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人一人,姜可生一群。
一人對一群,毫不示弱。
女人很恐怖,母親更恐怖。你永遠都沒辦法理解,一個母親能夠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麼樣瘋狂的事情。
正如姜可人了解自己的性子一樣,姜可生對自己的這個妹妹也是非常了解的。當年,在所有人的反對下,甚至在親事已經定下的情況下,她仍然選擇了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二十年的孤獨無依坎坷折磨,竟然沒有讓她的心里生起一絲絲的悔意。
現在,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就算把他們全都賣了又有什麼不可以?
他知道,姜可人真的會這麼做。
所有人都扣下了電話。沒有人敢去挑戰姜可人的怒火。
在這個世間,要麼手頭上有權,要麼手頭上有錢——恰好姜可人手里握著姜家的經濟命脈。這就是她的實力,也是她說話的底氣。
大家眼神對視,局面陷入尷尬。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讓屋子里的不少人受驚。
因為剛才的氣氛太壓抑太緊張了,屋子里也太安靜了。電話又來的突然,致使他們都沒有任何心理防備。
姜可人看了姜可生一眼,這才走過去接通電話。
听了幾句後,說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讓他過去。」
掛斷電話,姜可人站起身體,對唐重說道︰「老太爺讓你去見他。」
重點頭。
終于驚動他了。劇情完全按照他所構思的在預演,沒有任何越線的地方。
其它人臉色都有些難堪。這小子才回來一天,就已經連續兩次受到老太爺的單獨接見。難道老太爺還真準備把他接回來?
「我送唐重過去。」姜可卿說道。把脖子上的圍裙解下來丟在椅靠上。
「你的面?」姜可人問道。
「沒胃口。」姜可卿撇嘴。面對這樣一群家人,她怎麼可能還吃得下?
唐重和姜可卿前後腳走出客廳,很快的,院子里就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
罪魁禍首打人凶手走了,他們還等在這里有什麼意義?
姜可生狠狠地瞪了姜可人一眼,然後甩袖離開。
其它人看到姜可生離開,也紛紛閃人。
外面響起此起彼伏的汽車發動聲音,很快的,一切又歸于寧靜。
姜可人沒有送出去,她臉色陰沉的站在窗前想著心事。
佣人這才敢跑出來打掃魚缸的殘渣,廚房里響起噗噗的響聲。
「夫人,面下好了。」佣人跑過去看了看,說道。
「倒掉吧。」姜可人說道。
人答應道。
「等等。」姜可人又喊道。
佣人轉身,不知道女主人要干什麼。難道還要把這鍋面條留下來嗎?面條涼了可就成面糊啊。主人家又不缺少這點兒錢。
「你去忙吧。」姜可人說道。
「是。夫人。」佣人答應了一聲,又跑過去幫忙收拾地毯上的碎玻璃渣。
姜可人看著鍋里冒著熱氣的面條,添鹽,加醋,放進蔥蒜。
取了個碗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面,然後坐在桌子前大口吃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吃兒子煮的飯。
雖然,兒子並不是為她做的。
「呼哧呼哧——」
面條很燙。她吃得很香——
「對不起。這麼晚把你吵醒了。」唐重一臉愧疚的說道。
正如姜家那些人妒忌的一樣,他這是二十四小時之內第二次受到老太爺的單獨接見了。也難怪他們對自己有著那麼深的敵意。
老太爺這樣做,是在為自己拉仇恨啊。
「不礙事兒。」老太爺揮手說道。他這次沒有躺在躺椅上,而是靠在房間的木床上。應該是老人家晚上怕冷的緣故,屋子里的溫度偏高。老太爺的臉色臘黃,眼神也有些渙散,晚上的精神頭不及白天那麼好。「年紀大了,晚上就不容易睡著。再說,你們不是經常說嘛,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然長眠。」
唐重笑。老人家還是挺幽默的。
「怡然是你打的?」老太爺問道。
重肯定的點頭。在老太爺面前就沒必要隱瞞了。「她一直對我懷有敵意。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發現了。我第一次來燕京遭遇了兩場襲擊,我懷疑其中有一次和她有關系。這次回來,她又開始想辦法要把我趕走。對我有敵意也就算了,對姜可卿也沒有禮貌,說話無腦,做事無度——所以我打她了。但願這能夠給她一點兒教訓,而不僅僅只是仇恨。聰明的女孩子可愛,只有小聰明的女孩子就遭人討厭了。」
