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較量(中)
說著,雲初神色一正,直視著魏公公,「胃者,屯糧之所也,我一直好奇,怎麼會有人用他命名,今天終于想明白了,胃竟是同魏總管的魏,這樣叫起來就不突兀了……」她輕搖著團扇,「江魏長相俊美,隱于欒國後宮」
看到魏公公手指輕顫,額頭隱隱有汗珠滲出,雲初嘴角就翹了翹,她猜對了。
正暗自得意,就感覺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她嗅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意。心不由撲撲地跳起來,雲初悄悄環顧了下四周,遠處不知有多少眼楮盯著他們呢,他真敢動手嗎?
她之所以選在這片花圃說話,就是要把他們放在青天白日下,讓他不敢妄動,難到她低估了他?
想起江賢的心思一向難以琢磨,行事常常出人意表,一時間,雲初手心也攥滿了汗。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江賢讓胃保護我,相信他是不會讓我不明不白地死在宮中的……」
殺氣漸失,魏公公冷冷地說道︰「董夫人說些什麼,雜家一句也听不懂……」他話題一轉,「不過,看在太後極其寵愛董夫人的份上,雜家提醒你一句……這宮中不比別處,隨便死個人,就像碾死只螞蟻一樣容易……」又清了清喉嚨,「董夫人應該知道宮里的規矩……」
雲初又是深深一福,盈盈笑道︰「多謝魏總管提醒,我在宮中從來不敢胡言亂語,所以才跑來找您,跟您說說……相信……」
「董夫人知道就好……」魏公公開口打斷她,轉身就要走。
「我知道你有辦法聯系他……」雲初快步攆上,又是深深一福,「今晚戌時我在朝陽宮的飛雲榭等他……」見他不屑,又補了一句,「相信他也不希望他的胃宿現在就暴露于天下……」
她的禮真多
不置可否,魏公公皺皺眉頭,一甩袖子,大步越過了她。
這一次,雲初沒回頭,眼楮端詳著手里的團扇上一對戲水鴛鴦,淡淡地說道︰「萬歲一定知道你來見我了,如果問起,你就說我想見萬歲,央求你給傳話……」
真聰明,難怪剛剛她會那麼多禮,竟連這些細節都想到了。
魏公公身子一滯,嘴角隱隱地彎成了一個弧度。
……
一路上喜菊不住地轉頭看雲初,自打見了魏公公,她就失魂落魄的,喜菊幾欲開口詢問,話在舌尖打旋,想起遠遠地看到魏公公三番兩次拒絕拒她,硬生生地打住了,靜靜地跟著雲初回到壽安殿,一進門,玉蓉正等在她們屋里,坐那兒和喜蘭說話。
「……董夫人總算回來了。」玉蓉起身迎上來,「太後正找您呢。」說著話,瞧見雲初一臉落寞,「……您這又是怎麼了,誰欺負您了?」
雲初免強笑笑︰「……外面太熱,有些累了。」
「四女乃女乃先喝口水……」喜蘭已斟了茶水端過來。
「……如煙呢?」喝了一整杯水,雲初似乎才有些活力,目光找了一圈,不見如煙,就問。
「太醫院剛送來一些藥材,知道她也懂藥,太後讓她去幫著看看……」喜蘭回道。
「噢……」雲初點點頭,又轉向玉蓉,「……玉蓉姑娘稍等,我洗漱一下……」
太後拿了幾枚銅錢擺卦,听到雲初過來見禮就嗯了聲,頭也沒抬。
對這些一竅不通,雲初就靜靜地候在一邊。
太後很少這樣不理雲初,也知她惱雲初,玉蓉打發了上茶點的小宮女,和玉 斂心靜氣地伺候在一邊,不安地偷覷著雲初和太後的臉色。
「奇怪……哀家連佔七卦,竟都是凶卦……」良久,太後收了銅錢,頭也沒抬,「你說哀家是不是很固執?」
太後不是暗示她太固執了吧?
「臣女不懂這些……」雲初搖搖頭。想起什麼又道,「卜書上說,再三則瀆,太後連佔七卦,或許已經不靈了……這卦也未必是凶,太後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太後抬起頭來。
「臣女不懂佔卜,好似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卦書,上面就寫著,佔問中,若一卦不見吉凶,可稍停之後再佔一卦。再佔不現,急事者可再佔至吉凶預兆出現為止,緩者可以次日再佔。但若結果已出,就不能再佔,因不遂已願而又固執再佔,這樣推出的卦象便不再靈驗……」
「是嗎?」。太後竟好奇起來,「……是什麼書?」
「這……」
雲初大汗,她哪看過卦書,這些都是前世同學們一起玩卜卦兒,對那些連算幾卦都是不吉的人的一種安慰之說,也是順應人們趨吉避凶的心理,她臨時拿來打岔、溜須太後,哪知道這欒國的卦書上有沒有?
