馬尚書為首,正妻楊氏以及兒女府中一眾丫頭婆子,還有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姨娘走進大堂。馬安濤臉色十分不好,想想也不能好,京兆府將府中最重要的幾人都帶來了京兆府中審案,怎麼都有種被強迫探府中**的丟臉,並且這事他也有幾分心虛,心里別提多煩悶了。
不過……哼!
京兆尹走下來行了一官禮︰「尚書大人也來了,正好也听听這個案件吧,如有什麼錯露,尚書大人也好提點一二。」京兆尹從三品,可尚書卻是正三品,官職上被馬安濤壓著一級,且身在吏部的馬安濤也管著官員考核業績,雖然只能管四品以下的官員,但是他本身對各官員調配有著極大的權利,只要可以誰也不想得罪他。
馬安濤一身深棕大長袍,頭上發帶系的緊緊的,普通長相,倒是個精明健碩的中年男子,雙目炯亮,只是那偶爾閃過的冷意,此時嘴角冷冷的下沉,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沉,混跡官場多年來也有著一種官威。
不過面對京兆尹,馬安濤還是露出幾分笑來︰「哪里的話,京兆府開堂審案又與尚書府有關,同為朝庭盡忠,自然不能讓京兆尹為難了,有什麼京兆尹盡快發話,尚書府一定全力配合。」
「那下官先謝過了。」兩人又是閑聊了幾句,京兆府尹讓人給馬安濤搬了張椅子坐在堂下,其它家眷立在其身後,京兆府尹這才正式開堂。
「帶本案疑犯蔣氏醫館大夫蔣太上堂!」
「威一一武!」
蔣太一身白色囚服,衣服有些髒,仔細一看竟還發現身後囚衣上一片腥紅,血液已有些干澀,可見之前在牢里一定受過刑,在大堂外的蔣凡見此情緒有些激動,雙目赤紅,握緊著拳頭,臉上表情繃的緊緊卻沒有沖動的說什麼,強壓下心中的火氣,只是呼吸明顯急促不安。
「下面由本官審理蔣氏醫館大夫蔣太毒害尚書府姨娘一案,開堂!」
「威一一武!」
口號叫的十分響量,但凡做過壞事的,多少都會露出幾許心虛來,堂上的蔣凡卻是跪在原地,後背挺的筆直,無一絲害怕。
混在人群中的丁紫見此,嘴角勾起冷笑,望向馬安濤時,眼中帶著諷刺。
「蔣凡,月前尚書府姨娘身體不適找人看診,找的可是你。」
「回大人,正是草民。」蔣凡語氣十分恭敬,京兆尹點點頭繼續問道,「當時你把了脈便為她開藥,結果她喝了你的藥不但未治好病,結果當場斃命,可有此事。」
蔣太嘴角抿起,眼中閃過絲別樣,堅定回道︰「回大人絕無此事,草民確實被請去尚書府醫治,但絕對不是草民開方子吃死了尚書府的姨娘,而是他們府中主母容不下得寵姨娘,故意找沒有背景沒有勢力看起來好欺的草民來當替死鬼。草民行醫幾十載,雖說不上普度眾生,但救人無數也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不過是一個尚書府姨娘,與草民無冤無仇,草民為何要害她!」帶著冷笑,蔣太話才落下,整個大堂都傳來一陣抽氣聲,無一例外皆是從大堂外听審的百姓們口中傳出。
「什麼,這事怎麼又跟尚書府主母有關了。」
「你懂什麼,大宅子里的腌事可多著呢,我遠房親戚可是在里面當差的,哎喲听說里面死個人可是常有的事。呵呵呵,還能是因為什麼,這姨娘在府中一定受寵,主母人老珠黃容不下漂亮姨娘了唄。」
「沒錯沒錯,哎,尚書府的主母在那呢,你瞧瞧可是沒有旁邊兩個年輕的姨娘漂亮啊,堂堂尚書府的當家主母,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真是心狠手辣啊!」
「蔣大夫真是可憐,被人如此污陷,京兆府尹請一定要稟公辦理,一定不能放過這些惡毒婦人,敢污陷蔣太大夫,一定要讓她受到懲罰!」
馬安濤之妻楊氏被說的漲紅了臉,見眾人已認定她為凶手,心里一急張口就要罵到,卻猛然看到馬安濤冰冷又泛著驚濤駭浪的眼神,當下脖子一縮站到一旁。
「肅靜!本官在問案,不需你們插嘴,在一邊听著便是。」接著京兆尹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怒喝蔣太,「蔣太你有何證據證明此事是尚書府主母所做,而非你所為!」
蔣太神色未變,低頭陳述道︰「回大人,當初便是尚書府自稱主母身邊伺候丫環前來找草民過府診治的,草民當時也未曾多想,誰知道這里面竟然是個套,當草民一進入尚書府,不論草民做什麼,都沒有活路出來了。草世冤枉啊,草民哪里知道一個尚書府就如此波濤洶涌,人心都被染成墨色,草世實在冤枉的很啊,求大人給草民做主啊!」蔣太這一指控不可謂不嚴重,反正是听的在場地人都是一愣,京兆府尹是十分了解案情的,對于蔣太賊喊做賊,大喊冤枉的行為很是厭惡!
