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艷陽天,敬事房的幾個公公送了近日皇帝宿夜的記錄來與凌霄查看,又拿了眾宮人的牌子來,凌霄在那上面翻翻撿撿,朱賢妃與霜嬪一懷孕,這本就單薄的後宮越發的稀少了,還好的是皇帝近日來忙碌,通常都是倒頭便睡,根本沒時間來後宮走動,倒還顯得無所謂。
將那牌子翻看了一遍,似是每個名字都能與腦海中的人兒對上號,卻個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真真是惹人嫌惡,隨手將牌子扔進盤子里,道,「就這麼著,跪安吧!」
那太監本以為凌霄是嫌惡哪個主子,要將牌子收起,卻沒想到凌霄只是翻了一遍,卻不知道皇後娘娘心理面想的什麼,只是暗暗的把凌霄手里最後握過的那個牌子瞧了一眼,心道這位主子不知道什麼事兒惹了皇後娘娘生氣,跪安退了出去。
小南子輕手輕腳的走進來,這幾日,凌霄的心情不大好,宮里的人都是瞧得出來的,人人都是提了心眼在嗓子口,這位娘娘雖然不打人不罵人,卻是人人都畏懼。
「娘娘,朱夫人求見。」
凌霄聞言才恍然想起前幾天自己是應了要見這位朱夫人,這幾日就掛心大選之事,倒是把這一茬給忘記了,連忙收拾了心情,對小南子道,「請朱夫人進來吧。」
額頭隱隱做疼,伸手去揉,卻被指甲劃了一道。倒吸了一口冷氣,容慧在旁邊瞧見了連忙伸手替凌霄揉額際,溫言道,「娘娘還是歇會兒吧?這朱夫人,晾她一晾也是好的。」
凌霄笑了笑,她與朱家本就有大仇,可是如今皇帝把朱家晾著。她再如此地話,朱賢妃不必別人去斗。宮里那幫宮人就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還依靠著朱家抵御南蠻,卻是不能把人傷的狠了。
小南子本是等在一旁瞧凌霄的意思,見凌霄只是笑笑,退了出去,不多時就听見小南子在門外叫道,「皇後娘娘。朱夫人求見。」
凌霄忙坐直了身子,容慧收回手在凌霄身後站直了,沉著臉叫道,「請朱夫人進來吧。」
這位朱夫人不過五十來歲,也是一品的誥命夫人,一身大服,頭發卻是盤的極為簡單,頭上首飾極少。瞧起來很是利落,行走間頗有一股英氣,一瞧便是武將家出生的女英杰。
請安起身動作干脆利落,絲毫沒有一個五十余歲婦人的老態,凌霄瞧著便生出一股好感來,再瞧雙目。卻是有一股坦蕩之氣在其中,這位朱夫人在戚家時便隨父兄出征,嫁與朱家後更是幾十年與丈夫在邊關駐守,這一品誥命說是因朱家還不如說是因為她自身地彪炳戰功,若是身為男兒,戚家必然又是另外一番氣象。
凌霄讓人請朱夫人坐了,笑問道,「朱賢妃如今懷了龍子,朱夫人去瞧過了嗎?」。
朱夫人起身回道,「臣妾還不曾過去。此次進京實是專程來見娘娘的。」
這朱夫人說話鏗鏘。實在地直來直往的很,倒是讓一向習慣了拐彎抹角的凌霄有些無所適從。挑眉問道,「朱夫人有何事要來見本宮?」
朱夫人道,「還請娘娘屏退左右!」
凌霄有扶額的沖動,直,太直了!擺擺手,門口幾個都站的遠遠的,奉茶的蘭英、春燕識趣地退下去,唯有容慧不動如山,凌霄笑看朱夫人,朱夫人則的瞪著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瞧容慧。
容慧不動,凌霄淡笑著看朱夫人,朱夫人見狀壓低聲音道,「娘娘,此事不可對第三人言!」
凌霄冷笑道,「有何不可對第三人言?本宮敬重你朱家戚家為大周鞠躬盡瘁,也敬重你以女子之身一人戎馬,這才屏退了宮人。說與不說,皆在你一念之間!」
朱夫人咚一聲跪倒在地上,強硬道,「娘娘,今日臣妾進宮便是有事求娘娘,娘娘屏退宮人,若是臣妾說的不如娘娘的意,娘娘不允臣妾所求之事便可!」
凌霄眯著眼看著朱夫人,心中思索她到底是為何而來,是為朱賢妃?這般模樣卻是連朱賢妃肚子里的龍子都不甚在乎了,那又能是為何?
