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賢妃被皇帝的動作驚了一下,錯愕的問道,「皇上?」
少年皇帝苦笑一下,「回宮去吧,朕有些事想問你。」說罷便邁步走進宮殿,朱賢妃跟在皇帝身後瞧了皇帝身邊那小太監一眼,那小太監低垂著頭,眾人的表情也是嚴肅的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進了宮殿,皇帝屏退左右只留朱賢妃一人,來回在房中踱步,朱賢妃一頭霧水,心中卻是有些惶恐不安,也沒人來給她透露消息,看那幾個宮人的臉色都是高深莫測,少年皇帝這是听到什麼了吧?
「皇上?」
少年皇帝目光漂移不定,呼出一口濁氣,悶聲問道,「是你讓人在霜嬪的坐墊上藏了一根毒針?」
朱賢妃心猛然一縮,揚起笑臉問道,「皇上說什麼?臣妾不明白,霜嬪不是什麼鑽膽才會那般的麼?怎的又出了什麼毒針?」只是聲音有些忍不住的顫抖。
少年皇帝瞪大了雙目,三步做兩步跨到朱賢妃面前,直直的看著朱賢妃的雙目道,「事到如今你還裝傻?人證物證俱在,你怎抵賴的掉?」
朱賢妃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回視皇帝道,「人證何在?物證何在?若是罪證確鑿,皇上為何不拿了我?想必那證人是霜嬪宮中的人吧?那物證卻是從皇後娘娘宮中找到的!」
少年皇帝不語,呼吸平穩了些。雙目露出疑惑的光芒,勾勾嘴角轉過身去,「那霜嬪曾是太後身邊地得力人兒,她心中向著誰,皇上該是明白的。哼!何況她眼中心中巴望的什麼皇上沒瞧出來?如今皇上偏著臣妾,她也就只有去巴著太後了。枉臣妾待她猶如親生姐妹,也是個不知好歹的!」
少年皇帝又道。「朕沒說,你怎知道?竟然真是你做的!」
朱賢妃這才發現自己話中的錯漏。只是挽回已是為之已晚,唯有咬咬牙道,「治家之道與治國之道一般,水至清則無魚,當使些手段的時候即便是下做些,那也是無可奈何!」
少年皇帝怒問,「治國之道?你果然也是有私心地。所以你藏了根毒針,所以你容不下霜嬪母子,也容不下皇後?」
少年皇帝的話倒是激出了朱賢妃地幾分脾氣,心中暗自委屈,若不是為了皇帝,為了大周她又何苦如此,強硬的道,「臣妾忠心為國。皇上若是覺得是臣妾所為,那便是臣妾所為吧!」
少年皇帝聞言仿佛被雷擊中一般,蹣跚的退了兩步,臉扭曲的不成人樣,「原來一個個都不干淨!」
朱賢妃笑的十分淒涼,「這些年太後與蕭家斗。若不是使了手段,又怎能維護皇上到親政?干淨,怎麼干淨?蕭家兵臨宮門,若不是皇後使了下作手段,又怎能保我大周?保得皇上如今的皇位?皇後出身貧寒,若不是蕭家使了下作手段,又怎能讓她躍上枝頭?讓皇上如今進退兩難?臣妾若不是使了手段,又怎能維護皇家的顏面?」
「私心!清流倒是沒有私心,沒有下作手段,皇上瞧瞧他們如今是何光景?與蕭黨斗地平分秋色的都是善使手段。能使手段的!皇上不願意背負這心結。臣妾替皇上來背,什麼髒事破事都讓臣妾來做!」
朱賢妃說一句便逼近皇帝一步。神色傲然,一臉的不可侵犯,少年皇帝被逼的步步後退,待她說完卻是一臉的愧疚,貌似有理,卻又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心底總是有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覺,諾諾道,「那霜嬪……」
朱賢妃見皇帝神色已經軟化,不禁悲涼地哀嘆一聲,「皇上,臣妾即便再怎麼也不能害了皇上的子嗣,依照霜嬪的出生,即便再怎麼受寵,生下再多的皇子,熬到老不過就是一個妃子,始終是在臣妾的位份之下,臣妾何須嫉妒她?何況,日後皇上還有更多的龍子公主,難道臣妾要一一害了他們不成?皇上在地時候怎麼沒發現誰中毒?離了眼才發生的事,皇上就是不肯信任臣妾麼?」
