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腦袋從趙靈兒背後探了出來,嬉笑道︰「三弟,我們在那邊玩燈籠,一起過來玩吧?」
「好啊!」
朱昌不想應酬那些滿臉獻媚,每時每刻都想盡辦法想要親近和巴結自己的大人。于是,在這個時候,情願裝一回小孩,和那些小家伙打成一片了。
離開趙靈兒之後,打發走了幾個上來混臉熟的人,朱昌才好不容易來到荷花池的另一邊。
這里,好多小孩正擺弄著不同花樣的燈籠,甚至還有放到天上的孔明燈,和放到水里的燈船。
為防止意外,這些公子爺和千金小姐身邊,是不會缺少丫鬟或奴僕的。因此他們的父母們,根本不用擔心他們的孩子會出現什麼危險。
「三弟快來,我剛做好一個孔明燈,送給你吧!」人群中,7歲的大哥朱盛向朱昌招呼道。
「大哥,這真是你自己做的?」望著這個比朱盛自己還要高,上面還做了些精致裝飾的孔明燈,朱昌有點不可置信。
「是啊!這紙張材料,都是我自己到街上買的。回來後,花了兩天時間制作,浪費了好多材料,做了好幾次才成功的呢?」
「今天是二姐生日,你怎麼不送給她啊?」
「我已經另外送了她一份禮物了,來,听說在上面寫上願望,然後放飛,就能願望成真的呢!」
想不到連筆墨都準備好了,朱昌一來不想拂逆了他的美意,二來也確實有些興趣。于是,拿起毛筆想了想,便在上面寫上了「任意縱橫」四個大字。
從閻王那里,朱昌知道自己能活106歲,如今又身為王爺世子,有著悠長性命,又有著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此刻,他是真的想不到要些什麼願望了。
真要說有的話,那就任意縱橫,無拘無束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任意縱橫!三弟好氣魄,好氣勢!還有,那字也寫得好呢!」听得朱盛贊嘆,周圍一些孩子也都鼓掌附和起來。
他們未必知道何謂任意縱橫,也看不出朱昌的字好不好,但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來這里之前,他們都得到過長輩的提示,要努力討好世子不能惹他不高興。
可惜,這些小孩終究年紀還太小,除了一部分竭力去做長輩要求他們做的事情外,大部分小朋友還是只顧自己玩的。
在這些人當中,朱昌就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家伙。
在遠處陰暗的角落,一個瘦小的人影獨自坐在一塊裝飾用的大石頭上。朱昌認得,他是那個自己見得最少的同父異母五弟朱陽。
放飛了孔明燈,朱昌走前幾步,來到他面前。
「五弟,怎麼不過來玩啊?」
「……」
「喂!三弟叫你呢…真是的,三弟,他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別理他吧!」朱盛顯然對那個小子不太對口,叫了一嗓子,便拉著朱昌想去吃東西。
「他平常都不說話的嗎?」旁邊有一排燒烤架,周圍放了不少點心,朱昌從丫鬟手里接過一個壽包,一邊吃著,一邊對朱盛問道。
「那家伙從小就是這樣的啦,跟他說話也是愛理不理的,看來他是有自知之明吧!」
「哦?」
見朱昌好像真的不知,朱盛夸張地道︰「不會吧三弟,你真的不知道?那小子是七…七娘生的,那女人啊,可是以前父王從窯子里買來的!」
「竟然有這樣的事?」听到這個驚人內幕,朱昌回頭望望朱陽,再嘗試著在人群中搜索起七娘的身影來。
身為小混混,朱昌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對青樓抱著濃厚興趣了。只是礙于年齡太小,暫時還不敢涉足罷了。
帶著狗腿子外出逛街的時候,好幾次經過那些掛著紅燈籠的煙花之地,他都要好奇地裝望一番的呢!
甩開如膏藥般粘著自己的朱盛,朱昌悄悄來到朱陽身邊,三幾下爬上了石頭,坐在了他旁邊。
「五弟,在玩什麼?」見這小家伙手里捏著個什麼東西,朱昌隨口問道。
緊張地捏了捏,朱陽非但沒有將東西給朱昌看,反而瞪了他一眼後塞進衣襟里了。
草!這麼酷?
「五弟,怎麼不去拿東西吃?是不是東西不合胃口?」
「……」
「你娘呢?她沒陪你來?」
「……」
「喂…不用這樣吧?好歹我也是你三哥,是王府世子,給點面子吧!」
「……」
娘的,氣死人了!!
「我說,你有沒有去過外面那些青樓啊?」
朱昌搞了這麼多花樣,無非是對青樓好奇,想從這小子口中問出點話來罷了。在他想來,七娘既然是那里出來的,那應該還和里面的姐妹或是「媽咪」很熟才對。偶爾見個面,也應該很正常吧?
