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說快也快,說慢也慢,睜眼見著日頭升起,忙的腰酸背痛之後又到了歇下的時辰,這一眨眼啊,又過了一個月,想之前的度日如年,再看如今的分秒必爭,凌霄不由得苦笑。
打發走風家的一位夫人,凌霄扶著腰身嘆息,容慧忙不迭的上來替凌霄捶背,口中問道,「娘娘,御書房那邊來了信兒,皇上這會兒到午膳都是有空閑的,娘娘還是歇會兒再過去吧。」
凌霄聞言連忙站起來道,「不歇了,這些天西邊戰事吃緊,指不定還有什麼亂子呢,本宮得去把選秀的事兒請皇上決斷,容慧就留在宮里歇著吧,菀細隨我過去就好。」
容慧笑道,「奴婢又不是什麼金貴的人兒,勸娘娘,娘娘反倒是勸起奴婢來了。」轉過身去吩咐菀細道,「這幾天日頭烈,你們路上仔細些,讓他們備頂通風些的小轎吧。」
菀細笑著道,「我省的,姐姐身子才好沒兩日,就別操勞了。」說著退了出去,容慧則是來替凌霄整理衣服。
蘭英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來,道,「娘娘,又有幾家遞牌子想求見娘娘。這該怎麼回話?」
凌霄問道,「都是誰來著?」
蘭英笑道,「宗人府府丞的夫人,甘洛江漕運使的夫人,還有一位則是千里迢迢從南疆而來的朱將軍的夫人。娘娘見是不見?」
凌霄愣了愣,隨即知道這蘭英是為何而笑。宗人府那位府丞與朱賢妃走的親近,這些日子則轉了風向,至于那位甘洛江漕運使,任期將至,也算地半個蕭家的人,那位朱夫人所為何來,凌霄卻一時分辨不真切。
似是一個都不好回的。當是在太後那兒吃了閉門羹才會尋上門來,凌霄也不好回絕。笑道,「見見也好,還有誰麼?」
蘭英笑道,「娘娘吩咐過的人奴婢都回過了,剩下的娘娘要想瞧,都在這折子上寫著,娘娘得了空再瞧吧。奴婢就想不明白。怎的一個個都想將千金大小姐送進來,即便是做個宮女也樂意,還賞了奴婢幾個不少的好東西。」
凌霄笑道,「你自收著便是,想進來做宮女咱們也不能攔著,就看她們有沒有那造化了!」蘭英竊笑,門外地幾個小太監也是笑的賊兮兮地,這些日子雖忙了些。得的好處可是不少,凌霄也縱著他們,有點苦盡甘來的意思了,凌霄笑著搖搖頭向外走去,菀細正好來回話,說小轎準備好了。正在宮門口候著。
上了小轎,凌霄將簾子挽起來,這幾日的陽光和煦,那風吹來也不如前些日子那般刺骨了,四月天最是宜人的日子,宮內的百花開的正嬌艷,偶爾可以看見穿梭在小道回廊之間人比花嬌地宮女。
凌霄靠在小轎的軟墊上,閉目享受著春風拂面,轎子被幾個宮廷太監抬的晃悠悠的,搖晃的人懶洋洋的想要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听見外面似有人在嚷嚷。擾的人睡不安穩,凌霄迷蒙著雙眼瞧出去。就看見花團錦簇之間,一群宮女簇擁著一名宮裝女子,正與一個侍衛統領打扮的男子說什麼。
那男子地身形在宮廷內甚是少見,只消一眼,凌霄便知道是蘇勒,就是那女子看不真切,嚷嚷的十分大聲,也不知道所謂何事。
「菀細!」
菀細听見凌霄傳喚,忙貼到小轎旁低低的道,「是朱賢妃要見皇上,自打上次霜嬪闖進去後,皇上便讓蘇統領負責御書房的戒備,這位蘇統領還真是位六親不認的主,朱賢妃在這兒說了半天,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凌霄這才注意到小轎已經停下來了,已是到了御書房外,看樣子已是有人進去通傳,宮中有公職在身的侍衛見了皇帝妃嬪不必行禮,這位賢妃娘娘卻是不知道是沒瞧見凌霄還是故意視而不見,凌霄彎彎嘴角,讓菀細打起轎簾,走了下來。
凌霄走過去,菀細尖著嗓子叫道,「朱賢妃,你好大地膽子,見到皇後娘娘竟然不跪?」
朱賢妃聞言轉過身來,原本圓圓紅潤的臉龐尖了,健康的紅潤不再,只剩下蒼白與眼中的瘋狂,肚子還未顯,看見凌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隨即強自鎮定下來,勉強露出微笑,做高傲態道,「恕臣妾有孕在身,不得全禮了。」
朱賢妃這是有意挑凌霄的痛處了,兩人差不多同時入宮,朱賢妃如今有了身孕,凌霄卻是沒有動靜,菀細正要斥責,凌霄伸手攔住,笑道,「不知妹妹何事在這兒與蘇統領爭吵?妹妹有孕在身,還需多靜養,休要輕易動氣。」
