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又是兩口鮮血。對于文森特還能吐得出來血,在這一點看來,時間是夠的。
「鮑威爾……」終于,文森特還是說話了,葉龍天對他的一頓詬罵還是產生效果的。積壓在心頭的一些話,或者是因為那狗屎般的自尊,或者操蛋的面子,一直說不出來。「我從來沒有忘記,我每天只要空閑下來就會想起他們。達奚文,編號67385927,杰西,編號48729274,奧德賽,編號37482922,泰勒瓦,編號37482919……」
文森特一直說著,一個名字,帶著一串編號,編號是每一個士兵的銘牌,如果有一天,士兵死了,面目無法分辨,這個銘牌,銘牌上的編號,就是他們活著的唯一證據。就像鴕鳥的銘牌,遲早要回去找到。尸骨無存,那棺材里也要放著銘牌。
終于,文森特說完了,然後望著上方的鮑威爾,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鮑威爾比他高多了。「鮑威爾,我沒有拋棄他們,是他們……」
後面的話,還有一點點,可是文森特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鮑威爾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看著,靜靜地听著,然後是悔恨的表情浮現在臉上。目光向下,眉頭微皺,牙齦緊咬,鼻孔放大,面部緊繃。是為了避免淚腺的活動,口水明顯增多,所以喉結蠕動速度和力度加大。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鴕鳥帶著炸彈,開著戰車,讓所有人滾蛋,獨自撞向敵人。小強為榔頭擋下了致命的子彈,沒有任何的猶豫,仿佛早就知道該怎麼做。而自己,在救葉龍天的時候,把自己生命完全的忘記了。
如果相信他的解釋,那麼他只是葉龍天而已,我和其他的兄弟沒有什麼差別。該相信他嗎?為什麼不呢?活著的時候,他寧願我誤解,不願意解釋。都快死了,又何必浪費最後的時間呢?以葉龍天的意思來看,他是相信文森特的。不然,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或許,沒有葉龍天的罵聲,他會把這些帶進墳墓。
好面子,自尊心,倔強,成就了他的輝煌,成為了一名指揮官,也將他帶進了墳墓。那次行動,只有他活著回來,帶回了大量的高價值的情報,導致最後的成功,自此之後,他就平步青雲,從一個小兵,變成了上將,甚至有機會成為將軍的級別。可是也是因為這個,他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包括活著的,他也失去再去尋找兄弟的可能,對于一個「逃兵」,在軍中,是沒有任何喜歡的理由的。
葉龍天的吼叫,進入了文森特的耳中,也走進了鮑威爾的耳中。文森特的性取向是什麼,鮑威爾清清楚楚,幾年的兄弟,幾年的生死之交,所以,當葉龍天說出了那一番話的時候,鮑威爾的心中仿佛被火燒一般的炙痛。更難以置信的是,文森特,他,竟然是……鮑威爾無法理解,在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不停地貫穿,會是怎樣的感受?可是,他似乎又能理解。
內心的撕裂,帶來了人格的改變,不,應該這麼說,人格的缺憾踫上了無法放手的折磨,人會,親手建造一個地獄,然後把自己丟進去。他讓他自己以為自己是站在一旁看著地獄里被折磨的人,事實上,他就是那個被折磨的人。
文森特的眼楮沒有閉上,依舊睜著看著這個世界,在中國的古老中,死後不閉眼,是有未完成的事情。文森特的未盡之事,恐怕是一句原諒的話。可是上天認為給他的機會太多了。
死了,死了,一切都結束了。指揮官一死,恐怕美國會一片動亂吧。什麼撤軍,什麼總統,都將成為一些扯淡的東西。
文森特,不要著急。鮑威爾在心中說著,我馬上就會來找你了。這句抱歉,我一定會當面和你說。你等了那麼多年,也不在乎這些時候了。你死了,他的身份也敗露了。如果不殺人滅口,也太對不起他現在表現的強悍了。
錯了,錯了,葉龍天在心里說道,他還意猶未盡著,我的表現已經勾起了他的興趣,他竟然對我展示情緒波動了。是憐憫文森特,還是憐憫我?或者這個表情是一個引誘?
