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羨慕
雖然是擦肩而過。但是夜未央依稀覺得剛才經過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下意識地回過頭來。
這時，電梯門正好還沒有完全合上，于是，將電梯里的那個人的面容，看了個正著。
那俊俏的面孔，及肩的長發，還有那漠然的眼神，這個男人，出色得實在是很難讓人輕易忘記。
夜未央想了起來，那不是曾經在警察局見過的救過妹妹的男人——李子林嗎？
沒有想到他原來也住在這里，倒是真巧！
李子林卻是剛在健身房鍛煉完，到這個時候才回來。他雖然看著前方，但似乎他的目光似乎沒有焦點，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仿佛沒有在意似的，明明眼楮看著夜未央，卻又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夜未央似的。
能忽略自己存在的男人。
夜未央記憶深刻，除了明珠，這是另外一個即使看到了自己，卻又從來沒有將自己看到眼里的人。
明明是一男一女，這個男人卻讓自己覺得有些熟悉。現在想起來。大約是因為他的眼神和明珠有些相似吧，那種對周圍的一切無動于衷的感覺，尤其是和以前剛剛遇見的明珠，相似極了。
夜未央看著樓層的燈一直上升著，竟然也就停在了月明珠的那一層上。
既然知道在這里，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夜未央轉過身，上次金秘書用李子林這個名字，竟然什麼也沒有查到。大約不是不夜城本地的人而是外來人口吧。那查起來確實是比較費事。只是卻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里踫到了。
回去，得讓金秘書往這里查查，送份禮過來。
這份情也該還了。
夜家並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家，欠別人的情也不是一件好事。
李子林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上面還有個破洞。他的手里提著打包回來的晚餐，馬上要比賽了，所以這一段時間飲食上也只能費點心了，麻煩。
一切都讓人覺得煩，就連呼吸也是。
如果能早一點結束這一切，是不是就能到她所在的世界里去了呢？
從失去她的那一刻起，李子林才發現，活著是這麼一件沒有意思的事。
可是，自己卻必須活著，只能活著。
即使是像行尸走肉一般。
他掏出手里的鑰匙，準備回去開門，然後將這些東西塞進自己的肚子里，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務了。
再然後，洗個澡。換上睡衣，躺在床上，等待著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到的睡意，然後，醒來就又是一天無聊的開始。
一天，又一天。
每一天都一樣。
沒有任何可以期待的。
也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
他邁著步子朝自己的房間前進，走過月明珠的房間里，卻發現門竟然是開著的。無意中掃了過去一眼，卻發現。
月明珠，她在哭！
即使隔著面紗，仍然能看到淚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顯然哭得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她卻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是默默地流淚。
若是別的女人，哭不哭，又關自己什麼事。
可是這個女人，或許是因為她跟曉萱有些相同的經歷吧，莫名地覺得有些親切，李子林裝作沒有看見都走了過去了，卻還是有些掛心。
想了想，李子林終究還是無法真的當作沒有看見，就又將鑰匙放進了口袋里，掉轉腳步走了回來。站在了月明珠的面前。
「你，怎麼了？」
月明珠其實剛才已經看到了李子林，但是，他沒有停下，她便也沒有叫他。這時，見他回來了，不知為何，卻哭得更厲害了。
那個男人，他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己哭泣而回來的。
而這個被自己毀了所有幸福的男人，不管是出于什麼樣的理由，他卻回來了。
月明珠一邊哭，一邊低聲地請求道。
「能不能請你陪我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好。」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因為一直在哭，所以才變成這樣。
李子林沒有回答，卻徑自邁開腳步，踏進了月明珠的屋子，並且，自己在她的沙發上坐下了。然後，自在無比地打開了飯盒，吃了起來。她只說要他陪一會兒，那，他做什麼就是自己的事了。
他並沒有安慰人的心思，所以，若是期待這以上的關心，那就不在他的範圍之內了。
見他進來了，月明珠隨後也關上了門，來到他的對面坐下。她抽出面巾紙，一邊哭。一邊擦著眼淚。明明也沒有什麼事的，可是，自從听了夜未央那一句「謝謝」和一句「對不起」之後2000，她的眼淚就是眼淚停不下來。
這個男人，以前無論自己為他做了什麼，也從來不曾說過一句「謝謝」。
無論對自己有多殘忍，也從來不曾說過一句「對不起」。
而今天，他卻都說了。
月明珠知道，那是因為，他是真的很愛很愛她吧，所以才會「謝謝」，所以才會「對不起」。所以，也更因為如此，自己無法不成全他。
若是沒有她，他肯定又會恢復到過去的那個樣子吧。
再不會有那樣真心的笑容。
那樣的他，實在是活得太可憐了，可憐得讓她心痛。她只想讓他幸福而已啊，為什麼，卻會給其他人帶來那麼多的痛苦呢？
而自己，又如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痛苦呢？
「面紗取下來吧，反正都已經看過了，也沒那麼嚇人。」
李子林看她隔著面紗抹眼淚的動作有些別扭，一邊吃一邊對月明珠說道。
听到李子林這麼說。月明珠只猶豫了一下下，就取下了面紗。戴著面紗，並不是一件多麼舒服的事，只是，不想讓這樣的臉嚇到別人罷了，既然李子林不怕，那也就沒有必要了。取下了面紗之後，她仍繼續流著眼淚，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眼淚這麼多，又為什麼可以在這個男人面前盡情地流淚。