「你一直喊冤枉,可是本官所知,尚書府許多下人嬤嬤們肯定于你的罪行,你又做何解釋!」
「回大人,草民對于尚書府下人們為主母提供假證的惡意污陷草民無話可說,想來也是無法改變他們為主賣命不顧人倫綱常道德的人品喪失。不過草民要說一點,草民第一次為尚書府進府看診,與那姨娘一無冤二無仇,為何要害她,便是草民有仇,第一次進府怎麼就如此肯定府中哪個姨娘發病,並且借機以醫治為由毒死她呢。大人不覺得此事太過巧合與不合邏輯嗎,草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做出如此多紕漏的殺人命案,大人草民分明是冤枉的,請大人為草民主持公道。」
蔣太話里的暗示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尚書府下人們的供詞不可信,既然蔣太想要拉尚書府主母楊氏下水,自然要先讓指證他的供詞不存在,並且這些供詞都極有可能是因為楊氏在府中擁有生殺大權的主母身份,這些府中下人為了生存不得不為其賣命,不得不為她做假證。且自古府中女人一多亂事便起,姨娘對這些個主母來說都是惑人的妖精,哪有幾個真正容的下的,楊氏有著殺人動機。再者便是這事真是蔣太做的,人是他下藥毒死的,可他與那姨娘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毒?若說他喪心病狂喜歡殺人,那豈不是打京城老百姓的臉,便是堂上都有許多曾經讓蔣太醫過治好的,為何別人無事,單單尚書府的姨娘還是蔣太第一次進府看診便給醫死了?所以若這事真是蔣太所做,那他為何這麼做便令人深思了,能讓他一個第一次進府的大夫進行害姨娘的行為順利完成,府中一定要有著內應才對,這個內應想必不會是丫環婆子敢做的,蔣太剛才又說找他前去看診的是尚書府主母身邊的伺候丫環,一切的一切證據都在指向尚書府主母楊氏!
是她,容不下姨娘受到丈夫的寵愛起了殺心!是她,事情發生後對尚書府下人們封了口要讓她們為其作假證,進而將事情全污陷給蔣太!是她,心狠手辣,最後竟然還想無事月兌身,簡直作夢!