哈哈,沒想到,有一天,我葉龍天用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只是為了讓人賞識,讓人對我有興趣。讓人願意再花一點時間陪我玩玩。就像是小貓乞求主人的一般,狗搖尾巴討歡心。給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夠想出活下去的方法。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夠想通一些還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只要想通了,可能會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到底是誰!」鮑威爾忽然揚起頭,看著那個娘娘腔,厲聲質問著,「你絕對不是他。如果要我死,也讓我死得明白!」
哎,你已經放棄了嗎?鮑威爾。
「哈哈。」這時候,空氣中響起了一個陌生的笑聲。但是很明顯,這個聲音來自于娘娘腔,因為只有他的嘴巴動了。和娘娘腔的聲音完全不一樣,現在的這個聲音,深沉帶著沙啞,甚至有點磁性。
只見娘娘腔手一揮,拂過面部,當手再一次放下的時候,娘娘腔的那張臉不見了,而現在的這一張臉是那麼的熟悉,在場的所有人都見過,不是別人,正是葉龍天的。
「這個世界上,真的分得清誰是誰嗎?誰是誰真的很重要嗎?你如何能夠確定,你就是你,而不是在模仿其他人?」
所有人都傻眼了,真的,陷入了完全不知所措的地步。這句話的聲音,和葉龍天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
前一刻的娘娘腔,後一秒鐘之後,竟然變成了葉龍天。一樣的臉,一樣的聲音,要不是身材方面相差一點,簡直分不清誰是誰。而這個,還要建立在,你清楚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基礎上。
不可能!葉龍天此時此刻一定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撼,他沒有借用任何工具,那個變臉的手法,就是中國的變臉術。而變聲,竟然是如此的完美。
「我不明白,你憑什麼,分辨在你們面前的人,到底是誰?」娘娘腔繼續說著。
「你能分得清嗎?鮑威爾,軍刀?」這是鮑威爾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能分得清嗎?榔頭?」這是榔頭的聲音。
「你能分得清嗎?炸彈杜克?」這是炸彈杜克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能分得清嗎?大胖?」這是大胖的聲音。
「你能分得清嗎?鑽頭?」這是鑽頭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能分得清嗎?文森特?」這是文森特的聲音。
「如果你們分不清,那你們怎麼能夠相信,現在在你們面前的人,就是你記憶里的人。除了現在,還有前一個小時,還有前一天。還有當你吐露心中秘密的時候?還有當你痛哭流涕,發瘋發傻的時候。大胖,你說呢?」娘娘腔說著,用著葉龍天的聲音,所以不能叫他娘娘腔了。
哈哈哈哈哈哈,葉龍天忽然大聲狂笑起來了,笑聲之響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著他。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只有這個了。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打敗的。可是都是需要團結和信任。沒有了這些,什麼都是泡影。很明顯,對方已經成功地擊垮了自己這邊的團結和信任。
太厲害了,真的,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如此的怪物存在。一個人可以模仿一個人,可是竟然可以騙過最親密的人,甚至是「愛人」。想到這里,葉龍天看了眼地上的文森特。一個人可以模仿另外一個人,只要通過長時間的訓練,但是,很明顯,模仿娘娘腔,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能夠瞬間變成任何他想要變的人。在他的腦海里,不是只存在一個人,而是數十個。有這份能力,難怪他能掌控所有人,因為他能變成所有人。這個家伙,到底是誰?
他在玩?他還在玩?他明明有絕對的武力可以解決,他不願意,他就是要玩,玩心計,玩陰謀,玩他的游戲!你玩吧,我奉陪到底。臨死之前,能好好的,痛痛快快的,遇到像你一樣的人,能夠和我抗衡的,呵呵,應該說超越我的人,陪我好好玩玩,我死了也願意。
獨孤求敗,我當定了。
這是自己給自己打氣嗎?
在場的所有人,現在也都明白了,葉龍天說的話。什麼菊花變緊了,什麼太猛了,忍不住叫了,什麼不是記憶里的那個人。
可是問題也來了,大胖那張蒼白的臉,當他听到娘娘腔說的話,似乎是因為大胖說了什麼話,但對象不是他想說的人。他到底說了什麼,需要害怕到這個地步?
