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華疑惑著找到酒精遞給許光明,許光明找了塊干淨的抹布沾上酒精小心的把調整電位器清洗了一會,然後直接合上外殼,起身拍了拍手道︰「沒問題了,只是調整電位器積塵後氧化,不過畢竟是新機,僅僅表面灰塵重,現在清洗了就不會有問題了。」
「這就行了?」鄭重陽張大了嘴看向許光明,原本稍微提高的信心馬上大幅下降,自己騎著單車跑了幾十里路,結果這個小家伙用酒清洗一下就說問題解決了?開什麼玩笑!
許光明卻信心十足的點頭︰「嗯,本來就是小毛病嘛,又是新機子,清洗一下當然沒問題了,不過以後你們可得注意點防塵防潮,這玩意可比黑白電視機嬌貴多了。」
鄭重陽還是不信,起身把插頭插上,打開電視,一片雪花,但是這次足足站了十幾分鐘,也沒看到一條干擾橫條出來。
真成了!
「小許果然行,了不得。」鄭重陽足足愣了半晌,才微笑著拍著許光明的肩膀不住稱贊︰「不過,小許不介意告訴我你怎麼會修彩電吧,要知道現在能看上彩電的都不多。」
許光明微微一笑︰「鄭叔叔,這算不算秘密?如果你硬要問,我只能告訴你我看書學來的。」
許光明模稜兩可,鄭重陽自然也不好再追問,興許真是看書學來的呢,聰明人總能從書本上汲取到足夠多的知識。
鄭重陽哈哈大笑,最後才意味深長的看著許光明道︰「小許啊,我剛才說了,只要你修好這台彩電,要多少錢盡管說,你現在說吧,我鄭重陽給得起一定給。」
其實鄭重陽剛才說那番話,是因為本身就不太相信許光明能修好這台彩電,現在他倒真有些後悔了,話說出來了,彩電真正修好了,萬一這小家伙獅子大開口,我老鄭不得破產,這小子可不像是省油的燈。
許光明卻呵呵笑道︰「只是解決了一個小問題罷了,本來我可以不收任何費用的,不過借用了莫爺爺的地方和工具,鄭叔叔看著給就行。若鄭叔叔口袋里沒錢,不給的話我想莫爺爺也不會計較這點事情。」
一旁的莫華連忙搖手表示他沒意見,這事完全得看許光明的。他莫華一分力沒出,怎麼好意思開口收錢。
「這是將我老鄭的軍啊。」鄭重陽呵呵一笑,許光明這樣說,完全把皮球踢給了他,給多給少都得看到鄭重陽自己的意思,但絕對不好意思不給。
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鄭重陽也不索,從口袋里拿出十塊錢放在工具桌上道︰「耽誤老人家做事,這十塊錢就算是我謝謝老人家和小許了。」
十塊,莫華的修車行最忙的一天也做不到十塊錢生意,許光明這開下蓋,吹吹灰,然後用酒精洗了洗就值十塊?
周大毛三人在一邊看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莫華更是連聲推拒。
許光明卻笑了起來,這問題看起來小,但沒找到會弄得人,莫說十塊,一百塊也不定能弄好。而現在會修這玩意的,整個建江縣暫時都難找出第二個人。鄭重陽是明白人,十塊錢不算多也不算少,給得合適,話也漂亮。
鄭重陽人爽快,一旁的周大毛等人更是混子出身,自然喜歡這種爽快人。對了味口,正好周大毛手上提了一瓶酒,便吆喝開了,要請鄭重陽喝酒。
鄭重陽似乎也是好酒之人,听到喝酒頗為意動,只是看到只有一瓶酒便起身道︰「我再去買點酒和下酒菜來,當是感謝幾位幫忙了。」
許光明卻拉住鄭重陽,拿起放在工具桌上那十塊錢,遞給外表憨厚實則賊精的肥牛道︰「肥牛哥,麻煩你,去買點花生、豆腐乳、醬菜之類的下酒菜,再多買幾瓶酒,反正你看著買吧,這事你最熟了,不過記得啊,我喝汽水。」
許大少受田秀玉嚴格管教,不許喝酒,雖然他前世是好酒之人,現在卻不敢喝,到下午了,回去酒氣不能散,回到家鐵定挨罵,想想還是喝汽水好。
再說他現在畢竟只是十六歲的身體,喝酒傷身,酒蟲只好先壓著了。
看到許光明的作派,鄭重陽在一旁卻暗自點頭,那十塊錢,莫華似乎不太好意思收,他鄭重陽也絕不好意思再拿回來,但許光明這樣一轉,就當鄭重陽請客了,而他許光明和莫華似乎也得了應得的實惠,還請了一幫朋友吃喝做下了人情。
這小子不得了!
