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江家來了客人,听說是大夫人娘家那邊的佷女佷媳,江琳收到傳話正在換衣服。
那些人她在江靜的及笄禮上見過一面,其余的,任她怎麼回想,也想不出任何一點與之相處的場面,似乎這十幾年來,她跟她們是沒有交集的,不過也許也是因為她起先常臥病榻的關系。
只不過,來到寧心閣的時候,發現這次居然只叫了她一個人前來,這一點就有些令人覺得奇怪了。
「听說在繡東西?」大夫人笑著問,「可別累著了,香凝跟著夏荷學刺繡,有什麼活讓她去做就是了,別太慣著她們。」
江琳忙道,「是送給母親的,哪能有他人代勞。」
「哎呀,真是個有孝心的,姑母有福啊。」大表嫂王采萍走過來握住江琳的手笑。
她長著張容長臉,一雙鳳眼十分漂亮,看著就很精明,穿著十分的鮮亮,玫瑰紅繡金竹樣褙子,下著靛青如意雲紋裙,梳了個高髻,插著的首飾亮閃閃的。
二表嫂周青也不甘落後,她容貌普普通通,卻勝在貴氣四射,這衣著的布料看著就是高檔貨,「真該經常來看看的,這都怪姑母,說不要礙著她休養,如今早就好了,偏我們現在才知道。你看看,這都變生分了,以後常走走那才是正理。」
江琳終于有所頓悟,禮貌的沖她們笑了笑。時局不同人亦不同,也難怪沒有早前關于她們的記憶。
而三表姐章雲惠長得白淨清秀,話不多,表情嚴肅的很,兩位表嫂嘰嘰喳喳的時候,她都只是在一旁看著。
「姑母你瞧瞧,三妹仍是這個模樣,咱們說半天,她悶頭葫蘆自在的很。」王采萍指著章雲惠,「所以娘都說,要抹牌千萬別找她,她都是悶聲發財的,冷不丁的胡了一把又一把,上次就白白拿去我幾十兩銀子。」
大夫人大笑起來,「是這樣的,雲惠從小就是個沉默的。大哥常說不該投在女子身上,你看她那一坐,沉穩的像個將軍,可不是有大哥的風範嗎。」
江琳听了也笑了,這三表姐還有點意思。
章雲惠聞言眉一挑,眸中就露出幾分光彩來,「姑母,你可別幫著她們編排我,能言善道我也會,只是怕浪費口水。這茶水一盞一盞的喝,如廁累不累?還是收著點的好,這跟抹牌一樣,亂動亂動的就跑了財氣,你們都得學著我點。」她說著看了看江琳,「我看著五表妹也是懂一點的,這會兒半個時辰過去,她也只不過說了幾句話。」
江琳撲哧笑了出來,「三表姐,我可不是怕去如廁。」
「這歪理一通通的。」大夫人笑,「別怪姑母拆穿你,就是個懶,你當五丫頭也跟你一樣似的?幸好嫁了個好人家,不然你可是有苦頭吃了。」
大表嫂听了便豎起大拇指,「三妹夫確實是了不得,我有回看見竟在喂她用飯,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像在哄孩子。哎!這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也只有三妹這等奇人可以得享。」說著學了章雲惠平常的樣子,把大家都逗得笑個不止。
幾個人又坐了會兒才各回各的府。
送完客人,大夫人也沒讓她走,帶著去後邊花園散了會兒步。
江琳知道她定是想說些什麼,也裝作不知,只隨口聊上幾句,說自個兒院子里的楓葉稍許紅了,看上去很漂亮,又說這天氣慢慢轉涼了,要擔心身體之類。
兩個人走到一處亭子,大夫人終于說到正題了。
「昨個兒你三哥練弓箭還出一身汗呢,你說說看,風一吹是不是要生病?」她雖是責怪,眼里卻盡是笑意。
江琳上前扶著她走上兩級階梯,「母親是太疼愛三哥了,其實他身體健壯的很,再說,練武就是要出汗才有用,不然花架子隨便打打有什麼意思。三哥最是崇拜舅舅,常說起要從軍,只不過如今國泰民安他想打戰那是沒地兒去了,這會兒只在家里玩玩,母親要是擔心,讓人熬個預防的湯藥就成了。」
大夫人听了笑起來,「你倒是了解他,外甥從舅,這孩子跟他舅舅一個樣,就愛打打殺殺的。」
「舅舅可是英勇的很,三哥若有用武之地,也定然是個大將軍。」江琳含笑而道,「他不比那些紈褲子弟淺薄,又不愛花紅柳綠,實在是比常人有遠見。」
听到如此夸贊,大夫人笑意更深,「你真是如此看好他?」
「不瞞母親,我覺得三哥定然前途遠大,所以經常去找他培養下感情,母親你可別拆穿女兒啊。」江琳笑嘻嘻的說道,「上次還弄了件小玩意討好他呢,幸好也比較喜歡。」
沒料到她這麼直白,大夫人很是意外,竟愣了愣。
自從江琳病愈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待人接物的方式也是扭轉的徹底,原本在這個家里,幾個女兒平日都是遠離江宇的,可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她本以為是心機太深,如今經過這樣的談話,卻有些弄不清真假了。
回到楓林苑,沒等她坐下,香雪湊過來說道,「小姐,剛才三少爺來找過你,不過你去大夫人那里了。」
