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一雙眸色略淺的溫玉般的眸子其中的疑惑之意表露無遺。
方才還好好的怎的突然便對她冷漠了。
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她又豈能視而不見當做不知。
她自小便習慣了孤寂的生活便是在繡坊中她也總顯得與旁人格格不入。起初她總是旁人欺負的對象日子久了其他的繡女覺雖然她被人欺負時總是默默承受但不久之後這些欺負過她的人或倒了大霉或下場淒慘。
久而久之再無人敢與她接近她的性情也愈加孤僻。
若然不是面前的人她想象不出如今的自己會是怎樣的境況。
她自知從來都不是天真善良之輩年歲尚幼時變懂得暗中下絆害人一手將自己帶離火坑又親手教導相處多年的師傅又豈會不知道他卻從來不聞不問。十六k文學網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當初帶她走那一舉不過是因為太過寂寞。
而只消一日他不再需要隨時可以講她丟棄在某處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再後來與她相伴的已經變成了另外一人可她渾然不覺。
怪道那一日他曾問她若然有一日他騙了她她會如何。
輕咬著下唇原來竟是因為這個緣故……
再看面前那張一模一樣的面容心中竟油然生出一分恨意。
既已無情至斯又為何好像對她百般憐惜一般五年前騙了她一次五年後又因此使她痛失許多至親之人。心念所及陌月赫然驚覺此人其實正是自己最大的仇人而她竟因為懷念多年前的那一點溫情再加上感傷迷亂而為他所迷惑忘了最大的沖突!
還有方才方才在洞口的那一刻又算什麼意思?
心緒煩亂她竟不知自己該恨還是不該恨一時間眉間冷然二人都只是無言以對。
半晌卻听得那人低低嘆了一聲開口欲言卻被陌月冷冷一句︰「我方才傷了腿走不了路你也不必管我。」
他楞了楞終究沒能再說下去只將唇抿得更緊了。
是夜。
被夜色追逐的天地倉皇。
崖下被就難分晝夜一盞昏黃的油燈也只能照亮一人身周的方寸之地距離稍遠便只能看見一團團黑影晃動……
黑影中包括一團緊緊蜷縮在石塌一側的白影陌月裹著一副溫暖干燥的錦被坐在溶溶黑夜中宛如沉眠不醒。
她是真的受傷了腳踝到小腿處多處都有擦傷但因為是小傷她自己也不甚覺得再加上層層疊疊裙擺遮掩所以一開始並未覺。待察覺之後血跡凝結小的傷口不下幾十處看起來極為嚇人。
但終歸也是小傷其實不妨事但她恨意難消故意夸大傷勢硬是冷著一張臉不去理會他。
結果他也並不勉強。
崖洞簡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東西竟十分齊全除了油燈食物和水還有簇新的棉被等物。
肌膚感受著被褥的質感陽光的氣息中混著新鮮的氣味絕對不是一早便放置在崖洞中那麼那人白天曾獨自離開過崖洞便是為了這些東西?他一心要將自己送出崖洞自然不會是為了她那只能是為了他自己。還有崖洞中的環境雖陋卻無積塵顯然是常有人居住的。
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只能是一生無法磨滅的傷痛為何他還要回到這里居住?
她抬眸看著燈下假寐的他每一個動作每一處輪廓都是她魂牽夢系的。
偏偏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哀嘆自己的舉動反倒像是在賭氣了幼稚得可以而他卻像是在包容她的任性那麼習慣和自然。
明明是他先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終究還是沒辦法真的恨他。
小腿上一片清涼這樣崖洞中竟連白藥、裹傷的紗布都有不得不令人費解。
「還在看什麼?夜深了還不休息?」他閉著眼楮突然開口道。
陌月嚇了一跳她壓根就沒見他睜開過眼楮又怎麼會知道她在看他?
經過五年前那一次重傷後他的武功如何她一直不大清楚但不久前在秦府的桃林中她曾輕易地制住過他所以意識里總以為不過爾爾。
難道是她想錯了?
「師傅……」她的語氣干澀異常「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他張開眼楮似乎在抬眸看她雖然他其實應該什麼也看不見。
「這麼些年您做過什麼為何目的我亦不願再去追究。但是每當我……每當我們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恨!而悲傷、而痛苦得不能自已時你可曾有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