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各懷心思
賀通升官了,從兵部主事升到了兵部郎中,正五品,把張瑞芳高興得笑顏逐開,見誰都帶著化不開的喜氣,賀敏中夫婦自是要去恭賀的,也在那邊用了飯。
席間提起賀心的婚事,說已經定好了,就在這個月的二十八,江琳听了不太舒服,但陳家挑不出什麼刺,實在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就算說是皇後那邊的人也無法阻止,因為賀瑛是極力贊成的,所以他們只緘口不言。
賀心的面上倒是無喜無悲,小蘭芳對她的打擊極大,許是對人灰心了。
江琳也沒問她願不願意,事已至此,那樣近的婚期她是無能為力的,就算賀心不願意听了也只是平添傷感,還不如就當她歡歡喜喜的,賀敏中也曾打听過,至少陳家的小兒子是好的。
一路無語,她默默得跟在他身後,府里種了許多金桂與銀桂,鼻尖充盈著甜淡的桂花香。
他忽地停下腳步,她差點撞在他背上,忍不住嗔道,「爺好好的怎麼停了?倒是讓妾身嚇一跳呢。」
賀敏中牽過她的手,「走那麼慢做什麼?我想起一件事要跟你說,」說著看看身後不遠處的青玉,眸中帶笑,「我抽空問過賀定了,那小子還靦腆的很,死都不說,後來逼不得只好告訴我,說是看中青玉了。」
還好,要是看上香凝那就流水無情了,江琳拿手指在他手心劃了劃,輕笑道,「難為爺當了回媒婆。」
「還不是你,」他捉緊她手指不給亂動,「你好好問問青玉,若是行的話就辦了,賀定也跟著我十余年,是該成家了。」
她撲哧笑,「辦?辦婚事啊?爺還真是急性子,他們都沒有好好了解又豈能成婚呢?萬一以後性格不合怎麼辦,我覺得還是讓他們多接觸接觸的好,你看百合跟羅管家就是例子,我敢打賭他們以後肯定會過得幸福的。」
他若有所思,緩緩點頭道,「說的不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我那麼好運氣。」
她怔了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們倆說起來也是先結婚後戀愛了,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哪對夫妻不是如此的,就像即將嫁出去的賀心,她對陳家那小兒子還不是一無所知嗎?盲婚啞嫁真是件踫運氣的事。
她走了幾步又想到江宇,算起來,皇上的聖旨應該到了,他恐怕正在回來的路上。
「爺?」她猛地喚道。
月光下她的輪廓更顯優美,賀敏中嗯了一聲,側頭等待接下來的話。
她卻沉默了,一時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他便道,「可是擔心江宇?」他頓一頓,「還有三日就到滄河,不會失手的。」
原來曲越是準備在滄河下手,記得滄河是僅次于九河的河流,離京城有一千里的路程,而離蜀地更是遠了,三哥在那邊必是不會受到牽連的,只要等事情一解決他就能平安回來。她右手在裙邊磨了磨,小聲道,「爺那麼相信曲越嗎?不怕他把事情搞砸?」
他眉尖微微挑起,語氣不可察覺的淡漠了些,「你覺得曲越不可信?」
「也不是。」她斟酌著語句,「我只是覺得,曲越不是公門之人,他怎會想到這些事,到底是欺君的……他爺爺不是左相麼?被皇上貶官去了燕城,會不會心里存有恨意呢?如今清王又在隆中起兵,燕城與那里也不是很遠……」
她意有所指,賀敏中眸色越來越暗,直如陰沉的雲霧。
她惘然不知,仍做猜想之態,「倒不是懷疑他跟三哥的友情,就是覺著這個人飄忽不定,似在京城有所圖謀。」
他終于打斷她,「你對他早有此想法?」
江琳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也听出了不悅,便略低下頭道,「也不是,只是因為三哥的事才想到的,爺跟他相交多年自然比我了解的多,妾身多言了。」
他抿住唇,擋住欲沖出來的話,使之硬生生憋了回去,從她剛才的話來看,顯然對曲越的了解遠甚于他,不然豈會牽涉到謀反一說?她不會說一些沒用的廢話,曲越難道他真的跟清王起兵一事有關麼?但又為何她會知曉?