擺擺手,讓容慧退下去,凌霄眯著眼道,「最好你說的話能讓本宮滿意。」
也不叫朱夫人起身,朱夫人跪在地上低聲道,「臣妾那兒有個人,據說是蕭府一名名喚凌霄的侍女地母親,香才人說此人拿來了必然有用,臣妾卻是迷茫,只得來詢問娘娘此事當如何處置?」
凌霄手抖了一下,冷笑道,「此事與我有何干系?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香才人說有用,你便該去問香才人!」
朱夫人猛然抬起頭,雙目爆出精光,那眼神就像是護犢子的母虎一般,凶惡而義無反顧,厲聲道,「娘娘肯定真是如此?」
凌霄的手在身後捏成拳頭,指甲深深的插入肉中,卻是一點都不覺得疼痛,這是威脅,大不了朱家與皇家一拍兩散,此事抖露出來,大周必然大亂,有的是人會乘機撈好處。也是示好,只要凌霄下定決心,她便送凌霄一個人情。凌霄也為難啊,這是給他出難題還是咋滴?你要示好,一刀儈了不就行了麼?難道要讓她下令殺自己的生身母親不成?
更重要地是,朱家到底想要什麼?而她的母親現在又是何狀況?
這位朱夫人膽子不小啊!可見,這一次皇帝也確實把朱家逼急了,唔,只可惜這賬卻是算在了凌霄的頭上。
當如何辦?凌霄望著朱夫人蘊含著無畏無懼眼神的雙眼,人不畏死,便多了三分蠻氣,朱家被逼急了跳牆,須知道任何借口都可以成為反叛的理由,卻不可與之硬來了。
凌霄慢慢的彎起嘴角,笑了起來,「朱夫人就是為此事而來?」
朱夫人道,「臣妾為大軍糧餉而來!」
凌霄使手指在桌上輕點,「後宮不得干政,此事卻是難辦,朱夫人不會以為本宮有本事說服皇上吧?即便能說服皇上,又怎麼說服滿朝文武?」
朱夫人道,「娘娘不好說,蕭太師卻是好說的。」
凌霄一轉眼珠,突然問道,「那位夫人在哪兒?說來凌霄也侍候了本宮十余年,主僕一場,本宮也當派個人去瞧瞧她老人家。」
朱夫人笑道,「那位夫人說要與南陵城同存亡,倒是個忠君愛國的。」
凌霄並沒有應下允還是不允,朱夫人一離開,便開始在室內來回踱步,上次她本以為朱賢妃說到此事不過是隨口提來詐她的話,這次瞧來卻是真有其事,只是,出現的也未免太不是時候,蕭家必然也派了人去尋地,怎麼會偏偏落到朱家手上?
一事未了,又生一事,香芹到底在想些什麼?真想斗倒了她,讓這皇宮之內混亂起來麼?凌霄搖搖頭,香芹地思維方式與常人不一樣,她必然是想不透徹的了。
外間又有人稟報,說是有個宮人求見,瞧小南子那神色必是不想來報地,畢竟凌霄自己也可以感覺到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不過,他依舊來報了,因為求見的人叫晴兒,今兒個早上藏紅花才到霜嬪宮中,那位晴姑娘中午便過來了。
打發了蘭英去宮外傳話,讓蕭夫人進宮一趟,凌霄耐著性子坐了下來,只看那位晴姑娘有什麼話說。
晴兒低著頭走進來,小心翼翼的,這晴姑娘果然瞧起來眼熟,凌霄想了許久才想起那一日她是跟在霜嬪身邊中的一人,不過舉止謹慎,倒是讓人忽略了過去。
晴兒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像是個膽小如鼠的宮人,若不是之前的事,凌霄必然也會被騙了過去,這宮里的人吶,個個都有張面具,誰也猜不透下面是什麼心思。
周圍的宮人都散了去,唯有容慧留了下來,凌霄微微揚起下巴,也不叫她起身,居高臨下的問道,「晴兒?你有何事要見本宮?」
晴兒低低的道,聲音猶如蚊子,細听過去還有些顫抖,「娘娘救救奴婢!」
誰都要求凌霄救他們,凌霄哪兒來的那般大的本事,只是冷笑著瞧著晴兒,「有事怎麼不去求你的主子?」
晴兒似是早就準備好答案的,俯首道,「娘娘,奴婢本就是走投無路才來求娘娘的,怎麼也抵不過一個死字,奴婢便直說了。」
凌霄不語,晴兒低低的道,「霜嬪讓奴婢去買了下胎的藥!」
凌霄大喝一聲,「大膽!明明就是你做的事,竟然嫁禍與主子!」
晴兒有一絲疑惑,終究忍了下來,倔強的抬起頭道,「娘娘,東西便藏在霜嬪娘娘的房中,娘娘一查便知道了!」
凌霄冷冷一笑,喝道,「來人啦,將這刁奴拖下去,杖責八十!」
此刻凌霄已是動了殺機,這位晴兒的到來倒是給她減少了不少麻煩,可以將事情處理的悄無聲息,只是,可惜這個冰雪聰明的人兒怎麼會這般犯傻?
晴兒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抓住便往外拖去,那晴兒還有些發懵,被拖到門口才恍然大叫道,「娘娘不想知道是誰叫奴婢來的麼?」
凌霄不與理會,那晴兒掙的頭發散亂,手足揮舞之余大叫道,「是香才人!」
凌霄一愣,向容慧使了個眼色,容慧走出去高聲叫道,「帶她回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