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小偷丁俊6
再入江湖,一切都已經變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現在的第一神偷已經換了別人。人們紛紛傳說著他偷過多少銀子,多少珠寶,也夾雜著香艷的場景,比如曾經偷看過公主洗澡啊,看到王爺夫婦行房啊,听的和說的都是興致勃勃,偶爾也會有人提起我,但大多數人都開始迷茫的搖頭,"丁俊?誰呀?"
我也搖頭,走過。天下第一神偷,多麼顯赫的名字啊,我卻希望我從來沒有當過,那麼或許我還在陪她,還在給她畫眉。
蕭夜橋的王府還是那麼荒涼,一點都不象王公住的地方。我以前曾經到梁王、戰王、昌王家去過,他們的王府連晚上都是人來人往,熱鬧極了,哪象夜王府這麼冷清。
蕭夜橋見到我來了,很開心。他給我介紹朋友,"慕容凌非。"
我沖他點點頭,慕容是個很挺拔的人,看起來很憂郁。
他也向我點點頭。
然後蕭夜橋問我,"燕盡忠知道嗎?"
我又點點頭,大威第一叛將,整個天下都在傳,我當然知道。
"我們要去救他!"
"要我帶路?"這倒是好主意,我在里面可是呆過的,從里面呆過還能活著出來的,這兩百年來我可能是第九個。
"不,我想你幫我挖條地道!"
他看到我奇怪的目光,猜到我是想說為什麼他不象救我一樣進去救燕盡忠。
"這次有七苦坐鎮,我很難帶著人全身而退。"
我點點頭,要過地圖,看了半天,然後閉目心算,良久,我睜開眼,"盡力而為吧,燕盡忠能不能成為第十個,靠他的運氣了。"
司空的書里,專門有一章講盜墓。所以挖地道對我來說,並不是太難,只不過這次要挖的是連地底都是花崗岩的天牢,我並沒有多少把握。
我從京師西郊的荒墳開始挖,方向是天牢。全部工作只有我一個人干,這讓我很後悔我為什麼沒有收幾個徒弟?
蕭夜橋和慕容開始也來幫過忙,但只鏟了兩次土,就被我趕走了。
如果照他們那種挖法,不用一天,所有京師百姓都要在旁邊圍觀了。你見過一楸下去塵土飛揚,兩楸下去地動山搖的小偷嗎?我沒見過!
他們倆連聲道歉,訕訕的走了。以後幾天每次收工回去我都看到他們在喝酒,這讓我很懷疑他們的挖掘法是不是故意的!
第五天,我挖到了天牢下面,中間的苦累艱辛不用細表,反正我發誓下次堅決不干了,我寧可被抓去砍頭。
在天牢的地底,我犯難了,我不知道燕盡忠關在哪間牢房。天牢是天下牢獄之最,里面比皇宮還要復雜。我總不能隨便挖個口子鑽上去,我怕鑽上去的時候發現是兵營或者茅房!
蕭夜橋知道後,仔細的想了想,然後說,"我和慕容殺進去救人,找到以後放個霹靂彈,你听到了就挖過來。"
我看著他,張大嘴,良久,"你真看的起我!敢問我有多少時間?"
他想了想,"大概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可能要從花崗岩的地下橫挖400尺,蕭夜橋對我的知遇之恩,器重之深,我真是無以為報。
在我後來重新奪回天下第一神偷的稱號時,經常有我的崇拜者好奇的問我,"地底生涯是不是很奇特很刺激?是不是會發現很多寶藏?"
我對此總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們都不會知道,我生平見的最多的不是寶藏,而是蚯蚓、老鼠,還有蛇。
第六天是我們行事的日子,那天一早我就悶在地道里等,等那聲霹靂響。被我佔了地方的老鼠們四處亂竄,幾條有毒的、無毒的蛇也冷冷的看著我,不知道想干什麼。
我努力的對它們微笑,表示著擾人清夢的歉意。
就在我等的快睡著的時候,我听到往東百尺處傳來一聲悶響。
我測算了一下方位,挖了過去,"半個時辰,嘿,半個時辰!"
時間剛好是半個時辰,我挖開浮土,露出頭去,看到蕭夜橋臉色蒼白的靠在柱子上,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慕容手里抱著個小孩,旁邊是一個勁裝女郎,後面,一群黑衣人正半死不活驚訝無比的看著從地底露出的我。外面禁軍的吶喊聲、奔跑聲響成一片。
"成了?"我很疲憊的問慕容。剛才的挖掘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從來沒這麼賣力過。
慕容搖搖頭,跟著又點點頭,"出去再說!"
我轉頭看蕭夜橋,"你怎麼樣?"
