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鎖池之變
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山村凌晨的夜,即便是凶禽猛獸,聞听這陣叫聲也會驚駭而逃。
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地上爬起,大叫一聲︰「老楊!」
眾人哪會料到事態竟有這麼一出︰深夜凌晨,一位女子不睡覺,穿著單薄,戴副墨鏡,孤身一人跑進山里,抱住一人就啃!
「鬼上身啦!!」人群中不知是誰這麼喊了一句,便听眾人一陣驚呼,閃騰開去,即便在場有這麼多男子,也都被眼前這一幕駭得牙關「格格」打戰!
我猛然警醒,昨晚在無為縣城和小蘭同一間房就寢時那場惡夢又涌入眼簾,夢中只見小蘭孤身一人來到一山上亂墳崗里,揀起一根死人骨頭便啃……原來,那場夢的征兆,竟是眼前的景象!
戴著墨鏡的小蘭牢牢抓住楊天驄的左手,一口死死咬在其左手腕上!
楊天驄面孔早已變形,豆大的汗珠滾如雨下。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清晰地洞觀出小蘭此時的身體氣場變化,一股凜冽刺骨的冰風從她周圍迅速擴散,毫無疑問,萬般巧合之下,患有嚴重夢游癥的小蘭此刻夢游到了這墳墓附近,恰好被剛剛從墳墓里外泄而出、只襲擊女子的「子煞」給上了身!
前前後後,如此荒唐荒誕,任憑我料事如神,將早前那些婦女全部趕回了家。但我又何嘗能料到,小蘭竟如此巧合準時地夢游到了這里!!
「黑狗血給我取來!」我朝人群中一喊,一位小伙子拎著一盆子戰戰兢兢走過來。
這墓局被下的「子母煞」如此陰險霸道,怨氣之烈實在是千古難得一見,母煞都如此凶頑歹毒,則這「子煞」所帶地怨氣其陰烈之勢不可預測,完全有可能攜帶了死者自身的精神感應即所謂的「冤魂」。而現在看來,小蘭如此之勢。被怨煞上身後不僅沒有暈厥,也沒有毒發,竟然將楊天驄狠命抱住、一口咬了下去!一位弱女子會有這麼大的力量?楊天驄身強體壯、又練過硬橋馬步,無論如何,小蘭憑自身的力量不可能將楊天驄困住。
顯然,這股子煞正是攜帶了死者的冤魂,侵入了小蘭的身體!
這與不歸三界倫序地天地邪氣侵犯人身即「鬼上身」有著本質區別。鬼上身後,人的天庭面相會有明顯地變化,而其人在一段時間內行動舉止卻無任何變化,最終,上身的邪氣將會引發此人逐步走向死亡——跳樓、撞車、上吊等等;而被攜帶著死者一腔怨氣冤魂的凶煞上身之後,則此人的言行舉止將完全表現得和那死者一樣,而這冤魂也並不會慫恿該人走向死亡,只是一借其身子還魂而已。
毫無疑問。此時的小蘭,身子還是她自己的,但精神意識卻已不是她的了!其自己地精魂被上身的冤魂阻擋于人中命池之外,玄門稱之為「鎖池」。鎖池不是「鎖元」,人的元神魂魄猶在體內。鎖元乃是人的元神七魂六魄盡數飛失,此時。人將昏迷不醒,根本不能動彈。
我接過黑狗血,舀起一勺,「嘩」一聲向小蘭潑去,只听小蘭「哇呀」叫了一聲!
眾人早已是一片驚呼,憑這聲音的氣勢,氣勢,氣和勢,「氣」是小蘭的,略有她的原聲。但「勢」卻夾雜著一男子的嗓門!
小蘭被這陽氣極旺地黑狗血一沾。狠命一跳,哆嗦了一陣。卻仍舊沒有放開楊天驄!
黑狗血攆不走她!
