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玉璽不緣歸日角
俊王兩人本就路途勞頓。而這兒的晚餐又實在讓人沒啥胃口,所以草草用過,便早早歇下。
步曼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總是睡不著,心里總覺有點什麼事情,卻是拿捏不到。凌望南在窗前看書,一頁一頁緩緩的翻,好像很專心的樣子,忍不住便叫他︰「喂,凌大才子,那書好看嗎?」。
凌望南忍不住好笑,把書放下,走過來笑道︰「怎麼了,想說什麼?」
步曼舞道︰「你覺不覺得,那凌平疆有點兒奇怪?」
凌望南眼神微微流轉,卻笑道︰「怎麼?」
「我也說不清,我只是感覺有點兒怪怪的……」她邊說邊皺著眉想︰「怎麼說呢,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能出門來玩兒,一定超級興奮才對。怎麼會這麼沒精打彩的?而且他臉色又這麼好,不像是水土不服。這兒又不是高原,怎麼會水土不服啊!而且他眼神這麼清亮有神,神情卻似乎困的不得了的模樣……要說他老成吧,他有時又會有七八歲小孩子的表情,要說他天真吧,他說的話又句句恰好好處……而且他怎麼說也是個皇子,為什麼好像深解人情世故的樣子,又很會討人歡心,這種本事他怎麼學會的啊……」
凌望南被她說的失笑出來,含笑道︰「凌平疆在京中,一直默默無聞,來自京中的訊息,竟沒一條與平疆有關,似乎早已經被所有人淡忘了。」
她不由的撐起身子︰「身在帝王家,長到十一二歲,除了一個名字,居然是空白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這十二年做過什麼?這本身就很詭異吧?就算他刻意低調,只怕也不容易吧?」
凌望南默默點頭,輕輕撫撫她的發︰「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我的好夫人,困了就睡罷。」
她跟著默默點頭,忽然想起金九公在她發上沒好沒歹的亂揉,心頭忽然一動,猛然坐起身,張大了眼楮。凌望南被她嚇了一跳。坐直了看她,步曼舞越想越是皺眉,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南,我可能做錯了事情,我要向你請罪。」
凌望南微微挑眉,然後一笑,「請罪就不必了,做點兒什麼事情來賠罪罷!」一邊調笑的指指自己的臉頰。
步曼舞又羞又笑︰「你正經一點,我說的是正事。」
凌望南安慰的拍拍她手,悠然笑道︰「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就算再狐狸些,難道還能狐狸過你家相公我?」
她被他逗的笑出來︰「你知道?」
「本來不知道,不過不難猜到。」
她放心的點頭,卻仍是正色道︰「我想今天我跟九公,一定是說漏了嘴,如果他夠聰明夠留心,一定可以猜到,南郡另有其所,這兒絕不是我們長住的地方……他看起來已經猜到了。」
凌望南輕輕點頭,也正色答道︰「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不會有事,你放心。」
看著他的目光,就會覺得異常安心,悄悄把頭枕上他的肩,凌望南微微側臉,挨一挨她的發,一邊輕聲道︰「小唐?」
步曼舞嚇了一跳,趕緊坐直,略停了一息,窗子被人輕輕推開,唐知已閃身進來,對凌望南一點頭,似乎是一切已經布置妥當的意思,凌望南便道︰「好,叫小錦和公子澤過來。」唐知已一言不發的再躍出窗外,略停了一息,公子澤和落錦便進來了。
步曼舞看他們並肩進來,第一個念頭竟是︰這麼晚了,他們怎麼還在一起?念頭一起,便有些自責,迅速別開眼去。凌望南的神情間,似乎若有所思,忽然開口,道︰「龍落錦。」
落錦本在嘻笑,大大一怔,看看凌望南的臉色,跪拜下去︰「少主。」
凌望南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可做好了?」
落錦低聲道︰「是,這附近我都布好了。不管白天夜晚,都不會有不該進的鳥兒飛進,也不會有不該出的鳥兒飛出。」
凌望南道︰「好,辛苦。」
落錦低頭不答,凌望南也不讓她起身,隔了良久,方淡淡的道︰「小錦,凌平疆與凌定國一同來此,我竟一無所知?」
落錦愣了一下︰「這……也許是那小孩一直沒出馬車,所以探子探不到?」
凌望南笑笑︰「那京中最近君權更迭,竟也如此平靜,竟無半點事情發生?」
他的聲音神情,都無絲毫火氣,似乎只不過是在閑談。室中靜的針落可聞,落錦始終深埋著頭,一言不發,凌望南便道︰「好,沒事了,你出去吧。」