楊氏被指摘的滿臉鐵青,緊握著雙拳再也忍不住尖叫起來︰「大膽狂徒,你自己做惡便罷,竟然還想指摘污蔑本夫人,也不想想你是何等身份竟然如此污賴,你不想活了!」
「你們看,尚書府夫人這是惱羞成怒了,我看蔣太大夫八成是說對了,她被說到痛楚這是害怕了。就是她做的!這個女人真是惡毒,自己做的事不想承認便罷,還想因為污賴無辜的人,最該死的就是她了!」
「就是就是,真是不要臉,自己爭不來自己男人的心,就使這些下作手段,事成了還要將涉及的人員弄死,哼哼我看尚書府這回會死一批人了,給這種人做事,鬧出來哪個活的成啊。哎喲真是作孽啊,這手上是沾了多少血啊,照我看啊,都說這當官的好,當官夫人威風,其實啊手上做的惡事哪個能少啊,這尚書府還不定死了多少人呢,我看這尚書夫人死後一定下地獄,被油鍋煎,被火澆,被所撥舌頭,砍四肢啊,鞭靈魂啊……」
「喂你說的太嚇人了,差不多得了,不過這尚書府夫人娶的什麼悍婦啊,不但犯妒還惡毒心狠手辣,要我說這方面尚書大人就不如我了,我家那婆娘卻是大肚寬容的,我都納了兩房小妾了,三個人好的跟親姐妹似的,天天只想著哪個好好服伺我,你們不知道啊我每天只想著快點往家跑,三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等著我,我還真怕一不小心就跑一個,那我上哪……」
「滾開,誰問你了!不過這尚書夫人可真不怎麼樣,七出犯妒,手上還有人命,想想心里就發寒,尚書大人天天跟這樣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也不怕哪天這女人心里一狠,直接把他給弄死啊!想想就可怕,可怕可怕!」
「你一說我也渾身起雞皮疙瘩,女人狠起來,那可不得了……」
「說的是呢……」
這下京兆府尹大堂好像菜市場,說什麼的都有,本來犯案的罪人蔣太倒是少有人提及,全都一面倒的言語攻向楊氏。楊氏被氣的搖搖欲墜,那身子抖的跟篩子似的,不知是嚇的還是氣到不行。便是說到同床共枕,那馬安濤臉上也是黑沉沉的,若有所思看了楊氏一眼,越想越後怕,額頭上也滴下滴冷汗來。
「愚民,簡直蠢死了!我娘樂善好施,為人大肚寬容,怎麼會是你們說的心狠手辣,在府中她與眾位姨娘相處的有多好,豈是你們窺的了一二的。我娘恨不得天天換著法子想著如何讓姨娘們伺候好我爹,怎麼會做這種吃里不討好的事,你們再敢胡說八道,我直接讓京兆府尹將你們以造謠生事迷惑群眾,污賴官家夫人的名聲抓起來打五十大板!」馬可兒在府中一听說母親有事,自然也是跟了過來听審,本來她還沒有在意,可是這案子越審越對楊氏不利,她便站不住了,跳起來指著大堂外面的百姓便罵道。
她這麼一生氣倒是忽略了許多東西,比如府中其父的房事可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該評論的,比如她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少女,憑什麼做京兆府尹的主,她說想怎麼處置便處置了?比如本來還將信將疑這事與楊氏有無關系的,被她這樣疾言厲色罵著,心里升起反抗情緒,便是徹底認定,是楊氏見不得府中姨娘得到馬尚書的寵愛,而故意弄死,再找來蔣太當替死鬼的。
馬可兒這一罵不但無法讓楊氏清白,反而讓楊氏更是貼上了殺人犯污陷良民的標簽!
「呀,官家小姐就是威風,我們說話都不讓了,要打死我呢!」
「人家當然威風啦,你說話小心著點,小心了你的毛和你那小命,人家娘能弄死姨娘,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便是弄死也是可以的!」
「對啊對啊,快別說了,人家有權你們是個什麼東西啊,怎麼與人家抗衡啊……」
「這尚書小姐果然非同一般,張口閉口閨房樂,難道尚書府家里與別府不一樣嗎?」
「怎麼個不一樣啊?」
「還不就是府里小姐弄的跟個姨娘似的,整天想著勾引男人的事,不然哪里知道這些事啊。好人家姑娘可不會這些個,像我閨女,那可是純潔的很,五歲便不與小男孩玩了。」
「誰家不是啊,可能當官家的女兒都開放,哎果然非同一般……」
「呵呵呵,哈哈哈!」
說到最後,堂下百姓哄堂大笑,整個尚書府從上到下臉上沒一個好的,人家談的可是句句不離尚書府,馬可兒一人丟臉倒沒什麼,可是他們全府都跟著丟臉,並且指著家風不正,簡直將臉丟到家了!
「你們!」馬可兒一說完也有些後悔了,听到這些人暗諷,臉上氣的五光十色,那叫一個難看,還想說什麼,突然被馬安濤一聲吼嚇退了!「退下去,還嫌不夠丟臉!」
馬安濤在朝為官多年,全部加起來沒有今天一天丟臉,先是被迫被京兆尹招來過堂听審,自家院子的事要擺到京兆尹來處理,豈不顯示他連處理後院的能力都沒有,整個在質疑他為官的能力。自己的結發妻現在被人指著鼻子罵惡毒,親生女兒沖動壞事,又讓整個尚書府被連帶著又諷又罵,他堂堂正三品大員,皇上看重的重臣,大臣們爭相巴結的要職官員,豈能被幾個老百姓如此污辱。
可是一時間他又不知說什麼反駁,看這些刁民分明將尚書府也記恨上了,他若說什麼必會像剛才一樣被說成惱羞成怒,若是不說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整個臉氣成醬紫色,雙眼瞪的冒火一般!