朱賢妃冷冷一笑,「謝娘娘關心。臣妾這是要求見皇上,蘇統領卻是攔著不讓進。」
凌霄挑眉問蘇勒,「蘇統領,怎的不讓賢妃進去?」
蘇勒黑著臉答道,「皇上這會兒正在接見寧大學士,沒有閑暇,讓賢妃娘娘有事便去尋皇後娘娘做主。」
凌霄看向朱賢妃,朱賢妃冷冷的哼了一聲,怎能把受的委屈向凌霄倒?豈不是白白惹人笑話?只道是無事,扭身便走,凌霄倒不是落井下石之輩,攔著菀細任由她去了。
正好那傳話的太監來回話說皇上召見皇後,凌霄邁步進去,走到無人處,菀細這才笑著對凌霄道,「必是又在霜嬪那兒受了閑氣,這才來尋皇上做主,娘娘也是個心慈的,皇上都不管她了,娘娘又何必操心?」
凌霄道,「朱家這位主子如今怕是在家失了勢,她畢竟還有個孩子,這孩子是皇上地孩子,也是本宮地孩子,不能虧待了。」
菀細想了想問道,「那霜嬪那邊?」
凌霄笑道,「這是她們的事兒,沒人告到本宮那兒,本宮管不來地。」
說話間便到了御書房外,寧不凡正從門內出來,向凌霄請安,那門口的太監推門進去稟報。
凌霄見寧不凡雙眼還充斥著血紅,關切的問道,「寧大學士辛苦了,皇上這會兒還在忙麼?」
寧不凡道,「正是為西邊的事,西邵國此次來勢洶洶,最近又要治甘洛江的水患,南北都不消停,反而有戰爭擴大的跡象,整個朝堂怕是都沒有一個閑人了。國庫空虛,又需要征兵,實在是讓人頭疼,皇上也是好幾日沒睡好了。」
凌霄點點頭,如今的局勢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這西邵國的國君與南蠻北沂簽下了合約,欲瓜分大周的領土,不過此人卻是個只圖眼前利益的人,為了最大的利益竟然生生的拖到大周與兩國兩敗俱傷才出兵,否則大周朝怕是早就滅亡了,不過,即便如此,大周目前的形勢也很艱難。
朝中的派系斗爭依舊在繼續,這般內耗下去卻是不行,要是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便會兵敗如山倒,若是讓這三個國家任何一只大軍殺進了大周領地,依照如今大周內部空虛的局勢看來,怕是會長驅直入,將會把戰火在每一處點燃。
凌霄想了想,越發的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那稟報的太監與凌霄回話說皇帝已是允了她進去,忙辭了寧不凡,拾步進了御書房。
少年皇帝即便是閑暇時刻依舊在看奏折,听見凌霄進來只是道,「皇後來了?先坐著,朕看完這個再說。」
凌霄聞言也不多話,挑了個位置坐下來,偏著頭瞧著窗外,只覺得日光明晃晃的照耀的那外面的樹木花草刺眼的緊,扭過頭來瞧少年皇帝。
只見少年皇帝埋頭于奏折之間,時而皺眉,時而提筆疾書,稚女敕的臉龐因為認真而添了幾分儒雅之氣。
從未見過少年皇帝這般沉靜的模樣,凌霄只是心道,少年皇帝終究還是大了,不像往日那般輕浮,沉穩了許多,終于有個君王當有的樣子。
想到自己的心態竟然像是個長姐一般,凌霄輕輕的笑了出來,她與少年皇帝的年歲相差不過半歲,只是在蕭府經歷了許多,而少年皇帝卻是被太後保護的太好,終究少了許多的歷練。
這些日子,少年皇帝雖然不曾與她言錯,卻是實心的對她好,偶爾風花雪夜,偶爾向她傾訴國家憂慮,她都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著,此刻回憶起來,才想到嵐公主那一番話的意思,之前的怨氣也漸漸的消弭了許多,人一生哪兒能沒個錯處,能這般沉靜而又忙碌的生活,到也是一樁美事。
不過,凌霄不會忘記這般的愜意卻不是憑空而來的,若是身後沒有蕭家的支持,怕是日日都要活在憂慮之中,凌霄深深的明白,權利對于她來說有多重要,這樣的生活想要繼續下去,她還需要付出很多很多。
想到蕭仲紇所提的子嗣一事,凌霄皺了皺眉,此事卻是強求不來的,朱賢妃也懷孕了,不過尚未知道是男是女,霜嬪那樣的性子,生出來的孩子未必能受得了榮寵,即便她想抱過來養,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兒,何況,別人的孩子哪兒有自己的貼心。
輕輕嘆息一聲,此事卻還不著急,畢竟她與皇帝之間的關系剛剛回暖,那兩個孩子都還未曾出來面世,過些日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