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離開,皇太後便呼出一口悶氣,這皇後本是丫頭出生,卻是有一顆玲瓏心,這般手段讓她拒不得,可偏偏又不願稱了她心。
雲姑姑隨著太後多年,如何看不出其中的蹊蹺,不過太後不問,也不便插嘴,只是靜靜的將手放在太後的額頭上游走。
「雲軒,你說皇後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姑姑擺擺手,那兩個捶足的宮女退了下去,「那劉祭必然是皇後的人了,只是奴婢想不明白,即便再怎麼急切,皇後也不該表現的這麼明顯才是。不過,奴婢倒是覺得皇後言之有理,劉祭即便坐大,也當記得是吃的皇家的俸祿,何況,曾太傅的外甥女,到也是良配。」
皇太後冷哼一聲道,「一個在宮外無甚依靠,一個在朝中無甚奧援,一拍即合,怨不得她如此急切,這事兒她料定了哀家不樂意讓那幫人得了好處去。」
這意思便是肯了,只不過心頭憋著一口氣,雲姑姑問道,「太後的意思是?」
皇太後笑道,「北邊走了一個百里征,不是還有一個于悅景麼?她樂意與蕭家結怨,咱們也不能攔著。」
雲姑姑愣了愣,道,「那幾家又當如何?」
皇太後皺眉,說到此事皇太後也是頭疼的緊,這次朱家叛變,實在是未曾料到,那幾家估模著家家都是積累了滿月復的怨氣,皇太後有心打壓。卻是怕這幾家連成一氣,到時候局面更為艱難。
雲姑姑見狀笑道,「奴婢倒是有個主意,太後听听可好?」
說到這兒,張正德地聲音在房門外響起,「太後,該用膳了。」
皇太後听見是張正德。面露笑容的道,「正德啊。進來吧!」張正德推門進來,身後跟著一串宮女,個個皆是手上捧著膳食,待眾人把膳食擺放好,雲姑姑使了個眼色,張正德便把一干宮女全趕了出去,兩人服侍皇太後用膳。
雲姑姑一邊幫皇太後布菜。一邊道,「朱家反了,剩下的幾家估模著也在惶惶不安,如今軍資匱乏,奴婢覺著這幾家積余不菲,太後當派個人去問問他們這些老臣子是否願意為大周做點貢獻?」
皇太後恍然大悟,她這是著急昏頭了,讓張正德去瞧上一眼。敲打敲打卻是個好主意,這幾家人是要打壓一下才行的,否則遲早還會出第二個,第三個朱家來,這中間卻是有個度的問題,狠了。幾家人肯定不依,輕了,卻是壓制不了幾家的勢力。
動搖這樣的國之棟梁著實不易啊,何況是在這艱難地時刻,皇太後思索著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嘴無意識地咀嚼著,雙眼卻是不知道盯著何處,愣愣的出神。
「就這麼著吧,正德,你就替哀家走一趟好了。」
張正德應了聲是。兩人服侍皇太後用完膳退出來。張正德顧不得眾宮人詫異的眼神,拖著雲姑姑走到偏僻處道。「雲姑姑,法子是你想的,你可得再替老奴想個輒,那幾家個個皆是仗著家里的免死金牌連太後都不放在眼里,別忘了沒多久前老奴還被人給打了出來,一想到這,老胳膊老腿兒就覺得發軟。」
幾家的人向來視宮規如無物,內監宮人都是不放在眼里的,張正德一提,雲姑姑便知道這是在對上次鎮北將軍百里征被調回上京,張正德去那幾家傳話,那幾家地老太爺都大罵誤國,生生的架空了百里征,讓人用掃帚將張正德給攆了出來。
這次去,又是要讓百里征去做出頭鳥,不論是勝是負,北地都讓劉祭一人站穩了腳,這百里征即便大捷而歸,南疆的兵權一定落入佟家之手,北地則成了劉祭的天下,西邊蕭黨的勢力一直是無法讓人插足的,這百里征怕也只能落個空頭將軍的名號回家頤養天年了。
張正德並非膽小,而是那幾家的老太爺都是一個脾氣,火爆地讓人難以接受,也許沒有多大的實權,卻是有著連太後皇帝也無法輕易撼動的地位。
張正德愁啊,就這麼去,怕是連一句話也說不上,就該有人要關門放狗了。
雲姑姑自然知道張正德忠心耿耿,在太後面前無論多大的艱難也是要應下來的,略一思索,便道,「你倒是可以去曾太傅府上走上一遭。」
張正德不解,雲姑姑便將凌霄的來意說了一通,張正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的十分開懷,「太後的意思是允了?」
雲姑姑笑道,「允不允還不是太後一句話的事?那折子還留在翠微宮里。」
張正德會意的笑了笑,謝過雲姑姑,一溜煙的向宮外走去,吩咐旁邊的小太監準備小轎,直奔城南曾府。
曾府此刻門庭若市,自從昨日傳來朱家叛亂的消息以後,上京雲集的士子紛紛涌來,這事自然少不了魏矢廉,清流一系多半都是無實權的人物,無權自然清閑時日較多,人人皆是聚在曾府上,為國擔憂。