而一直坐在堂上的京兆府尹卻覺得這事真的很蹊蹺,其實本來尚書府已經有著許多人證與物證,完全可以定了蔣太的罪行了,可是蔣太偏偏指責此事乃尚書府主母楊氏指使的,牽涉突然變的廣了,若是直接處理了蔣太他就涉及包庇,對他名聲無益。若是拖下去,蔣太也只有一家張嘴一直說著無辜冤枉,卻無半點證據,反倒得罪尚書府不說,對他也無半點好處,他本是想拖上個把月,直接讓蔣太認了罪便行了。誰知道前幾日蔣凡突然鬧著要見父親想要探望,他自然是不許的,若是讓蔣凡知道蔣太的胡言亂語,到時候豈不是讓案件壓的更久,他便沒應下。
誰知道這蔣凡哪來的膽子,竟然直接擊鼓鳴冤,又招來一堆百姓看熱鬧,他若是再不處理,就顯得處理不公不通人情,左右逼著他盡快處理了蔣太的案子。誰知道到了堂上蔣太比之前更是口齒伶俐,一口咬著楊氏是主謀,尚書府的女人也都不省事的,竟然被百姓逼的有口無言,這尚書府大人恐怕也快做到頭了,如此之無能還配管著四品以上官員調配!
當然京兆府尹心頭還有些疑惑,這蔣太是真的突然聰明了,還是有誰教他的?剛才在外面若不是有人敢指責他,也沒有那一堆起哄的,若是……
京兆府尹臉上一冷,心中哼了一聲︰「蔣太,本官給你機會,你不但不知悔改,還在這邊無故攀污,簡直不將本官放在眼中,來人啊,將證人證物全都帶上來。」
衙差應了一聲,捧著個托盤直接遞向案桌上,京兆府尹拿出一個紙單子,將人遞給蔣太查看︰「蔣太,這張藥單可是你的筆跡。」
蔣太看了一眼,臉上變了變,隨即點頭︰「是小人筆記,只不過……」
「帶證人上來!」京兆府尹卻不給蔣太繼續說話的時間,直接將人帶著十余名尚書府下人直接跪在大堂上問話。
「當初你們每人都給本府提供了一份證詞,一個一個說吧,本府最講公正公平的,辦案最要一個證據,蔣太剛才沒有證據的空口白活卻是不可做供的。」眾位看熱鬧的百姓心里不舒服,可是京兆府尹的話也是講不出什麼錯來,只能不滿的听著,分明就是尚書府主母做的案,還審什麼審,直接定案不就行了!
「回大人,老奴是廚房的管事嬤嬤,那日老奴正在廚房工作,前院的丫環拿著副藥材前來煎藥,說是給府中姨娘調理身子用的,那姨娘懷有身孕最近身體也不太爽利,這些日子經常會有補藥調理的藥在廚房這里做,老奴便也沒當回事。」
「回大人,奴婢便是那日拿藥煎熬的,奴婢原是姨娘身邊伺候的,姨娘平日待奴婢很好,奴婢對姨娘也是盡心照顧,萬不敢有什麼怠慢之處,奴婢絕不敢下藥害姨娘的。奴婢這藥從蔣太大夫手中拿回來後直接去煎的,中間不敢有半點耽誤,奴婢不知道為何姨娘喝了藥突然渾身抖動七竅流血暴斃身亡了,奴婢當時嚇死了,就怕別人認為這是奴婢的錯,所以當奴婢知道原來是蔣太大夫故意開錯藥方害姨娘時,奴婢日又氣又恨也……松了一口氣。奴婢這條賤命雖是保住了,可是姨娘待奴婢極好,便是姐姐待妹妹一般,奴婢第二反應是抱頭痛哭,暈了三天才醒過來。大人,便是這無恥的大夫下藥害姨娘的,姨娘死的冤枉啊!」那丫環說完立即哭了,哭的倒是真情意切的,看的人頗為感動。
蔣太卻是冷笑看著也回答,這時候他能說什麼?尚書府的人反正有許多後招在等著他,他便是說與不說,還不是就這樣認定了他的罪。要不是如此,他何苦連點解釋都無法便被帶到了京兆府尹,在獄中待了這段時間還受了刑!