皇帝神色不安的猶豫道,「可皇後,她卻是極好的,朕這般待她……」
朱賢妃冷笑一聲,「皇後?皇上!她是什麼皇後?不過是蕭家的一個丫頭罷了,難道皇上想天下人嗤笑皇家迎了個不知來歷的野丫頭做主東宮?皇上不在意她的身份,可是不能不在意皇家的顏面吧?何況她是個好的又怎會那般對香芹?如今有皇上護著香芹,否則那丫頭怕是早就尸骨無存了!」
少年皇帝嘆息了一聲道,「她也是個可憐人!」
朱賢妃挑挑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話卻是挑到了少年皇帝底線,「你怎的一點同情心都無?」
朱賢妃皺眉,神色很是失望,「即便不談身份,皇後如今回了一趟蕭家,蕭太師便站了出來,雖然按照目前地情況來看,是在幫皇上,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留這位能翻天覆地地皇後在,便是隱患!」
少年皇帝聞言疲憊的垮下雙肩,整個人都仿佛被擊垮了一般,雙目沒有焦距地四處漂移,半晌後緩緩的轉過身子,邁步向外間走去,他有些累了,近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的顛覆了他心中所想。
帝位,原來需要手段才能做,而不是想做好,認真去做就能做到的,身邊的人一個個的變得面目全非,生他養他的太後處處有私心,竭力的回護佟家,甚至想阻止他親政,他敬愛的皇後卻是出生貧賤,不過是個笑話,忠心為國的朱賢妃卻是心狠手辣,而那一直嫵媚嬌俏的霜嬪心中也是存了不可告人的念頭,唯一淡定的寧淑妃此刻雜務纏身,只是,也不知道她那淡漠的臉龐下,是不是也隱藏了一份私心?如今這偌大的皇宮竟然沒有一處合他意的地方。
朝堂上的人也是紛紛換了一副面具,蕭家極力的討好他,佟家卻是開始逼迫他,而清流則是意氣風發起來,算得上最讓他合意的了,這段日子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沒少來煩他,只是朱賢妃的那一番話,卻是顛覆了他的想法,回想起這些清流曾經的風光日子,好像,都不太長啊!
皇帝一離開,朱賢妃便差宮人去喚了香芹過來,將殿中的人打發的一干二淨開始在宮殿內踱步,皇帝對凌霄的事一直猶豫不決,不知怎的,朱賢妃心中總是對這個出生並不高貴的女人帶著一股畏懼之意。
當初宮變能翻盤,完全就是此女一人之力,費了少許人馬便能做到如此,更是一人擋回了蕭仲紇千軍萬馬,不殺此女便像是在自己身邊養了一條猛虎,寢食難安。
只是,此刻沒有聖旨,那邊的事遲遲不能得出結果,該死的寧不凡竟然推月兌,要明日才把人交出來,要逼皇帝下旨也是難成其事,難道,要假傳聖旨?
朱賢妃越想越是心急,總是隱隱的覺得事不宜遲,遲則生變,那去喚香芹的宮人也不知是不是溜到哪兒偷懶去了,怎的還不來?
走到門口,外面依舊是毫無聲息,朱賢妃突然跨出大門大聲叫道,「萃文!」驚的在門口守候的兩名宮女神色茫然。
那名喚萃文的宮女從隔壁一間小屋子里走出來,「娘娘有什麼吩咐?」
「你隨我進來!」
萃文依言跟了進去,反手關上門,朱賢妃在角落向萃文招手,萃文慎重的走過去,朱賢妃湊到萃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萃文點了點頭,隨即便匆匆的取了腰牌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