只是。這個時候，有個人陪著，太好了。
只是，為什麼，卻是自己這麼對不起的他？
而李子林也繼續吃著東西，兩個人倒也挺有默契的。吃完了，李子林將飯盒丟進了垃圾桶里，說道。
「我回去了。」
說完，李子林站了起來，一會兒的程度，像這樣，應該已經夠了吧。
「我愛的男人剛才來過了。」月明珠沒有看李子林，她的眼淚已經漸漸停了。于是，她有了開口的。這是她第一次，對著一個人，還是一個很陌生的男人，訴說起了自己的感情。也或許正是因為陌生吧，所以，才能夠這樣訴說？
月明珠開口說話了，李子林便又停下了準備向外走的腳步，重新坐了下來。他知道，她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傾听者。
「我愛他，他卻愛著別的女人。很俗套的故事吧。」
月明珠自嘲道。
「那他為什麼而來？」
李子林問道，既然不愛，還來這里干什麼？
「他需要我為他做一件事，一件只有我才能做的事，可是，這件事卻會給一個無辜，不，或許是兩個無辜的人帶來巨大的傷害。如果有一天，這個真相被發覺的話。而甚至，這其中有一個人，是我虧欠了她許多的人，她的人生，是被我搶了的。
如果不是我，她應該一直都幸福地活著才對，我搶奪了她二十年的幸福人生。而現在所要做的事。卻不知道，是還給了她應該有的人生，還是帶給了她更多的不幸？但是，我卻還是想為了那個男人去做。因為，比起別的人的人生，我最希望看到的，卻是他的幸福。我這樣，是不是很不應該？犧牲了別人，只為了成全他一個人。這樣的做法，很卑鄙吧！」
「我很羨慕你。」
李子林卻說道。
「羨慕？」
月明珠疑惑地重復道，她這個人，還有可以讓人羨慕的地方嗎？
「是的，羨慕。能為所愛的人做些什麼，這樣的你，我很羨慕。因為，這樣的機會，我已經再也不可能擁有了。我已經，再也不能為她做什麼了。因為我愛的那個人，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之上了。所以，我無數次地後悔著，為什麼在她活著的時候，我有那麼多的事沒有為她做過？
明明也認識了有四年多的時間，可是，我卻將時間全部都浪費掉了，不肯老實地承認自己有多愛她，為了那一錢不值的自尊心，任時光蹉跎。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不過幾個月而已，可笑吧！
甚至，我們兩個，連游樂園也沒有一起去過，她曾經說過，兩個相愛的人，如果能一起坐摩天輪，等它升到最高的時候，對著天空，許下心願，便可以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我想，是不是我連她這一點微小的心願也沒有做到，所以，她才離我而去，留下我一個人？
如果，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
那麼，我一定要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無論她想做什麼，我都會陪她一起。
如果，如果她能再對我笑上那麼一笑。
那麼，無論是什麼事，就算是殺人放火，就算是下地獄，只要是她想，我都會為她去做。
可惜，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所以，很羨慕你。
還能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些什麼。
這樣奢侈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說完這些話，李子林就站了起來，離去了，一會兒傳來門被帶上的聲音，和另一邊門開的聲音。
月明珠低語。
羨慕？
是啊，能為他做些什麼，我也很高興。
可是，我做的事，是犧牲了你的幸福啊，你知道嗎？
如果知道的話，你還會說羨慕嗎？
而明珠，我又要再一次對你做殘忍的事了，明明知道，你所愛的人就在旁邊，卻什麼也不會對你說。明明知道，你到現在為止，對他愛得並不深，若是現在揭穿一切的話，或許還來得及。可是，我卻又一次因為自己選擇了將真相掩蓋。
你總是對我如此仁慈，我卻總是對你這樣殘忍。
明珠，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夠幸福！
就算是再痛苦，也終要幸福。
這樣的希望，是不是也是一種殘忍？
夏明珠一早就過來了，本來想給月明珠先打個電話的，後來又想，反正都是要過來的，打不打電話也沒有什麼差別。這種事，在外面談總是有些不方便，還不如就在明珠的家里說就好。
媽媽和小姨也真是奇怪，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約定。
給小孩取同樣的名字。
不過，這樣叫著別人明珠的感覺，似乎並不壞。
似乎這世界上還有一個自己存在似的。
夏明珠按響了門鈴，月明珠卻是一宿沒睡，听到門鈴響了，她如驚弓之鳥似的跳了起來，隨後用冷毛巾擦了擦臉，冰冷的水的刺激讓她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了。
這才向門邊走去，心里給自己打氣。
月明珠，你一定能做好的。
因為，你本來就是月明珠。
現在，只是一切回到原位罷了。
所以，沒有關系的。
剛開門，就听到月明珠詫異的聲音。
「明珠，你哭了？」
&;李子林出門準備吃點早餐再繼續去健身房，開門的瞬間，眼角似乎掃到一個衣角，接著，便傳來「砰」地一聲。
看來是月明珠有客人來了。
李子林沒有多想，只繼續向電梯走去。
有的人，明明不想見，卻總是在不經意間便會遇見；而有的人，明明費盡了所有的心力，想再見上一面，卻總是擦肩而過。
緣份是什麼？命運又是什麼？
而我們，又是什麼？
如果明明注定了不能再一起，為什麼又要安排這樣相遇；如果我們是上天注定的緣份，為什麼中間又要經歷這麼許多波折？
為什麼要你愛他，他愛她，她又愛他？
為什麼要有懷疑？要有背叛？
為什麼不能就這麼兩個人，你愛著我，我愛著你，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一輩子？
李子林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朝著電梯前進著。
而電梯門開，迎面卻來了一個人。
他恭敬地對李子林一點頭，雙後遞上了一個東西。
「李先生，請您收下。」
而此時，夏明珠和月明珠對相對而坐。
「明珠，你是我的表妹——明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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