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葉龍天的小組,似乎顯得異常的怪異。剛才尼爾森的解釋,幾乎沒有什麼人會相信。沒有人會相信,在這樣的證據之下,葉龍天還會固執地認為是數字殺手所為。也沒有人會相信,葉龍天會拋棄這個小組,獨自進行調查。更沒有人會相信,葉龍天會做出愚蠢的決定。
可是,他的離開,到底傳遞著什麼樣的信息?不用說克萊爾,就是肖恩、阿曼達、亞士奇,在解讀葉龍天的行為上,都是百轉千回,不知所謂。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眾人終于把目光集聚到尼爾森身上,這個再一次拿回權杖的法老。有一種感覺,尼爾森和葉龍天之間的權利交替,並不像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而是一種深層次的交流,他們在用組長之名,向葉龍天發出一種邀請,無論是什麼,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葉龍天拒絕了。
在這個小組里,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飽含深意。
在之前的空余時間里,尼爾森和詹森交流了深思熟慮之後的看法。並且最終達成了一致。
首先,相信葉龍天的觀點是和他們一樣的,這是一起模仿者的案件。其次,葉龍天的頑固和不可理喻的瘋狂,或是一種提示和警告,不要把這一件案子,看做單純的模仿者。最後,他的心里必然有一種想法,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必然要做一個了斷。畢竟,即使fbi,沒有得到許可和邀請,也是不得隨意調查的。先前,局長阻止他們調查雷克斯的案件說明了一切。
「現在。」尼爾森掃視了他的組員,做出了最後的命令,「忘記那個數字殺手,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抓住這個模仿者。就和以前的調查方法一樣。在再一次出現受害者之前,抓住他。同時,忘了葉龍天,他並不重要。」
在尼爾森說完,所有人各自散開,抓捕模仿者並不難,而且先前的經驗已經讓他們輕車駕熟了。模仿者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想要嫁禍給原凶手,這種情況下,一般模仿者和受害人有著不可磨滅的關系。第二種,是崇拜者,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內心對于原凶手的敬佩之情。這一種情況下,雖然調查會變得困難很多,可是,知道了模仿者的作案方式和特點,也不難知道他會是誰。
出租車停下來了,葉龍天走下了車。很快,出租車一個轉身離開了。其實,出租車司機是非常納悶的,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蕪地帶,他準備怎麼離開。可是,他既然叫自己走,那也只好走了。
擋在葉龍天面前的是一塊破舊的鐵門,透過鐵絲網格,朝里面看去。雜草叢生,本來堅固的房子也變的殘破不堪。對于葉龍天來說,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這是他人生第一個案件的成功點也是失敗點。在這里,他和她成為了男女朋友。在這里,他讓一個惡魔逃開審判,也因此,他失去了雷克斯。
他一定會出現的。因為這是他的藝術,他的美,現在有人盜用他的藝術,就是在破壞他的美。他是不可能忍受這些的,他一定會出現,用他的方式維護他的藝術。所以,既然不能說服尼爾森和詹森,放棄對模仿者的調查,那麼只有自己一個人來了。事實上,自己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是對工作的一種褻瀆,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
三年前的運輸公司,葉龍天對著鐵絲網,眼楮一閃,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樣子。看到一群人對著一輛運輸車掃射,看到雷克斯的一拳,看到自己繞著汽車不停地旋轉……
輕輕一推,鐵絲門應聲而倒,年久失修,無人搭理,都差不多爛光了。誰都沒有想到,數字殺手工作過的地方,會導致這家運輸公司破產。由此可見,這些地區的人們對他的恐懼和害怕,甚至于憤怒。
踩著鐵絲網,葉龍天朝里面走去。
循著記憶,葉龍天來到了那個發生槍戰的地方,耳邊似乎還能听到直升飛機的旋轉聲,子彈觸踫到汽車的尖鳴。這個本來用來停放運輸車的廣場,此刻空無一物,除了破裂的地表長著濃郁的雜草,誰也看不出來,這以前是用來干什麼的。
抬頭望去,那一幢辦公大樓,能拆的早就拆了,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殼。由于雨水和陽光的「呵護」,表面上長滿了青苔,顯露著一種陰霾,使人打著寒戰。
緩緩走到那個陰井蓋上面,葉龍天彎下了腰,掀開了井蓋,一股惡臭味迎面沖進葉龍天的鼻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隨後,葉龍天的臉上揚起了一絲笑容,那是自嘲。如果三年前的你可以忍受,我也一樣可以。葉龍天心里說道,朝著黑洞跳下。
由于上面的運輸公司的倒閉,這個下水道似乎也很久不用了。干燥的牆壁,淺淺的水流流動十分緩慢。管道里彌漫著一股惡臭味,早已無法分辨是什麼生成的了。動物尸體的腐臭味,被污染的水散發著化學的臭味,長時間不流通的空氣本身就發霉發臭著。
葉龍天甚至有一種想法,要是在這里呆下去,可能他會立刻身患重病。
抽出腰間的手電筒,朝前面照去。美國是一個新興國家,只有200多年的歷史。所以她的城市結構都是最新興的科學。巨大的下水道,可以容納幾個人並排走的寬度,和中國的下水系統截然不同。保證了她遇到再大的暴風雨,也不會堵住。
不知道是季節的原因,還是這里實在是缺少食物。葉龍天竟然沒有看到下水道經常能夠看到的生物,黑老鼠。那種全身濕濕的,穿梭在水中和陸地的老鼠,黑色的毛,巨大的連貓都會害怕,見到人,還會直勾勾地用小眼楮盯著你,想你露出它尖銳的門牙。心中一絲僥幸,回想當初,他跳下來的時候,正值酷暑,這里必然老鼠成患,還有蟑螂和各種奇異惡心的動物。
關掉手電筒,葉龍天閉上了眼楮。當初,他也是這樣身處于這一片黑暗中的。猛地睜開雙眼,葉龍天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朝後面看看,朝前面看看。最終,再一次打開手電筒,朝後面走出。人總是習慣往右邊逃跑,也習慣朝著西方逃離。沒有科學依據,可是卻是事實。心理學中可以使用卻無法證明的定理之一。
對于現在的所作所為,葉龍天自己都還不明白。他只是想要重溫凶手的經歷,讓他自己能夠更加靠近凶犯的心靈。至于行走在下水道,想要尋找三年前的凶犯路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美國的下水道系統宛如迷宮,這不是簡單的迷宮。200多年來,廢棄的,新建的下水道,讓美國的地下城市錯綜復雜到了極致,就算是規劃部門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不過這個迷宮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論是否迷路,只要找一個洞往上鑽,恭喜你,你就來到地面了,一個文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