倘若兩人有私情的話,照理她是不會提示的,這其中的關系真是令人無比迷惑。
而江琳則有些惴惴,莫非非議他的朋友令他生氣了?想想也是,看起來兩人的感情是不錯的,但曲越是清王的人,不能讓賀敏中再蒙在鼓里,哪怕她惹惱了他,但他是個敏感細心的人,她說那些話定然可以引起注意,也許哪日就會發現了。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走進臥房的時候,賀敏中才放開她的手,坐于一張紅木刻蘭花的軟榻上。
他今日穿著件青碧色暗福團紋的家常深衣,頭發用玉冠壓住,不曉得是不是夜風的關系,兩側有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旁,多了幾分飄逸,亦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讓江琳看得心跳不均,她轉身往書案那邊走去。
「琳兒。」他忽地叫她。
聲音低沉沉的,許是今晚在二叔那里喝了酒的緣故,他難得這般喊她,江琳回頭,帶著玩笑味,「爺有什麼吩咐?」
「過來。」他聲音更啞了,唇角上揚的弧度好似弓,眼眸微眯有幾分迷離,整個人慵懶得躺在榻上,竟是滿溢風情。
她忍不住添了下唇,只覺喉嚨有些干澀,這樣的賀敏中從未見過,隱含著危險似的,但偏偏令人難以抗拒,她一步步走過去,剛到榻前就被他拉倒在懷里,那一下的撞擊讓下頜略略生疼,心里便緊了下,右手撐在他堅硬的胸口,她想要稍抬起身子。
他卻不準,一手固定住腰身,仰頭就吻在她唇上。
有醇厚的酒香味直沖鼻尖,他的舌帶著稍許苦澀霸道得長驅直入,糾纏住她的不放,那樣長久的時間她覺得就像溺在火燙的水里,一顆心跳得要蹦出胸腔。
他鮮少那樣狂熱那樣急切,除了那次在馬車上,可現在是在家里呢,還是在軟榻上,她是清醒的,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難道是醉了麼,但似乎並沒有喝那樣多的酒呢。
可他不容她有空多想,翻了個身壓在上方,手掌順勢而下,她整個人就暴露于空氣之中。
八月的天已然有些涼,她渾身一激靈,整個人更是繃緊,本是柔軟的胸此刻美好的挺立著宛如樹上潔白的玉蘭花。
他眸子深沉沉的,像墨玉般,只倒影出身下之人緋紅含羞的臉。
「爺,」她輕輕得喊了一聲,滿頭秀發早已凌亂,鋪在金線繡的牡丹薄軟錦被上,更是襯得肌膚瑩白如玉,而那雙眸子卻是晶瑩透亮,熠熠生輝,她很是不好意思,「現在還,早,爺才用完飯是不是休息會兒……」飯後就活動好似是不好的吧?
他見她說這樣的話,動作便停了停,她總是那樣冷靜的,很少有情迷的時候,想著心里好似下了場雨,全身都涼了下來。
她到底愛他有多深呢?
說那句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不介意她生不出孩子吧?那是感激而說出來的還是發自肺腑?他忽然覺得無法判斷了。
他的手慢慢松開,拿起旁邊的衣裙蓋在她身上,淡淡道,「小心著涼了。」
從火熱到冷淡不過一瞬間的事,他已經站起來離開了軟榻。
江琳對他還是有些了解的,剛才的樣子分明就是生氣了,可她不過是好意提醒,假使賀敏中不理會也不會在意的,甚至都準備好跟他纏綿了,可為何就突然中止了呢?按照他以前的脾氣必是笑著說沒關系,然後繼續……
她坐起來穿好衣服,卻見賀敏中已經出門去了。
平日里,他晚上基本是不出門的,就算出也肯定會告訴一聲,然而今日卻沒有。
她有很不好的預感,他肯定不是單純只為那句話,此前還說了什麼呢?她斜靠在榻上,細細想來,忽地心頭一沉,莫非還是因為曲越?但她從來沒有想到的是,賀敏中介意的是她與曲越之間的關系,而不是因為她懷疑曲越。
賀敏中走在飄香的小道上,黑雲擋住了月亮,夜色越來越深,恍惚間仿佛看到十四年前就是在這樣的黑暗中,他被人一棍子敲在腦袋上。
那樣劇烈的痛令他立刻就暈迷過去,後面是連續幾日的關押,直到憑著自己的智力與武力逃月兌出來。
然而,那段黑暗的記憶永遠揮之不去了,他也永難忘懷父親的背叛
所以,江琳對他的不坦白令他難以釋懷,反反復復的不安,也許有那麼一日,她是否也會轉身離開他呢?
他不知道,如今想想,她是甚少表現出對他的依戀的,盡管日復一日他們越來越親密,可她整個人總是令人難以看透,那日他說要站在權力的頂端,她說,她不過是想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樣閑暇的生活才是她所盼望的吧?也許,她終究還是如那一陣風,只是飄過他而已,始終都難以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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