誰知道,朱昌這一問,就惹出事端來了。
只見朱陽雙目圓睜,狠狠地轉頭望了過來︰「告訴你,我娘不是妓女!」
被他的殺人目光嚇了一跳,朱昌嚅嚅地道︰「不是就不是吧,我又沒說她是…我只是問你有沒有去過青樓罷了。」
「去死!」厲聲一喝,朱陽如瘋了一般,抓住朱昌的衣襟就將他推到了石頭下面。
由于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朱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此,饒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向姚勝天學了點內功和輕功,還是被一下推倒了。
「哎喲~~」
大石頭有半個成年人高,而下面,也有其他稍微小些的,因此,仰身倒下的朱昌,後腦便和石頭來了個親密接觸。
「世子…世子…」
發現世子摔倒,那些丫鬟奴僕第一時間涌過來將他扶起。隨後,這里的事情迅速驚動了花園里的所有人。
二娘身為這次宴會的主人,出了這樣的事,那是責無旁貸的。緊張地抱著朱昌,伸手一模,發現他後腦已經高高腫起,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也是又驚又怕。
望著兀自站在石頭上,顯得有點忐忑不安的朱陽,趙靈兒揚起柳眉喝罵道︰「朱陽,你…你這個臭小子,我真不該讓你來…來人,把他拿下,帶去給大姐發落。」
不一會兒,朱昌被送回了滿園里。稍後,韓王妃和王府御醫也先後聞訊趕了過來。
作為邀請朱昌過去赴宴的二娘趙靈兒,因事情還沒有解決,自然少不得她在場的。
在確認朱昌頭上的傷勢不算太嚴重後,韓王妃依然怒氣不減。讓趙靈兒先將客人打發走後,便命人將朱陽押了過來。而這個時候,朱陽的母親,朱昌的七姨娘宋縴縴也早已經跟在了兒子身邊。
和兒子並排跪在韓王妃面前,宋縴縴一面不安和恐懼。
「縴縴,你說吧,出了這等事,我該如何處置你兒子?」韓語嫣出身高貴,一向看不起那些妹妹,尤其,這七娘還是青樓出身。面對她的時候,就連一句七妹也不願叫的。
「王妃娘娘,陽兒…陽兒冒犯了世子,確實不該。只是他年紀還小,求娘娘看在王爺份上,能夠從輕發落。」知道韓王菲不屑與自己相提並論,因此宋縴縴平時也只敢叫她娘娘。
「哼!從輕發落?你可有看到世子傷成怎樣了?」
見老媽這麼生氣,朱昌也不敢多言,坐在旁邊,只是讓小桃輕輕按摩紗布下面的傷處。
「這…陽兒,快向世子和娘娘磕頭認錯吧!」
到了這個時候,除了求饒,宋縴縴還能有什麼辦法?只不過,她的心思,朱陽顯然是不能理解的。
听到母親叫磕頭,這個5歲的孩子愣是直挺挺地跪著,不肯彎腰。
「哼!你看看你的好兒子,做錯了事,還不肯承認呢!來人,家法侍候!」
旁邊的王妃丫鬟蘇蓉早已經準備好藤條了,听到主子一聲令下,答應一聲,就舉著藤條向朱陽走去。
「不…不要…娘娘,養而不教,是我這個做娘的不好。請娘娘允許,由縴縴代受!」
韓王妃顯然盛怒難消,冷聲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兩個一起打!」
「啊~~啊~~」
藤條劃了一道弧形,呼嘯著落下,滿園的小廳里,馬上傳來一個女人的慘叫聲。
至于朱陽那小子?竟然硬氣地在藤條凌辱下,咬著牙齒一聲不吭的。
豈知,他越是如此,就越是惹得韓王妃難消心頭那口惡氣。打了幾十下,非但沒讓蘇蓉停下,反而讓她越打越用力。
開始,朱昌還覺得有些不忍,但當對上朱陽那怨毒和倔強的目光時,卻是一陣心寒。
小小年紀,就積怨至此,等長大了,還不成了禍胎?于是,到後來他也不再試圖阻止母親讓人狠下毒手了。
「王爺駕到!」
「住手!」
隨著門外護衛唱喏,信王爺的聲音也傳了進來。趙靈兒送走所有客人之後,也正跟著信王背後。
只不過,是剛巧一起進來呢,還是她特意找了信王爺才敢回來,那就沒人知道了。
「臣妾參見王爺!」
「孩兒叩見父王。」
「奴婢參見王爺!」
朝地上宋縴縴母子看了一眼,信王皺著眉頭轉而來到朱昌面前。
「昌兒,听說你頭部受了傷,傷勢如何?」
「回父王,御醫已經來看過了,他說沒什麼大礙。」
這時,韓王菲在旁邊淡淡地道︰「王爺,你來得正巧,昌兒好好地去參加翎兒的壽宴,也沒做了什麼事。可去了沒多久,就無緣無故被你這好兒子打傷了,您說該怎麼辦呢?」
看了看朱昌的後腦,然後示意他坐回椅子,信王爺才回頭望了望韓王妃,以及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宋縴縴母子倆。
「事情的經過,下人都對本王說過了。不管如何,他們兩人已經被打成這個樣子了,這事就這樣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