其實蔣太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陷害他,只不過他知道一點,這事絕對和尚書府內的人月兌不了干系,最有可能的一個便是當初請他前去看診的尚書府主母楊氏可能性最大,而且那姨娘暴斃而亡時,當時情況有些混亂,他也嚇的懵了,可是無意中他卻看到楊氏嘴角微勾露出得意的笑。當他被抓時,靈機一動,便死咬著楊氏不松嘴,只要認定與她有關,這罪便不是那麼容易定的。果然京兆府尹這麼久都不願意開堂審理,只是他毫無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再一次听到這些丫環婆子還有物證放在跟前,他還是十分緊張的。
可蔣太不想就這麼被冤枉入獄!他的名聲絕不能這樣無緣無故的毀了!還不能放棄,還不到最後地步,而且他不是沒有後盾的!
「為防蔣大夫說我們尚書府欺人太甚污陷他,本官只好將家丑外揚一下,讓你無從抵賴。」馬安濤坐著許久,平緩了呼吸後,無奈嘆息一聲道。
「既然尚書大人有新人證,便帶上來吧。」京兆府尹點頭,其實但憑這些人證物證已足夠定蔣太的罪,但蔣太一直不認罪又牽扯著楊氏,大堂上還有一堆百姓,若他便這麼定了罪,勢必會引起反抗之聲,便是案子他沒定錯,受到這麼多流言又是在京城之中他這位置也做不穩了,他自然是希望更多證據指證蔣太的。
只見馬安濤拍了三下手,從外面走進來三個人,兩女一男,一對看著像是夫妻,另一個則是打扮有些花俏的婦人。丁紫藏身人群中一皺眉,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拉尚書府下水她是勢在必行的,因為這樣才能砍了馬姨娘她們一臂,對于接下來的事才是真正打擊到馬姨娘,也是讓丁鵬下定決定處置的由頭。但看馬安濤的樣子分明是早有準備,怕是這事不好辦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小人,李海,李劉氏,方田氏,拜見京兆府尹大人。」
「你們可是有證據證明尚書府姨娘便是蔣太所毒害而死的?」京兆府尹認真打量這三人,發現這三人衣著略顯奢華,兩個女子頭上戴了數只金釵,手上也戴著數只黃金戒指,一身的金光閃閃很似爆發戶的感覺,心里頓時產生疑惑……
「回大人,小人李海,乃是……乃是尚書府死去姨娘的父親,小人這個女兒從小就乖巧听話又長的漂亮,在鄰里那是人見人愛,我們老兩口也是喜歡的不行。這個……這個混賬東西,原本與小女也算青梅竹馬,從小便認識,他一直對我閨女心心念念色心不改,曾想多次污辱我閨女幸得被我與老婆子湊巧踫到,都將他打了回去,才使得我閨女可以保存完壁之身。其實也是我閨女是個有福氣的,後來一次外出因為美貌被惡霸調戲,多虧當時外出公干的尚書大人踫到救下,我閨女當時便對尚書大人出手相救的情宜以及相貌堂堂博學才華傾心不已。可是我閨女可是最守本份的姑娘家,怎麼能與男子有私交呢。可是這惡棍不知打哪里知道了這個消息,竟是再次想強要了我閨女然後收了,我閨女憤死抵抗倒是安全逃了,可是這惡棍那時已要京城開了醫館,倒是有著幾分本事醫好了幾個人,名聲倒是好的,我閨女一個黃花大閨女又是個女子,如何能揭露他的罪行,可若是一直待在家里早晚要受這惡棍污辱自殺而死,一狠心便想賣身為奴,起碼在一些大宅子里這惡棍是進不去的,也算是保了清白保了命。誰知道天下就是有這樣的巧合有這樣的緣份,我閨女直到進了府見了尚書府才知道這尚書大人就是當日救下她的人。我閨女相貌美心靈手巧,對尚書大人也確實是一見傾心,心里向往,最後便被尚書大人收了房。可是這個惡棍卻是個不死心的,竟然打听到了我閨女在尚書府做了姨娘,他心里恨意大起,恨我閨女無意于她,竟然想方設法進了尚書府,心中毒計一起便想得不到直接害了我閨女,可恨啊……」