有吃有喝,大胖子肥牛動作賊快,請鄭重陽坐下沒多久,肥牛便氣喘喘吁吁的提著一大包東西回來了。
擺開場子,老、中、青、少湊成的奇怪六個組便吃喝開了,肥牛吃東西最精,買得都是既實惠又好吃的,鄭重陽也喝得高興,和周大毛、豹子、肥牛有來有往不住干杯,年老體弱不敢多喝酒的莫華光吃東西飽肚子,許光明則有些郁悶的在一旁盯著酒瓶喝汽水,不時也跟鄭重陽等人踫一下,氣氛不知不覺間就上來了,話題也漸漸敞開,
正如許光明猜測的那樣,鄭重陽是北方人,參軍就在山南服役,後來轉進了建州618廠。
618廠其實是一家軍工廠,生產航空發動機,規模比紅星廠小不了多少,級別卻還要高一些,鄭重陽是廠里的後勤部長,正縣團級干部。
軍工廠不用說,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的地點,就是偏僻。
618廠算好的,位于建州市區範圍,不過卻是位于郊區邊緣,離建江縣東南面邊界不遠的仙盤山里,建江縣成立後,618廠到建江縣城比到市區要近得多。去市區的話要過了建江縣城再往北走數十里。
這樣的工廠因為具有封閉性,周邊缺少活動余地,平常娛樂活動也只局限在廠里,那台彩電是上面分配下來的,結果才不到一年居然就壞了,看慣了彩電,再看黑白機自然不太習慣,工人們有意見,鄭部長當得操心,可是生產廠家在京城,山南因為目前擁有這種彩電的不多,也沒有設維修站。
廠里倒有人琢磨過,最終沒琢磨出什麼大問題,畢竟隔行如隔山。彩電這玩意現在是難得的好東西,沒把握誰也不敢亂動。
本來鄭重陽是準備到建州的電子研究所去的,沒想到半路輪胎破了,更沒想到的是他順口問了莫華一句,卻把許光明引了出來,把他為之頭疼的問題解決了。
「鄭叔叔,618廠也算是大廠,沒車嗎,難道你原本打算就踩著這輛單車去建州市?」許光明忍不住問道。
雖然每個單位小車都不多,但618廠是大廠,後勤部長就算不太可能有專車,但公用的小車應該還是有資格使用的,從618廠到建州市區加起來上百里,當得用公車了。
說起這個,鄭重陽的笑臉卻收起來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618廠不比以前了,能不用小車就不用吧。」
因為是軍工廠,顯然鄭重陽不能多說什麼,但許光明卻是明白了。
軍工廠,正在逐漸成為各方頭疼的大問題。前世這個問題也是從這幾年慢慢突顯出來,計劃訂單不足,完全月兌離外部市場,因為是軍工廠又無法隨意轉產其他產品,最多就是有限制的生產部分民品,直到以後漸漸放開,大量軍工廠大幅度轉產民用產品,有些更是徹底變成民用工廠,這個問題才有所好轉。
當然即便完全轉為了民用工廠,再後來仍然會跟其他國企一樣再經歷一次變革,兩次變革後,還能撐下來的並非全部。
618廠就是典型,這個廠並非完全封閉式的軍工廠,79年以後就已經允許有限度生產民品,但因為是有限制,許多方面受到很多政策制約,特別是這些原本封閉的軍工廠比普通國營企業更不適應市場變化,生產民品的效益便要大打折扣。
所以目前618廠也只能說還過得下去,死不了但活得絕不寬裕。
不過618廠不同于一般企業,許光明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好說。沒有就這個問題深究下去。
倒是提起了這個問題,鄭重陽喝酒的興致似乎少了許多,有些悶悶不樂,不久就起身跟許光明等人告辭,騎著那輛剛修好的單車帶著剛修好的彩電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