「好像是一本叫《卜筮》的書……」正不知如何回答,玉蓉開口道,「奴婢也看過,原話記不住了,大體就這個意思……」
太後點點頭,「想著找出來給哀家瞧瞧……」
果真如此,那搖了凶卦的人,就一直搖下去,豈不就避開了,見太後認真,雲初悄悄閉了嘴。
玉蓉應了聲,輕快地走出去。
「……雲初坐吧。」太後心情好轉,指著椅子讓她坐,「又去哪兒了,讓哀家等ff8了半天……」
「臣女……」雲初神色一黯,「臣女去找魏公公了……」
「噢……」太後點點頭。
「太後……」
「哀家白斑邊緣的黑點,已有綠豆大小了,你看看,是不是快好了……」沒讓雲初說,太後和她說起了別的。
雲初知趣地閉了嘴,認真地給太後瞧了,接著又給她按摩,太後倚在黃緞龍鳳枕上,舒適地閉了眼。
小宮女進來回,「晚餐備好了……」
惦記著如煙去朝陽殿的情況,雲初起身就要告退,太後淡淡地說道,「雲初留下來一起吃吧……」
心急火燎的如在滾油上烹煮,雲初面色平靜地應了聲是。
飯後,在壽安殿前的花園里轉了一圈,太後興致勃勃地拽了雲初、玉蓉等人玩牌,雲初是進宮後才學的,不會看,坐哪兒一直輸,不一會兒,太後跟前就起了一堆散銀……
「不打了……不打了……」余光偷覷到太後眉開眼笑,雲初就半是嬌顛半是耍賴地推牌,「臣女總是輸……」
「你越不打越不會兒,誰先頭學,都會輸,玩常了就會了……」太後呵呵地笑,回了頭吩咐玉蟾,「你去幫她看看……」
「董夫人冰雪聰明,什麼東西一看就會,怎麼就單這個學不會?」玉蟾嘴里抱怨著來到雲初身後。
雲初嘆息一聲,回頭吩咐喜菊,「去看看如煙回來沒,讓她拿些銀子送來……」
玉蓉一邊洗牌,一邊嘻嘻笑道,「原來是輸光了……」
「……太後這麼會算計,誰經得起啊?」雲初噘嘴抱怨道。
眾人都吃吃地笑,喜菊紅著臉向外走,一開門,正踫上要敲門的碧荷。
「……什麼事兒?」瞧見她神色驚慌,太後沉聲問道。
「朝陽殿的芳笙來請董夫人……」碧荷給太後磕頭,「皇後娘娘晚飯後散步時,受了風,起了滿身紅疹,奇癢無比……」
「什麼?」太後一驚,放下手里的牌,「芳笙在哪兒?讓她進來……」
「正在殿外候著,奴婢這就去傳……」碧荷應聲出去。
如煙那面得手了
雲初暗舒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撲通落了下來……
……
飛雲榭立在水鏡湖中央,四處竹林掩映,寧謐幽深,空曠卻不通透,是個幽會的好地方。天還沒完全黑下來,雲初極目遠眺,夜色朦朧,遠處的人影依稀可見,卻都是些忙碌穿梭的太監宮女。
他會從哪個方向來?
在姚皇後那耽擱了,她晚了足足有兩刻鐘,他不會等不及走了吧?
又或者,魏公公根本不屑她的威脅,沒給她傳話?
轉了一圈,想起他很喜歡爬樹,雲初猛然抬頭,暗綠色的懸梁上,露出一抹湖青色衣衫。
「對不起,我有事……」知道來晚了,雲初主動認錯。
話沒說完,眼前一花,下一刻,她已被逼到水榭的一角,身後是幽深的湖水,雲初退無可退,一股濃濃的男性氣息撲面而至,雲初的心撲通通亂跳,僵直地倚著柱子。
「你……」低叫一聲,她極力維持著平靜。
「你說……」指月復在朱唇上來回地摩挲,江賢語氣冷森森的,「我是先奸後殺好呢,還是先殺後奸……」
他冷然地注視著她,眼楮深邃若大海,烏黑皎白中隱隱透著一股鋼藍,端是懾人心魄。
雲初的雙腿都忍不住陣陣發軟,她之所以敢威脅魏公公,是自信江賢不會殺她,因為他需要她解毒。
但她忘了,他花名在外,是個生冷不忌的浪子
她不敢保證他不會**她,然後掠了人走,畢竟,他武功高強,出入深宮如走平地。
她這算不算玩火自殘?
像被焦雷劈過,雲初的腦袋一片空白,她想維持一貫有的笑,卻怎麼也做不出來,她感覺她現在的臉色一定比哭還難看,都說臨危不亂,履險若夷,那是知道沒有威脅,自己沒有危險,換太後放這兒試試,怕是也和她一樣,發不出聲音了。
她听著自己的喉籠里發出干澀的聲音,「那個……我們可能有些誤會……」
「敢威脅我的手下……」江賢的雙唇壓下來,「是誤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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