「天殺的歹人啊,你為何要害我的寶貝閨女啊,那可是我生的兒女中最孝順最乖巧听話的一個啊,也是民婦眾我兒女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你怎麼就能為了一已私欲如此毒害我的好閨女啊,你還我閨女,你個歹人,還我閨女,你快還我閨女!」那李劉氏哭的眼眶通紅,破口大罵,最後不解氣,跳起來跑到蔣太身邊,伸出拳手便往蔣太身上砸。
這李劉氏原本也是個干粗活的,手上也是有勁的,再加上蔣太本就是大夫很少做粗活,這段時間在牢里又受了刑身上最是虛弱疼痛時,沒被兩幾下,竟然直接把蔣太打趴下了流了滿嘴的血。
馬安濤亮的眼中閃過絲絲陰冷,看著蔣太眼中泛著濃重的殺意,那般的氣勢,以及李劉氏發了瘋的樣子,倒真讓人心里升起疑惑,難不成這蔣太大夫真是人面獸心,求愛不成反施毒手!那簡直是罪大惡極,應該處于極刑才對!
丁紫心叫不好,這馬安濤果然不愧在朝庭多年,這兩個證人一出便是徹底找翻了蔣太之前的供詞,他說沒與那姨娘見過也無冤無仇,本是無殺人動機,可現在人證物證俱體,連殺人動機都找全了,還真是打死不認都不成了。丁紫心中微沉,腦子迅速轉起想著解決辦法……她今日本意只是想過堂听听案子,之後還有機會為其翻案,可是今天一看馬安濤分明就是沖著蔣太來的,這是要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如果今天不能將蔣太救出來,那他便是一個死了!
同時丁紫一直覺得這馬安濤很怪,看他的眼神與蔣太真的像有血海深仇一樣,可一個姨娘還不至于他如此作為吧?看著剛才楊氏與馬可兒的行為他也不過喝斥著人退下,整個人處理還是比較沉穩,怎的對蔣太之事如此緊張,若說姨娘太受寵愛未免有些牽強。她有七成的感覺馬安濤對蔣太是借題發揮,想到當日在蔣氏醫館里,馬世的威逼利誘,便是要盤下藥鋪,蔣凡見了她自然不同意了。
听說馬世後日前去還大鬧了一場,說他言而無信等話,吵的鄰里都知道,馬世便說蔣凡一開始求著他家老爺也就是馬安濤以醫館相抵求馬安濤求情救了蔣凡出來。馬安濤念在蔣凡一片孝心願意出銀子盤下鋪子,蔣凡在京城沒辦法再待下去,便送他去外地生活,但是他乃朝庭命官私相授受的事不會做,不會做罔顧發紀的事,本來蔣凡也是答應拿著錢就走的,誰知道突然又提出一定要救他爹,他才願意交出店面,不然就張揚出去,說尚書府趁人之危搶他店鋪害尚書大人的清白等……讓蔣凡又一陣沒臉。
因為這件事早由五虎派人盯著,丁紫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本來在這些人證俱全下,她的心也有些動搖了,可是能如此顛倒黑白的馬安濤與馬世,分明在設計著什麼,這麼急著要蔣氏醫館怕是那里面有著什麼秘密,或是什麼東西是馬安濤迫切要得到的東西!丁紫心微微發緊,本來她只是想因為這個人情直接低價買進蔣氏醫館,重新整頓發展下去,沒想到現在她似乎踫到了不該踫的。
丁紫微微有些晃神,心里有一瞬間的猶豫,這個事她還要不要管下去了,管下去的話,恐怕會有個她也不確定的麻煩將找上她。
隨即她眯著雙眼,不,既然接下來的計劃她已經想好,那勢必要進行下去。從前世到今世,她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事,管便管了,便是以後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該無所畏懼。她怎麼可以忘記大公主的驕傲,怎麼可以對自己的智慧如此看低,只要她想,沒什麼不可以解決的!