又是江宇?江琳哦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點點心,拿起手邊的繡花棚子坐了下來。
大夫人剛才從旁敲打也只是想知道她的真心,但真心又豈是從言語上可以看得出來的?真正的情誼,必是從行為上才能體現。
香雪見狀一愣,又輕聲道,「小姐,蘭心剛才也等著你回話,現在去廚房了,奴婢給您叫來。」
香凝皺了皺眉,「這丫頭,兩件事也不一起說,分開來是作甚?」
江琳動作頓了頓,淡淡道,「怕是沒f8們嶂鞀杭保-睦鏘胱拍畝——圖 拍搶鎪擔- -姆炊-┐裊恕!?br/>
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香凝有些奇怪,一時也沒捉模透。
蘭心進了屋里,迫不及待說道,「小姐,劉嫂今兒告訴奴婢,說張嫂最近好像發了大財,穿金戴銀的,還吹噓她手上一個鐲子是在珍寶軒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來的。」她頓了頓,眉飛色舞,好像發現了謎底的偵探,「奴婢也是想不通,張嫂哪兒來的銀子揮霍,結果金嫂透露說,她發現飛絮前幾日跟張嫂在角落里偷偷模模,也不知在說什麼話。奴婢想來想去,定是飛絮拿銀子收買她,也不知想得到些什麼東西!」
她十分興奮,自從小姐從安國公府回來,那些人的態度全變了,有什麼消息都往這里送,得來全不費吹灰之力。
張嫂是江老爺身前長隨梁寬的老婆,金嫂是青玉的嫂子,江琳听了便陷入沉思。
「現在四小姐就跟籠中困獸似的,當然想盡辦法鬧騰了。」香雪撇撇嘴,「有什麼好奇怪的,袁家的兒子那個樣子,任誰也不想認命,更何況是四小姐那樣的人兒。」
「不過張嫂能幫上什麼忙?」香凝插嘴道,「貪心又嘴巴大,四小姐也不怕她把事情全抖露出去?」
說的很有道理,要是有事所托,斷不能找張嫂這樣的人,但是挖消息卻不一樣了,反而恰恰相反,找的就是藏不住事的人,江琳微微笑了笑,江靜終于有動作了麼?說實話,她也不想袁家能得償所願,只不過,若是這事遂了江靜的心願,是不是又會引來一場大的變動?這卻是難以預料得到的。
「小姐,要不要找張嫂來問問?」香凝有所顧慮起來,若是咸魚翻身,指不定就能威脅到小姐。
「暫時不必。」江琳搖搖頭,以不變應萬變,形勢比人強,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幾個人都點點頭,江琳賞了個銀果子給蘭心,又繼續繡起花來。
蘭心興高采烈的繼續當探子去了,香雪憋了半天,終于沒忍得住,問道,「小姐不去三少爺那邊看看麼?」
江琳輕嘆一口氣,抬起頭盯著她看了看,卻沒說話。
香雪被她一看,心里通通直跳,臉紅了紅擺手道,「我看好像是有急事,所以才提醒小姐的,沒什麼別的意思。」
江琳淡淡道,「如果有別的意思趁早告訴我,別學冬梅。」
香雪嚇得呆了,半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顫聲道,「怎麼可能,我,我才不跟冬梅一樣,小姐,你怎麼會這麼說。」
「不一樣便好。」江琳低下頭在針線籠里找了根金線。
香凝終于明白小姐剛才話里的意思,趕緊拉著香雪走了,兩人來到一處僻靜處,香凝劈頭就罵,「原來是對三少爺起了心思,怪不得那日會說那樣的話。我告訴你,趁早打了這念頭!三少爺可是江家的嫡子,你別忘了,那叫紫蕊的,只不過纏了三少爺兩次,就被大夫人給賣走了,你是不是也想這樣?」
「我沒有,沒有!」香雪哇的哭起來,「我只是,只是覺得三少爺人好。」
「人好?三少爺身邊還有千芳跟紫鵑呢,她們都是大夫人安排的,人好那也不關你的事,你算什麼?」香凝抓緊她手臂,「可千萬別做出錯事來連累小姐!」
「不會的,我不會的。」香雪嗚咽著,「我再也不提三少爺了。」
香凝看她哭得可憐,嘆了口氣,「咱們跟著算運氣很好的了,那回朱萬要你,小姐都幫你擋了,將來定會幫著找個好人家,你就知足吧,別再做那樣的夢了,曉不曉得?若是別的小姐知道你有這心思,恐怕都會翻臉。」
香雪捂著臉又是一陣哭。
兩人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好了,就是香雪的眼楮有點腫。
江琳看了看也沒說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其實喜歡一個人並沒有對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權利,然而在這樣的世界,與現實相背離的時候,如果可以,還是深埋在心底的好。
第041章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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