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強來到鮑威爾身旁,直到小強離開,整整半個小時。葉龍天不能動,不能看,可是他能夠听。他感受到小強的痛苦,內心的掙扎,和最後的無奈。如果不是到了垂死掙扎的時候,葉龍天何嘗會提出那樣的意見。
小強離開了,他想哭,雖然他感受到淚腺的跳動,可是沒有一滴淚水流出來。不是因為他是個男人,還是一名軍人。而是他的身體再也擠不出一滴水,更不要說是哭泣這樣奢侈的事情。
回到大胖榔頭邊上,不顧別人的詢問,小強只是做著他應該要做的事情。因為他害怕,他會下不了手。拿著自己的還有榔頭他們的突擊步槍,用帶子綁緊,然後拿繩套去勾著傻鳥的身體,傻鳥離低坑其實不遠,當突擊步槍伸出去的時候,引來幾次槍響,是對方的狙擊手正在試圖用子彈阻止這個行為。
可是沒有人能夠做得到,在那樣的環境下,打中突擊步槍,所以,剩下的子彈都朝著傻鳥的尸體招呼著。終于,小強勾住了傻鳥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朝著低坑拉過來。最後,傻鳥的身體在對方的狙擊瞄準鏡中完全消失了。
從腰間抽出軍用匕首,小強的刀尖對準著傻鳥,可是刀尖的顫抖淋灕盡致地表現著他內心的痛苦。半分鐘之後,手臂的抽搐帶著匕首的捅入,小強割開了傻鳥的身體。拿著榔頭帶著的水壺,朝里面接著傻鳥身體流出來的血液。太陽的暴曬,加上傻鳥已經死去很久了,能夠流動的鮮血也不多了,可是這種情況下,只要有一點點也是救命的。
終于,傻鳥的身體再也流不出一點血了。小強放下匕首,帶著水壺,朝葉龍天和鮑威爾那里匍匐著。
小強知道鮑威爾和葉龍天的身體已經僵硬了,無法動彈。只能自己親手把傻鳥的鮮血送上。根據鮑威爾的指示,讓葉龍天先喝。這種情況下,葉龍天也無法推月兌了。因為他的大腦已經快失去意識了,吸著吸管,一口夾雜著令人作惡的血腥味的液體進入了葉龍天的嘴里,滑進了葉龍天的食道,肚中一陣反胃。那是一種多麼痛苦的灼燒感,干枯的食道踫上了液體,帶來了劇痛。強忍著,葉龍天再一次喝了一口,終于,這一次,是一種舒暢,但是只限于身體,而不是靈魂。
第三口,葉龍天怎麼樣也喝不下了。
看到緊閉的嘴巴,小強明白了葉龍天的意思,收回水壺,然後放在鮑威爾嘴邊,鮑威爾吸了一口,卻沒有咽下,他沒有這種勇氣,他只是用這些液體濕潤了一下嘴巴和嘴唇。接著,和葉龍天一樣,緊閉雙唇。
接下來,是大胖,榔頭,還有那個賞金獵人。而鴕鳥,在昏迷之中,完全不清楚的狀況下,喝了好幾口,不過至少,他喝完之後,臉色出現了一絲血氣。而直到最後,小強依舊一口都沒有喝。
補充了一些水分之後,能夠堅持的時間再一次大大延長。
此後,或許是半個小時,或許只有十分鐘,忽然,對方的狙擊頻率提高了。一顆顆子彈朝著這個低坑打來,有幾顆還打在葉龍天和鮑威爾身邊,打的整一個低坑塵土飛揚,土沙滿天飛。把幾個人變成了黃人。
就在這時候,葉龍天听到了鮑威爾輕哼了一下,只是一個聲音,葉龍天就知道,他被打中了。可是這個時候,不可能查看傷勢了,只能祈禱他沒有被打中要害。
這一次,葉龍天沒有反擊,因為不用看,他也想得到,上一次的教訓讓他們不會輕易露出身體的,更不會再傻傻的拿自己當做誘餌,引誘自己移動。所以,即使知道他們在哪里,憑借手中的家伙,也不可能傷得了分毫。如果反擊的過多,反而會讓對方鎖定自己的位置,集中射擊,這種概率性的事情,當然越小越好。因為即使是這樣,鮑威爾也被打中了。
「鮑威爾,我們的機會來了。」葉龍天幾乎沒有動嘴唇,說的很輕,但是夠了,因為剛才,小強已經把大家的麥克風打開了。「如果我沒有弄錯,當然,我也絕對不能弄錯。」葉龍天堅定地說著,他知道所有人都听得見。「現在朝我們開槍的,只有一個人。頻繁的開槍,還用上時差,是為了讓我們以為那個土屋里還有兩個人。等了這麼久,他們終于忍不住了。恐怕是剛才小強的行為,讓他們開始擔憂了。」
「以為我們是在拖時間。等待救援。」鮑威爾很快接上了話。
「他們無法估計我們的情況了。」葉龍天繼續說著,「一開始,他們一定認為我們沒有狙擊手,可是我們干掉了他們一個人。現在,恐怕他們也無法保證傻鳥的身上沒有聯絡工具。不然,我們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費力去拿他的尸體。」
等等,或許其他人沒想到,可是鮑威爾想到了。這是一定的,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單單想著取血解渴這麼簡單,他早就想好這一步棋,來擾亂對方的陣腳,但是一開始他什麼都沒有說。當然,那時候,沒法多說也是一個原因。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個人準備繞到我們的後面去。」
「嗯。」這是葉龍天的回答,「軍刀,下命令吧。生或死,就是最後一步了。」
「大胖,榔頭,你們分別從三點鐘方向和九點鐘方向截擊。小強,照顧好鴕鳥。老鼠,火力掩護。」鮑威爾說完這些,但是心里還是有一個小九九,葉龍天這個人,不能不防,因為他的算計,不僅僅是對方,還有這里活著的每一個人,更加包括自己,就連這個時候,他還記得把權力交還給自己,是為了不讓自己多想。可是這步棋他錯了,這樣反而才會令自己多想。
「還有。」葉龍天打斷了鮑威爾的話語,「能不用槍,就不要用槍。如果可以,最好,潛行暗殺。」
寥寥數語,可是葉龍天的插話倒是讓鮑威爾心頭一陣郁悶,這樣一來,他剛才想的就不合理了,可能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不過葉龍天的意思,也是鮑威爾的想法。「倒數三秒,三,二,一!」
鮑威爾,經過這麼多事情,依舊還是小看了葉龍天的,七竅玲瓏心。
葉龍天扣下了扳機,繞著土屋的小洞四周開槍,因為對方一定躲在那里。靠著土屋保護軀體,還要露個槍口射擊。可是問題也來了,太陽的威力減弱了,雖然會減少水分的流失,可是起風了。要知道,風對于葉龍天來說,可是最大的威脅。幸好,有鮑威爾的幫助,即使打偏了不少,可是,還是有打準的。至少,對方數次收回了槍口。
一個彈夾打完,小強給葉龍天換上了另外一個。葉龍天自己換是不可能了,現在只有那個食指還能動,用來扣動扳機。
就是這個時候,耳邊的麥克風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接著是一聲,「清除完成。」是榔頭的聲音。
好厲害,即使是特種兵,優秀的特種兵,像鮑威爾和葉龍天一樣,都覺得驚訝。在這樣的情景中,不知道目標位置,不知道目標的基本資料,完全依靠本能和經驗,竟然可以連喊叫聲都沒有留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