還有,這個人,曾經用另外一張臉,出現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聊天嗎?或許,大胖只是其中一個而已,或許,自己也遇到過,或許,自己也說出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或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葉龍天笑完了,就不說話了,靜靜地站在那里。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當然,有一些人是明白葉龍天意圖的。插科打諢,搞個破壞,讓對方的心計,至少效果打個對折。葉龍天的這一笑,讓在場所有人心里毛乎乎的,相對的,自我懷疑的程度就少了。
「你笑什麼?」終于,對方忍不住問了。
「沒什麼啊?」葉龍天雙手一攤,然後微笑了一下,「只是想听听你真實的聲音是怎麼樣的?似乎還是剛才的笑聲好听一點。」
一愣,二愣,三愣,所有人才意識到,剛才的那句話,娘娘腔是用一種從未听過的聲音。那就是說,這個聲音就是他自己的。
在心中,榔頭,鮑威爾,只能送給葉龍天一個大拇指。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尋找漏洞反擊,也只有他這個同樣不可思議的人會做到。說的沒錯,這場戰爭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
短時間,過多的角色扮演,讓他忘記了他還在角色扮演中,或者意識不到是哪一個角色了。一陣大笑,又讓他的疑惑沖淡了他自己的克制。缺少了這一份自我警示,真實的自我就冒出來了。畢竟表現自我,是本能。
娘娘腔皺起了眉頭……
「既然你的聲音不是我的,那麼能不能不要長著一副我的樣子。我覺得很奇怪的。」葉龍天繼續說著,「聯系的看的話,似乎是我的生殖器捅進了別人的菊花里。我比較不太喜歡在肛門里的東西,不然,我也不會拉出來了。所以,請換一張臉吧。對了,用你邊上的那個跟班的吧,他可是雙性戀,也是喜歡菊花的。哦,他是你的跟班,那麼性取向也是跟著你的。你真的是一個好主人。他也是一只好狗。不知道,狗叫聲好不好听呢?」
我想笑,真的忍不住了。在場的,至少有三個人心里是這麼想的。
「閉嘴,你個王八蛋。」範科恩?蒂斯拿起了槍口,大吼著,憤怒地抬起了槍口。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只見到範科恩?蒂斯的臉上出現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然後看得到,娘娘腔一點也不娘了,這個稱呼不能再合適這個人了,對著範科恩,直接說道,「讓你狗叫,你就真的狗叫,要當狗,別在我面前。滾下去。」
什麼情況?鮑威爾和葉龍天心里百感交集,其他人還不清楚範科恩?蒂斯是什麼人物,可是他們清楚的一塌糊涂。美國第一的反抗組織,統領數十個國家的**,軍火買賣和面粉買賣一樣的平常。曾經是人見人怕的惡魔。葉龍天雖然說他是條狗,可是只是說說而已,一直以來,他還是認為範科恩?蒂斯和這個叛徒是合作關系。本來只是想回敬一個,挑撥一下對方的關系。可是一個耳光,說明了一切?
什麼樣的人,能夠把一個至高無上的王者踩在腳底下,戴上項圈?這個家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範科恩?蒂斯,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退下了。在風的吹拂中,葉龍天仿佛听到了範科恩再說,「是,少主」?少主?
現在的情況是瞬息萬變,根本來不及吸收,就有新的震驚襲來……
除了這些,葉龍天不能確定還有沒有什麼是自己沒想到的,可是有一點是,他不會這樣忍受的,他會反擊的。只不過,誰也不知道反擊是什麼?可是葉龍天,有種不好的預感。
「哼。」一個輕蔑的鼻音,應該是給葉龍天的吧。娘娘腔開始說話了,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著,其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感覺也不會很好受的。生活就像,無力反抗就安心享受。可是問題是,要就直接來好了,可是他就不,他就是不停地告訴你,他要你,你,然後沒有下文了。這一點,似乎和「血淚」的做法很像。
「鮑威爾,軍刀。」娘娘腔喊出了名字,看樣子,這一個反擊是沖著鮑威爾去了。可是,葉龍天卻無意中,或者說他就是能看到,大胖露出一個輕松的表情,似乎逃過了一難。「你說你要死得明白。那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你也應該讓其他人死得明白吧?你到底是誰?尤其是你的那只老鼠?如果你說不出口,我可以替你說?還有,我可以提示一下,這只老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