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知道自己必死,不為義,不為錢,不為其它,一往無前,唯死而已。莫名其妙,是的,吃鳳凰的蛤蟆覺得這舉動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遇上個天字第一號逃犯,莫名其妙的和這逃犯一起逃跑,莫名其妙的打掩護,一連串下來,蛤蟆的確有種迷茫。
就像某些男人,遇上了某些女人,一見便鐘了情,他和雲霆大約也是這種情況。
不過不是這個情,而是那個情,我不喜歡男人,吃鳳凰的蛤蟆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
他看到那些騎兵冷厲的目光,他觸模手中冰冷的蛇矛,他清了清那因為發聲太大而感到干澀並在抗議著的嗓子,他腳再一次踏出,青磚片片崩裂,再一次一個大坑出現。
一只晚起床的鳥兒,找不到蟲子吃,正在洛陽上空游蕩著,漫無目的的隨意亂飛,看到下面這場爭斗後,發現沒有蟲子,于是清脆的鳴啼了一聲,拍拍翅膀準備走鳥。
然而,晚起的鳥兒走不了了,「吒,吒,吒,吒,吒。」一連串音波持續傳來,不驚天動地,也能震蕩耳朵,將人,鳥的腦袋都震得混沌一片。
鳥兒筆直的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摔落在一街道旁的棚布上,接連滾了幾圈,落入了那還熱滾滾的油鍋中,和里面幾根不知炸了多久的油條呆在了一起。滋啦一聲,不過片刻,原本只有油香的油條,又散發出一股烤肉的香味,一塊被炸得金黃酥脆的肉塊在里面浮沉著。
城門失聲,殃及空鳥,最大的受害者已經成為了一塊炸肉,那些本來就是主要針對的騎兵也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卻是麻煩不斷。
經過這一連串的音波轟擊,騎兵們總在蛤蟆這個大嗓子吼開的時候,就掩住了耳朵,因而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那些坐下的戰馬卻不同,它們有手,可卻不能兩只腳站立,只能將耳朵置于音波下面,承受那可怕的噪音,並且不是一聲,而是數聲之多。
「嘶…」驚慌的戰馬嘶鳴著,四處亂竄,馬上的騎兵都控制不住,更有不少人被直接甩了下來。強壯一些的馬還行,還可以亂跑亂跳胡亂嘶鳴,展示著那身流線型的飽滿肌肉,稍差一點的,只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被蛤蟆這幾吼給吼暈了過去。
吃鳳凰的蛤蟆看著這一切,滿心充滿了滿足,張了張嘴準備再吼上幾嗓子,卻突然從喉中涌出了一道腥流,沖到嘴中,沖破咬緊的牙關,來到了外面。
吃鳳凰的蛤蟆吐出了口血,血中帶著沫,還在不停往外奔泄著,染紅了他的牙齒,染紅了他的嘴,染紅了腳下蛛網狀的碎裂,觸目驚心。
艱難的吞咽了一口血,吃鳳凰的蛤蟆能品嘗到一種甜,一種腥,一種咸,能從一種血液里面品出這麼多的味道,讓蛤蟆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血液之好,不用加糖,加鹽,加新鮮,就能這樣子。
他不打算退,也不會退,答應了別人的事,蛤蟆都會去做,不管對錯,這是他活著的定理之一。更何況這件事,吃鳳凰的蛤蟆覺得是對的,就會更賣力去完成它,反正這里是游戲,死幾次都沒有關系。
讓蛤蟆有些遺憾的是,包裹里面不知道會爆出幾多東西,這讓他怨念叢生。從涿郡辛苦跑到這里,就是為了賣那劉備的草鞋,張飛的豬肉,關羽的桃子,結果只賣出了草鞋,而且貨主不拿貨先付錢,這離原定目標其實還差了很大一截。
不管那些買家信不信,反正吃鳳凰的蛤蟆是信的,這些貨物都是名副其實,是真正的名牌高品質人工的產品。
為此,蛤蟆和劉備大談人生理想,其實是某人在桑樹上蕩秋千,被張飛打了十多次,也是某人,扛了n頭不知從哪里尋到的病死豬去賣,被關羽用扁擔拍飛數十次,其實也只是某人一直詢問他的臉色這麼紅是不是常常吃桃子。
「往事不堪回首。唉…」吃鳳凰的蛤蟆,嘴上嘆了一口詩意的氣,但渾身的氣勢,不停的攀升著,鐵血肅殺之氣在剎那間涌了起來。
冷冷看著那些準備棄馬步戰的騎兵,蛤蟆臉色不變,用手將嘴唇邊的血液抹去,嘶啞的說道︰「劉備之厚黑,張飛之勇武,關羽之快刀。讓你們見識一下,強人集合體!啊!力拔山兮氣蓋世!」
吃鳳凰的蛤蟆面色猛得漲紅了起來,變得通透無比,就像滿臉都被灌了巨量的血液,肌肉節節鼓動,暴漲著,就連全身的骨節都發出了 啪不斷的響聲。
不過片刻,蛤蟆就完全改變,從一個一米七幾的青年,變成了高達兩米的猛男,而且不是竹竿型的,從衣服被撐裂的上身來看,渾身都是肌肉,入眼的都可以看到爆炸性力量在其中醞釀。
「刀矛流。」嘴中再次吐出了幾個字,蛤蟆又從包裹里面取出了一把大刀,一手大刀,一手蛇矛,兩只長兵盡出。
下馬的騎兵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有點驚訝,卻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行動,還是那般冷淡漠然。
冷人,冷眼,冷漠,冷冰,冰冷得如同手中的騎槍般冰冷。騎兵們用腳就發動了沖鋒,騎槍在前,人為馬!