另一位方田氏此時也開始作證︰「回大人,民婦便與李海一家是鄰居,李海一家都是老實本份的,民婦一開始與她們都不太相熟。那蔣太早年確實總在李海家門外徘徊,民婦也是個喜好熱鬧的,一時好奇便找他聊了幾次,當時她便跟民婦說里面住著他未過門的媳婦,又講他二人如何的兩情相悅,民婦一想這本是好事還曾想撮合過呢,當時李海一家一听說便火了,因此還置多年鄰居之情不顧吵了起來,當時民婦恨的什麼似的,直道這好心沒好報。直到這李海家姑娘死了,民婦才知道怎麼回事,這李海一家也是怕說出來讓自家閨女名聲受損,如今若是不說出來怕是自家閨女含恨九泉,李老哥,老嫂子,當年是我這婆子不懂事,錯怪你們了,你們也是不容易的。就怪這無恥歹人色心不成還下毒害人,天殺的啊,京兆府尹您是青天大老爺,一定要治了這惡徒個死罪,最後凌遲處死啊,好好的閨女就這麼沒了,那里還懷里尚書大人的骨肉啊,好好的孩子就這麼沒了,誰能忍心啊,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方田氏這麼一說,現場的大多數人開始數落蔣太心惡害人清白不成還害人性命,罪該萬死,蔣凡一听便急了。
其實至從開堂審案到此,他便心里一直打鼓,越听越是心驚,便是以前他爹攀賴這事與尚書府主母有關,可是毫無證據不過是一張嘴,人家府中眾奴都可做證推翻他的供詞,但總還可以辨駁個一二。現在人家爹娘皆在此,便是還個旁證都證明他爹有罪,他是徹底的慌了神,此時根本不知道他爹還能說什麼才能無罪,那簡直絕無可能的事,讓他瘋了的想沖上大堂,但具體做什麼他卻沒了主意。
丁紫見此立即拉住他,連連搖頭︰「冷靜,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給我冷靜點,你不想害死你爹,就給我冷靜下來!」
蔣凡氣的渾身顫抖,最後還是留了絲理智,慢慢放松下來,但整個身體都僵硬著,沒了主心骨一樣。
而大堂上的蔣太卻是氣的用左拳不斷砸著地面,手上見了血都不管不顧,因為他總算是認出這些人了。
他確實見過,可是事實上與李海夫妻方田氏說的大大的不同。當年他被請去李海給其女看病,卻是那女子一見他風度便愛上,明知他有著恩愛的妻子還死說活說要以救她性命報恩為由嫁給他,那般不要臉的女人,現在竟然反說是他見色起義,簡直胡言亂語!
蔣太氣的想解釋,大概是氣的太過了,他此時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用拳頭砸在地面上泄憤。
丁紫見狀,沉思了一下,壓低聲音開口︰「京兆府尹大人豈可只听尚書大人一面之詞,這些人都是他找來的,或許是給了銀子故意污陷蔣太也說不準。尚書大人的管家前幾日與蔣太大夫之子鬧的不愉快,甚至吵到了街上,難不成是尚書大人想貪人家的鋪子,故意害死自己的姨娘害蔣太大夫一家,最後直接吞了了事!」
馬安濤重重一拍椅角,起身怒斥︰「口出狂言,污蔑朝庭命官已犯了大不敬之罪,京兆府尹可以抓人了!」
京兆府尹點頭立即道︰「來人,將從開始便一直挑唆百姓擾亂公堂,還惡意污蔑朝庭命官的惡徒抓下受罰!」從一開始京兆府尹便心心念念抓著這個鬧事者,敢指責逼迫他做事的,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所以剛才京兆府尹少有說話,只讓尚書府與蔣太對質,他可是清楚馬安濤的手段的,今天敢來便是做了萬全之策,絕對會治了蔣太的罪,便等著這個挑釁他官威的人受刑了,果然這人上勾了!
丁紫微瞪著眼楮,看著那官差,竟然真是沖著她的方向而來,心中一沉,她太沖動了嗎?緊握著拳頭,不能慌,再想想,這事總透著股子不對勁,再想想哪里不對!
而此時官差只在丁紫面前一步之遙,伸出手,便要將丁紫從人群中拖出去!
千鈞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