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州天錦城據說早年是因天錦橋附近盛產雪紡細綢而得名再加上那里的姑娘佔盡了江南水鄉的靈秀個個如錦繡一般嬌艷多姿。如今制作雪紡細綢和刺繡的技術已經全國普及不再是天錦城獨佔但天錦一名卻流傳了下來天錦城仍然是出產紡織刺繡的第一城。據說天錦城的女子多以「錦」字為名夜霜華所主事的皓雪齋中就有數個以「錦」為名的繡女。
南有碧江樓北有九洞仙。碧江樓說的就是南江城現已經易名為陌月樓的江南第一酒樓而九洞仙說的便是天錦城的洞仙酒樓。洞仙酒樓其實是一家客棧、酒樓連鎖大客棧老字號的主店東臨琴煙湖、南望天錦橋、西觀疊翠峰、北臨三秀坊是天錦城一等一的好地方。據說要在洞仙酒樓的主店坐上一坐除了少數老顧客之外至少要提前三天預定位置即便如此每逢節日盛會還不一定能預約到。
近日便是天錦城第一等盛會九寶齋天下拍賣大會即將開幕的日子天下拍賣大會每三年舉辦一次每次舉辦天錦城中百姓竟比過年還要熱鬧。按理說這樣的日子洞仙酒樓該是人滿為患、熱鬧非凡才是。
郭三才郭大官人是洞仙酒樓的常客傳說洞仙酒樓的菜色堪比皇宮的御膳御膳郭大官人是沒嘗過單是這洞仙酒樓的菜便已經讓他百吃不厭每隔三五日他總要來酒樓坐上半天享受一番。能在洞仙酒樓擁有一個固定的位置那這個人的家世必定在天津城乃至全國都是數得著的平日里郭大官人來的時候總是昂挺胸、得意非凡。可是今日……
郭三才在街角探了探頭確定附近沒有熟人才將明顯不是他這個身份該穿的衣料制成的領口拉了拉縮頭縮腦地穿過大街走進洞仙酒樓的大門。今日的洞仙樓出奇地安靜平日迎來送去的伙計也只是守在門口見到郭三才也沒了往日的熱情熟絡只是近前幾步低聲詢問道︰「公子是一樓還是二樓?」
郭大官人一怔他來洞仙樓無數次何時在一樓用過餐即便是二樓他也從不在大廳用餐但隨即他又了然不由心中苦笑也只得低聲言道︰「二樓。」
伙計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似乎有些驚異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便抬頭對二樓樓梯的方向叫道︰「二樓來客——」
郭大官人又無奈搖頭洞仙樓豈是一般酒樓可比酒樓的伙計也從來不像其他酒樓那樣整日里呼來喝去即便是跑堂的都識得幾個字起碼不會破壞了酒樓整體設計裝飾的一個「雅」字。但看今日的樣子確實與往日不太一樣。
在伙計的引領下上了二樓只見二樓大廳內已經坐著行色各異的五個人這五人每人佔據一張桌子桌上沒有半道菜只是每人面前都擺著一壇酒正是洞仙樓珍藏的極品好酒軟紅三千丈據說這一壇酒的價格抵得上洞仙樓半月的收支。五壇酒,平常半年也賣不出去這五個人至少有三個不是隨便就能喝得了一壇這種酒的人。因為這五人中郭大官人至少認識三個。
這五人東側三人西側坐兩人東側的三人郭大官人只認識一個卻是常與郭三才有生意上往來的東海綿雪洲天鈞門的二門主楚越另外兩個看架勢、裝扮也該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楚越看見郭三才只是略一點頭就是算是打過招呼了臉上的苦澀卻是郭三才第一次見到的。郭三才也點頭示意想必他自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再看西側的兩位分明就是他的老熟人生意場上的對手流霞坊的劉天夏劉老板、百福閣的杜子寂杜老板。這二人明顯心不在焉只一碗接一碗的喝著軟紅三千丈心中的焦急一目了然。
領著郭大官人上樓的伙計又問道︰「公子是紅還是白?」
「是紅!」郭大官人不動聲色地答道。
于是伙計將他領到西側的一張空桌子上過了一會又為他送來了一壇軟紅三千丈和一只大碗。郭大官人默默地為自己倒了碗酒這種平常他也很少嘗到的好酒如今卻擺了滿滿一壇在自己面前只可惜這樣的好酒如今喝到口中卻只是一團火熱嘗不出半點味道。
壓抑的寂靜延續著洞仙酒樓的二樓6續有一些人上樓伙計會問每一個上樓的人︰是紅還是白?凡是說白的都坐在酒樓東側凡是說紅的都會坐在酒樓西側一會的工夫二樓幾乎每張桌上都坐了一個人。郭三才默默得數著已經來了三十六個人每個人不是一方富紳大豪就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差不多該來的都來齊了只是正主卻到現在還未現身。
這三十六人每個人都滿懷心事不言不語有人只是坐著呆有人卻已經喝空了一壇酒好在大家心中都有分寸沒有酒量的也都沒敢多喝只是時間過得越久眾人就越是焦急坐在觀景欄旁邊的人更是不時向樓下張望。
正在眾人焦慮萬分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咚咚」地上樓聲眾人頓時精神一震紛紛望著樓梯口處。只是上樓之聲響沒兩聲大半人又失望地低下了頭。
那腳步聲凌亂無節奏重重地砸在樓梯上震得木制的樓梯都在晃動其中還夾雜著幾個慌亂的腳步聲。片刻果見一個身材高瘦的人被幾個慌亂的伙計簇擁著出現在二樓。那人走起路來東搖西擺破衣爛衫一頂破氈帽幾乎遮他半張臉胡子拉碴的嘴角還掛著殘酒分明是個醉鬼眾人頓時都大失所望。而那幾個伙計拼了命得扶住這個人看起來十分無奈連聲問道︰「客官是紅還是白?」
「紅——?白——?」那醉鬼搖晃著身子醉眼朦朧地念叨突然間怒道「你家才紅白呢老子是來喝酒的!給老子上酒!」
伙計哭笑不得又不能把客人趕走只好低聲又問了一遍道︰「客官您到底是紅是白您若不說小的不好給您安排座位啊!」
「這樣啊……喝酒……啥時候有這規矩了?」醉鬼抓抓破爛的氈帽舌頭都大了「紅!當然是紅老子家里就老子一個沒喪事辦!嗯?安排什麼座位這不全都是座位!老子就坐這了!」
「啪!」一只空酒壇子重重地砸在一張靠觀景欄的桌上把坐在桌旁正愣神的郭三才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