他苦笑著咳嗽,"被人打了幾拳,暫時死不了。"
眾人絡繹的下了地道,那個女孩扶著蕭夜橋走在最前,看起來蕭夜橋傷的很重,走一步就咳一聲,那群黑衣人也不怎麼樣,個個病懨懨的。我走在最後,有個矮子站我身邊。
禁軍的喊聲不斷的靠近,跟著又是哄的一聲巨響,把我震的目瞪口呆︰火炮!我拼命催促前面的慕容走快些,因為我有點害怕。禁軍號稱天下精銳,果然名不虛傳,光憑這裝備就讓人恐懼了。
我轉頭看到那個黑衣矮子在牆壁上裝東西,聞起來似乎是硫磺,我一把拉住他,"你在干嗎?"
他說,"炸掉它。"
我一驚就跳了起來,頭在地道頂上重重一撞,"你發瘋啊?想活埋嗎?"
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繼續干活。
我拉住他,"喂,你現在炸的話我們都要埋在這里。"
"我們出去才會炸!"
"你哄鬼去吧,哪有那麼玄的炸藥?"我叫苦不迭,想不到現在還能踫到個瘋子。
他好象生氣了,"哼,我魯木石的東西,哪件不是玄的?"
這個矮子居然就是名揚天下的魯木石?我申吟了一聲,放開手,魯木石號稱當代工匠之最,想來總有些本事。不過看著牆上的炸藥,我還是惴惴不安,但願這混蛋不是浪得虛名。
魯木石在後頭不斷的催我快走,我不斷的催慕容,扯了一陣後總算出了地道,鑽進了亂墳崗的灌木叢里。這時轟的一聲,地下傳來一聲巨響,跟著一陣塵土沖了出來,把促不及防的我們嗆的半死。
我連忙跑過去看,發現地道被堵死了。
"你信了嗎?"魯木石在我身邊冷冷的道。
我訕訕的笑,"魯大師,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
"從這里往南六十里,我們藏了一批大宛良馬,藺叔叔和風將軍在那里接應我們!"勁裝女郎道。慕容悄悄告訴我,她是燕盡忠的女兒,叫燕然。那個孩子叫燕再,是她弟弟,燕家唯一的男丁。
"藺叔叔?"蕭夜橋問道,"藺如相?"
"恩。"
"藺軍師若來,我們的逃亡就容易多了。"蕭夜橋笑道。
"往南六十里……"慕容沉吟著,突然轉頭對蕭夜橋道,"要過楓林渡,那里是昌王的人。"
蕭夜橋點點頭,"希望好手都去天牢了,"他想了想,突然又道,"丁俊,你來扶我吧。"
我扶住他,"干嗎?"
蕭夜橋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跑的比他們快,一會打起來我安全些!"
楓林渡是一個小渡口,離亂墳崗大約十里,因為種滿楓樹而得名。渡頭有座橋,丈許寬,橫跨著護城河。我們一群人扶傷攜幼,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到。蕭夜橋在我手邊不斷的咳,不時有血咳出來,看起來是傷到了內腑。
楓林渡很清冷,除了三個站在橋頭的人就沒有其他人了,那三個人一個戴著斗笠,極高極瘦;一個穿著綠色的簑衣,身材婀娜,是個女子;最後一個穿著青色長袍,臉色蠟黃。時已深秋,紅色的楓林如火一般在河邊燃燒,楓葉被晨風所激,從他們頭頂不斷飄落,劃著弧線緩緩墜入河中。遠處的青山在霧色中隱約而模糊。我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很有種淒美和寂寥。
慕容他們的臉色卻都一起變了。
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梁王手下三大高手,邪風,細雨,布需歸。
蕭夜橋回頭看看強弩之末的我們,苦笑,"我三哥真看的起咱們!"
我一直覺得張鎮污是個很粗魯很直接的漢子,想不到他也會客氣話。他走到橋頭,說,"幾位朋友,麻煩你們讓讓!我們要趕路。"
臉色蠟黃的布需歸毫無表情,"死人可以過。"
于是談判破裂,張鎮污的白臉外交失敗,唱黑臉的武生出現了。
"少跟他們廢話,殺過去就是了,"黑衣人里沖出三個人來,蕭夜橋告訴我他們叫關東三虎,是三胞胎兄弟。我看到三個一模一樣的人一起沖上小橋,揮舞著刀,氣勢洶洶,贊嘆的跟蕭夜橋道,"看起來武功好強啊!"
這是實話,他們的功夫比我師傅鐵胳膊胡來還要高的多,我的螳螂拳自然更是不值一提了。
關東三虎沖上的時候,布需歸就皺眉,後退。
人影飄閃,帶著斗笠的邪風突然風一樣出現在關東三虎面前。關東三虎齊齊暴喝一聲,三刀齊出,夾著呼呼的風聲砍向眼前這個瘦高漢子的胸口。邪風的身影晃了一晃,間不容發間避開了這三下猛烈的殺著,然後飛快的在三虎胸口各自印了一掌,輕飄飄的倒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