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陌月睡眼惺忪地推開屋門初春的寒風包裹著晨露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一層霧氣。
或許她自己也想不到傷心到了極處的她竟能暗暗穩穩地一覺睡到天亮連夢也不曾做一個。
她揉著眼楮胡亂地披上外衣跨出客房的大門。
放眼望去屋外是大片大片的桃樹陌月有些疑惑半晌才憶及昨夜的情形這一夜她並未回王府而是留在秦延睿秦老四的家里。
陌月本意是想留下等秦二從宮中返回好及早交換雙方忙碌一日所得的信息誰知她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回來在延睿的催促下再加上她也確是困倦了才迷迷糊糊地選了一間客房歇下。一覺醒來天色已是微明茫茫天地都被一層霧氣所籠一丈開外便看不清人與物。
不曾醒透的陌月似乎對屋外的桃林特別有興趣不自覺地便踏入林中。早春將至再過半個月這些桃樹的枝椏上便會冒出串串花骨朵很快花骨朵便像團團錦繡一蓬一蓬地膨脹開粉的、白的、紅的各色都有。
若全都是粉的該有多好……不知為何她忽然冒出這麼一個古怪的念頭而粉色雪片一般的花瓣洋洋灑落的景象也不覺在腦海中逐漸清晰。
白色過于高潔了紅色又太過艷麗惟有介于二者之間的粉純淨、柔和、使人心中自然感到親近。
記得幼時竹溪附近也有這樣一片桃林。每到初春沿著山間的溪流從下游往上游而去便會看見片片花瓣順流漂下除了粉色找不出第二種顏色。從山下向上仰望雲朵一般地桃花在山腰上形成一個環狀。被當地人戲稱做「桃花腰」傳得久了又變成了「桃花妖」形形色色的有關花妖的故事被當地人傳得是神乎其神。
所以村民們再不敢獨自跑到片桃林附近有好些年這片桃林都是只屬于陌月他們一家。
是的他們是一家人。而不是一個門派……
那是一段如夢境般的記憶在漫天地桃花雲中走過煌煌如置身于世間最美的夢中而夢的終點卻總會出現那個驚破她夢境的人……
他站在前方不遠處目光不知望向何處。
而她夢醒時她總以為自己是驚喜只有身在夢中她才赫然醒覺原來她的心中竟是一片酸楚。
正如此刻的她眼前的情形令她心中莫名地一酸夢境與真實突然間融為一體……頃刻間漫天的粉雲已經消失無蹤只有光果地樹枝與帶著清冷濕意的霧。
霧氣中出現的人竟與夢境中一般無二……
然而夢畢竟是夢絕對不可能成真。那個人再無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濃濃的霧氣如重重紗幕隔絕她的視線她看不清對面究竟是真的有人還是她錯將樹影當做了人。
「老四??」她試探著問道「莫非是二哥??」
霧中的人影似乎動了動陌月眨了眨眼疑心自己是不是眼楮出了毛病。
心念疾轉間思緒如潮水般紛沓而至。
然而未等她理清思路。忽然現濃霧中人影竟漸漸清晰起來。
「織兒。」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忽而響起聲音雖不大卻如同一聲驚雷轟然將她震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怔怔望著前方失神一切的思緒盡數化為空白。
浮于嘴角笑容平淡得猶如一陣輕緩地風、柔軟的雲。若有若無。與記憶中分毫無二。他僅僅是站在那邊渾身便自然地透出寧和優雅的氣息。然而當他將目光移向陌月整個人驟然間散出高華蕭索的氣質頓時便會奪去別人地心神那一刻容貌、神情……或其他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她看著他目光中有哀傷、有茫然、有怔仲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混合了苦澀與平靜的喜悅。
「怎麼?不認識了?」他的語氣永遠是如此平靜而溫和仿佛世間一切都無法令他的情緒產生任何波動。
「我……」濃霧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撥開而眼前所見的一切越是清晰陌月的心便越是平靜。
他不是「他」而是他。
那個她心心念念要殺之而後快地人她早已知道自己總有一日會與他再見但是卻絕對想不到會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而且是他主動出現在她面前。
「……怎會不認得。」仿佛自語一般一字一句地吐出語氣平靜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便是化成灰燼我也絕不會忘記你!!!」
霎那間凜然的殺氣透體而出白色的霧氣仿佛不堪承受殺氣的沉重紛紛避讓。
殺機若銳利的鋒刃刺得人皮膚生疼而他承受著來自她最大的敵意卻只是雙目地光芒微不可查地閃動了一下。
「你瘦了。」他突然輕嘆道在他地眼簾之後隱藏著的一絲痛楚此刻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陌月一怔氣息便是一斂殺意便頓時弱了幾分。
他們是那麼得相似幾乎分毫不差便是孿生兄弟也不至如此相似。
唯一地差別只有那雙眼楮在他的眼楮可以看到真正的秦五所沒有的滄桑與堅持她甚至能夠看透他的堅持。是尊嚴那是他對維護自己的尊嚴所透露出的信念。還有便是他看她的方式就似乎是在低頭俯視她一般。而真正的秦五永遠都是毫無保留地溫柔他們之間是對等的沒有任何高下之分。
「竟憔悴至此。」他又輕嘆著並向她走近了幾步。
當她覺時他們已經近在咫尺。
突然間她一陣恍然迷茫之中身子似乎一動待清醒過來她竟已被他伸手攬在懷中雙臂將她緊緊地環住不容她有絲毫抗拒。
那一刻她現自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