在他們的字典里面,只有一個詞語,沖鋒,沖鋒,再沖鋒,永久的沖鋒,永遠沒有防守這一說。
「春秋刀法第一式,夜雨瀟瀟。無回槍法第一式,貫心。」吃鳳凰的蛤蟆一手刀法,一手矛法,兩手齊出,面對著比他多百倍的敵人,不退反沖,勇敢的反沖鋒了過去。
刀為主,矛為輔,春秋刀法的第一式夜雨瀟瀟,刀勢難以琢磨,一旦使展開來,詭異靈動,如同夜晚的薄雨一般,清涼細微,很難捕捉到它的影跡。
只有淋到的時候,才有感覺,可這刀法,等被砍到的時候,可能你再也不會有知覺了。
蛤蟆的刀勢鋪開,綿綿的刀光有如夜雨聲煩,絲絲不見其停頓,綿柔淵長,這刀光,每片只切一雨滴。
一時間,這小隊騎兵竟有種眼花繚亂的感覺,即使遲疑,還是保持著手中騎槍刺出的姿勢,第一波十數把騎槍瞬間臨身。吃鳳凰的蛤蟆獰笑著,蛇矛從紛亂的刀光中遞出,帶著一往無回的絕烈之意,當先把一名騎兵連甲帶人給刺穿。
而後奮力一腳踏下,片片青磚飛起,沿著四周飛射開,在蛤蟆站著的原地,出現了一個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塌陷,還多了一個深到印入了土里的腳印。
這一腳,踩得騎兵們搖搖晃晃,有點站不住,可他們的槍,還是如約而來,撞擊進了蛤蟆布下的刀光里面。
「呲…」幾聲細微的碎裂聲傳來,吃鳳凰的蛤蟆面色一變,連忙放開了刀,向後退去。刀光轉瞬收斂,變成了更加絢爛的刀光,爆烈開來,大刀的刀刃變成無數個細小的銀光,碎裂流散。
「雕蟲小技,你可以去死了。」一聲冰冷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懶散,還有蔑視,傳到了蛤蟆的耳朵里面。
還沒有等他有什麼反應,一名面貌冷峻的青年跨著一匹黑馬,已經來到了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吃鳳凰的蛤蟆。
「一定要跑掉啊,不然我白死了!」蛤蟆心中只閃過了這個念頭,腦袋就向後拋出,看到了那遠處逐漸跑遠的雲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吃鳳凰的蛤蟆身體還在原地,可頭顱已經飛到了遠處,胸腔里一股熱血沖天而起。
冷峻青年面色不改,手中的利劍掠過,劍刃上一層細密的血液,僅僅一閃而過,又插回了鞘里。
雲霆在奔跑中停了下來,回眼望去,正好看到了蛤蟆的頭顱沖天飛起,讓他心中一驚,繼續奮力向前跑去。
可最後,雲霆還是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面前,是洛陽的城門,東城門緊閉著,密密麻麻的士兵站在城牆上冷漠的看著雲霆。
「這,要怎麼跑?」雲霆怨念頓起,有些茫然失措。高聳的城牆就在那里,沉默的面對著雲霆,正如同雲霆看到它以後沉默了。
一陣風來了,帶走了蛤蟆,現在不知道這陣風會不會也把雲霆給帶走,突兀的來,突兀的走。雲霆站在城牆下面,望著那高大的城牆,內心冰冷,還有一種更深處的,絕望。
「難不成,我就要掛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