「怎麼樣?你都看到些什麼?」老太爺很難得的笑了笑。笑起來的樣子純淨質樸,看起來像是個頑皮的孩子。
「不堪一擊。」唐重說道。
「這麼說有失偏頗。」老太爺搖了搖頭。「他們畢竟對你還有所顧忌,想著以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可是沒想到你和其它的姜家人不一樣,所以才把他們逼的昏招頻出,招架無力。」
「太爺爺教訓的是。」唐重謙虛受教。
「一個家族,這麼大的一個家庭,能夠撐起來不容易。」老太爺並沒有敲打唐重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給他指點一些迷津。「他們能夠把這個架子撐起來,能夠讓姜家這張虎皮的顏色仍然光鮮,已經難能可貴。唐重,你是個異類。是我所見過的所有人之外的異類。他們也一樣。他們也沒有見過你這種膽大包天無視禮數的異類。所以,他們也沒有和你斗爭的經驗。今天事了,他們把你當成一個對手,而不再是一個不受歡迎的晚輩。你才會真正的遇到他們的考驗。」
唐重苦笑,說道︰「那我可真是太委屈了。姜家人要對付我,董家人光明正大的派人殺我——那我不是只有死路一條嗎?」
「他們對付不了你,董家人也殺不了你——你現在不還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嗎?」老太爺笑著說道。
唐重也笑,說道︰「太爺爺對我還真是有信心。我的信心都沒有那麼足。說實話,我今天晚上硬扛他們,是因為我知道太爺爺是站在我這邊的。既然要做磨刀石,那就要先試一試這些刀的鋒利程度。現在試過了,以後怎麼磨,那要看他們怎麼做了。」
「不錯。正是因為你知道我會站在你那邊。所以你才敢做這些事情。在權勢方面,你和他們比完全沒有優勢。可是,你最擅長的就是借太爺說道。他伸手伸了伸床頭櫃,說道︰「水。」
平時老太爺身邊都是有人服侍的。特別是晚上,更是有人輪流值班。
今天為了和唐重講話,把人都給趕出去了。所以,打雜的事情就只能交給唐重去負責了。
當然,這對姜家人來說也是一個爭搶的榮譽。因為誰都清楚,在老太爺仙逝前多和他親近,以後你將會得到最多的資本。
可惜,姜老太爺卻沒有給哪一個姜家子弟機會。
唐重趕緊送來保溫的開水,親自服侍著老太爺喝下。
老太爺喝過開水後,臉色稍微有了些神采,精神看起來也好一些。
唐重把杯子放下,就坐在床邊,輕輕的幫老太爺按摩腿腳。
這樣一位老人,一位救過他們父子倆條命的可親可敬的老人,他一直沒有機會盡孝。今天,就讓他做個賢子賢孫吧。
唐重的拿捏手法和其它人不一樣。雖然用力不重,可是他的手掌火熱火熱,每一次和老太爺的皮肉接觸都會有一股曖流發出。
老太爺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同,看了唐重一眼,說道︰「氣功?」
「氣功。」唐重點頭。
「你也會。」老太爺感嘆。「療養院有幾個氣功大師,專門用來給我們這些老家伙治病。我試了幾次,覺得有效果,卻也不明顯——再說,誰又能夠違背的了天意?生老病死,不正是自然規律嗎?」
「你不是不放心嗎?」唐重笑著說道。「既然不放心。那就睜著眼楮多看看。」
「看的多,心事也就多了。」老太爺說道。「心事多了。就放不下了。放不下了啊。」
「太爺爺剛才不還在說他們做的不錯嗎?」唐重安慰道。
「之前是不錯,以後就難說了。」老太爺認真的看向唐重。「因為出現了變數。」
「變數?」唐重問。
「你就是這個變數啊。」老太爺說道。「你的出現,必然會導致姜董兩家關系緊張,甚至再次撕裂都有可能。最糟糕的是,家族內部不穩,可人可卿都是極聰明的孩子,可她們終究是女人,心眼兒是向外的——你外公守成有余,殺氣不足。至于可生,比你外公還要差上一些。姜家沒有扛梁之人,如何取舍如何應變?」
「不是還有如龍如虎嗎?」唐重笑。
「是啊。也就是他們倆個值得期待一些。」老太爺說道。「古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姜家不怕外人挑戰,就怕從內部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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