落錦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神色間復雜難言,顯然另有隱情,步曼舞實在忍不住,去看公子澤。他自進門起,便自找了椅子坐了,神情淡然,微微帶了絲笑,似乎對今天晚上凌望南要問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听他詰問落錦,也並不覺得驚訝。
隔了許久,落錦仍是不動,既不開?000冢-膊煌俗擼-柰-餃ぐ 迕肌5潰骸壩型餿嗽謐蠼——頤揮瀉芏嗍奔淶饒憧悸恰!?br/>
落錦身子一顫,終于哭了出來,哭道︰「南哥,是我的錯,是我截留了信鴿的訊息。」
凌望南眉梢微微一跳,不動聲色的道︰「哦?是什麼訊息?」
落錦咬了咬唇,也不去看公子澤,便從腰間的繡囊里拿出了一方帕子,里面兩張小小的紙,似乎被人揉碎過,字跡也變的模糊。公子澤並不抬眼,唇邊卻淡淡的勾起了一個閑閑涼涼的笑。
凌望南低頭就她的手,看了幾眼,沉吟道︰「澤丈夫,請問這是什麼?」
公子澤一笑,走上前來,隨手拿過那帕子,也不回頭,笑道︰「錦公主真是好手段。」
凌望南微微凝眉,卻不開口。這下連步曼舞也看的明白,這哪里是落錦截留了信息,分明是公子澤出手截留,但是落錦不知怎麼發現了之後,又把這紙條悄悄揀回,卻連公子澤也沒發現。
這幾日幾人朝夕相處,也難避開,整日見落錦在公子澤身邊言笑炎炎,公子澤卻是一臉淡然,連話也懶的多說。此時這話雖是淡淡一說,落錦的淚已經滾落下來,看的人好不心酸。
公子澤隨手拈了一張紙,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上面的東西,想來你已經在凌定國口中听到了更詳細的吧?這張……上面說,太子即位之後,聲稱父喪君民同一。為示尊禮守孝之意,不穿龍袍,不在正殿上朝,只在偏殿處理朝中事務,深居簡出,行事收斂,民間頗有仁孝之名。」
凌望南點頭,他便又舉起另一張,笑吟吟的道︰「這張上說,朝臣聯名上書,請新國主即位登基,他卻當場駁回,不肯答應。」
呃?這是太子嗎?太子那般驕橫張揚的人,為何會搖身一變,成了忠孝仁義的新君?凌望南仍是點頭,緩緩的道︰「澤丈夫,請問,這是為何?」
公子澤哧笑,負了手徑去看月,那樣的青袍黑發,雖是站在面前,仍顯得空曠寂寥,帶笑道,「你說呢?」
凌望南沉吟許久,忽然一震︰「難道凌裕沒有死?」
公子澤也是微訝︰「哦?你這樣想的?這個我倒沒想過,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凌裕這種老狐狸,不是那麼容易死的罷?」
凌望南沉默的點點頭,又去思忖,猛然站了起來︰「你取走了東凌玉璽?」
公子澤微微一笑,竟是默認,唐知已不由動容,看了他一眼,凌望南卻又緩緩的坐了回去,深深的凝起了眉心。
東凌國璽,極為特別。是用一塊罕見的整玉雕成,玉質瑩透,色澤翠綠,中間隱隱有一條金龍游走,細看之下,龍須爪牙都極是分明。東凌開國皇帝,當初正是因為得了這塊玉,才有了天授君命的稱喻,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東凌自開國以來,國主上朝時,便把這玉璽置于玉案正中。
當時幾人離京時,凌裕病重,已經數日不朝。誰也沒想到,公子澤竟然把這玉璽盜了出來。真可謂是膽大包天了。怪不得太子如此愛面子愛顯擺的人,竟不穿龍袍,不上正殿。怪不得諸位王爺進京勤王的旨意遲遲不發,怪不得就算俊王到來,也不傳聖旨,只有口諭……原來,竟是如此,沒有玉璽!不加玉璽之印,哪有聖旨可下?
凌望南淡淡的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你在我與曼兒見駕之前做的?」
公子澤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晚他備藥強為凌裕吊命,又勸說凌望南對太子下毒,卻被凌望南婉拒……凌望南不夠狠,或者說,做事不夠絕。也許這就是他動手的理由,這便是他為自己準備的退路。只不知,這退路有多少條?
凌望南忽然一拂袖,站起身來,吩咐道︰「茲事體大,今日之事,僅止于此,不可多說。」
唐知已與落錦齊聲道︰「是。」
公子澤微微一笑,仍是渾不在意,凌望南抬眼看了公子澤,忽然微微一笑,道︰「澤丈夫,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公子澤笑道︰「好。」
凌望南回頭對步曼舞淺淺一笑,便當先走出,唐知已顯然有點兒不放心,可是凌望南既然沒有讓他跟隨,他也無可奈何。
步曼舞看著這一青一白兩道身影,走入月色,莫名其妙的,竟想,既生瑜,何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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