眾人正討論地激烈,有人道是蕭太師逼反了忠心耿耿地朱家,如今皇帝是被蕭家操控,有人道是婦人誤國,是佟家容不下開工功臣的後裔,也有人道是朱家狼子野心,本欲謀朝篡位,朱賢妃沒了孩子,又失了聖眷,沒了想頭,這才造反。
還有人在討論對南蠻北沂西邵國三方地國策,有人說該打,有人說該議和,引經據典,幾派人馬各自堅持己見,爭論的不亦樂呼。
張正德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個情景,那門口地曾家老僕早就被絡繹不絕的客人晃花了眼。誰來也不阻攔,反正曾家家徒四壁,名聲在外,也沒哪個小偷什麼的敢進來渾水模魚。
于是,張正德從小轎上下來以後一路通行無阻的進了前院,便在院子里听到了一番高談闊論。
張正德笑著搖搖頭,這幫清流直來直去。懂得什麼治國之道,不過是口頭文章做的好罷了。真要讓他們去干點事實,還不如一個貪官來的讓人省心。
順手抓住一個送茶的小廝,張正德問道,「曾太傅呢?」
那小廝忙地頭昏腦脹,被人抓住這才注意到身邊是一個身上泛著一股怪異味道的太監,瞧了幾眼方才認出這是太後身邊地紅人兒,不過曾家一向對內監都不假以顏色。曾家的家僕受了燻陶,也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子,道,「是張公公來了,曾太傅正在客廳與魏大學士說話,不知張公公有何事?」
張正德自是懶得與這些人一般見識的,何況還有求與曾太傅,只是陰森森的笑道。「咱家是來向曾太傅報喜的,還不速速去同報你家主人。」
那小廝只覺得背脊一股惡寒,想到自家小姐如今還在宮中,莫不是讓皇上給瞧上了?要留在宮中做妃子吧?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想到此處,那小廝連忙道,「張公公隨小的來吧。」
曾太傅听聞張正德來。也是一身的古怪,把怒目瞪著張正德地魏矢廉打發出去,領著一臉壞笑的張正德到書房詳談,曾太傅怎麼都覺得其中有陰謀。
到了書房,奉了茶,張正德也不著急開口,四下大量曾家簡陋的布置,口中直道,「听聞曾太傅品行高潔,為官二十載依舊身無長物。如今見了。咱家不得不為我大周得此棟梁而高興吶。」
曾太傅一臉不悅的端著茶杯吹茶葉,幾番要開口詢問都忍了回來。瞧張正德那表情,便像是在說,你求我啊,求我我便告訴你,這事兒定然不是個好事兒,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是好事兒麼?
張正德也沒打算在曾家有好臉子看,不像那幾家直接給他打出去已經很有文人風骨了,瞧夠了室內的擺設,張正德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這才笑道,「咱家這是來跟曾太傅報喜的。」
曾太傅挑挑眉,「何喜之有?老夫身無長物,即便是有喜事,怕也與不了公公賞錢。」
張正德心中暗罵了一句老匹夫,再吊胃口已是無益,依舊端著笑臉道,「劉祭劉將軍到皇後娘娘面前求了一門親事,沒準過兩天便有旨意下來,曾太傅說這算不算喜事?」
曾太傅動容道,「是我家沐兒?」
張正德心中暗喜,心道,這下該急了吧?端著茶杯搖頭不語。曾太傅想了想,皺起眉頭,能拉攏劉祭是好事,如今劉祭在朝中表現的剛直不阿,哪一派系都是不依靠的,清流一向自視清高,自然不會去主動拉攏,何況,也沒有機會去拉攏,不過如今劉祭地表現卻是讓人驚嘆,清流一系人馬對他是極有好感的。
只是,如今曾家除了他那個女兒,就剩下一個剛滿十三歲的林秀兒,照這張正德的說法,曾沐兒當又有其他的安排了。而最大的可能便是進宮!
難道,皇上終于要開始重用清流了嗎?曾太傅微微動容,心中揚起一抹希望,瞥過張正德壞笑地臉的時候又陰沉下來,無論如何,來傳話的是這個人,卻是讓人有些糾結了。
「謝張公公特地來報信,不過老夫著實家境貧寒,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張正德連忙擺手笑道,「曾太傅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太傅要是承咱家的情,不妨幫咱家一個忙。」
曾太傅微微揚眉,這才是重點吧?
張正德瞧了瞧左右四下,壓低了聲音道,「老朱家叛亂,百里家、戚家、衛家,這幾大家族心中是如何想的?皇上此刻很是為難。特別是那戚家,家里有免死金牌,朱家叛亂他雖沒有參與,難道事前就沒有得到半點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