「老楊,咬破你的舌頭,血陽涎!吐她!」我大叫一聲,然後立即掏出一張黃紙,想要畫上一張祛煞符,才發現,沒有朱砂或金粉!祛煞之符不若驅氣鎮煞的血符,必須要以朱砂或金粉為之。我長嘆一聲,卻見楊天驄一口血水向小蘭吐了過去,他听我吩咐已經咬破了舌頭。
「哧!!」
只听這一聲,一股青煙從小蘭身上升起,小蘭再一跳躍,罵道︰「爾等屑小,敢如此欺我!」不僅沒有放開楊天驄,反而變本加厲,一手卡住了楊天驄的脖子,一位一百五六十斤重的漢子,竟被一位柔弱的女子掐著脖子橫生生給拎了起來!!
這怨煞所攜地冤魂之怨氣,其橫烈之勢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連人的真陽血涎都攆不走它!我略有感悟︰只怕,這死者生前也是一位玄門或道家高人!俗人的怨煞又豈能陰烈到這等地步?我駭然無策,小蘭和楊天驄糾纏在一起,我完全不能驅使厲鬼邪氣去化解,何況,小蘭的精魂雖失但身體卻還是她自己的……
正思索著應對之策,卻見楊天驄在掙扎中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立忙叫道︰「老楊,不可傷了小蘭的身體!」
「哈哈哈哈!來啊,來、來!來刺啊!朝我這里刺啊!」小蘭發出了一陣令人惡心倒胃的狂笑,右手掐著楊天驄,左手一把扯開胸前內衣,袒露出了潔白的胸脯,**一覽無遺!
如此不雅一幕,我面頰一陣發燙,但周圍一大幫光棍卻個個伸長了脖子,口水聲此起彼伏,只听楊天驄一聲高喊︰「妹子,對不起了!」匕首刺了過去!
小蘭毫不躲閃,反而高高挺起了胸脯迎刃而上!
「不!」我瞪圓了眼楮,想要沖上去阻止,卻根本挪動不了腳步,以刀刺傷她又能如何?若非下過闢邪神咒或被佛道開光祭壇過地器物,根本不能祛煞闢邪,否則只能傷害人地本體!讓生者痛,讓怨煞快。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楊天驄舉刀即將刺上小蘭地胸口時,那匕首卻「當」一聲掉落于地,楊天驄赤手空拳抵在了小蘭的胸口上!
只听一陣「哧哧哧哧」的異響,陣陣青煙自小蘭胸口升騰而起,空氣中飄來一股油脂焦臭味!讓我瞬間一凜。
小蘭驚叫一聲,放開楊天驄,一個騰挪,閃到兩米開外,大叫一聲︰「是何等邪器,膽敢傷我?!」
我沖上去,扶住身子搖搖欲墜的楊天驄,好家伙,他的面色已經發紫!嘴唇干裂得仿佛旱田裂縫,但見他右手握著一枚印章!
&;「雞、雞鳴寺蒼燈方丈法師親自念經刻咒的金印,總、總算能攆走你……」楊天驄說到這里,早已上氣不接下氣,眼皮跳閃得厲害,貌似要暈厥過去,我一看他左手被小蘭咬過的地方,一圈齒印,紅斑正在慢慢擴散,漸漸地,那紅斑竟轉化為黑紋,我拾起他那柄匕首,從自己襯衣上割下一根布帶,緊緊地將他傷口朝上的左臂纏住。小蘭在一邊破口大罵,不停地擦拭著被楊天驄這枚佛印所傷的傷口,再也不敢靠近。
「老楊,忍著點!」我立即以匕首劃破他右手的中指,掏出黃紙,以他的血液畫了一張十地魁血符,貼在他的胸口羶中穴上,向眾人叫道︰「諸位,趕快將老楊抬回去!」早有幾位男子走上前,抬走了半昏不醒的楊天驄。
楊天驄這枚佛印果然不是一般的闢邪破煞之物,能祛走竟然連人身血陽涎都不怕的怨煞冤魂!看來,為他這佛印刻咒開光的那位蒼燈和尚乃少見的得道高僧!小蘭在一邊哆嗦忙活了半天,看得出,她仍舊心有余悸,不敢靠近我們眾人,我走上前去,觀悟半晌,問道︰「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爾等屑小之輩,也配問我的輩屬?哈哈哈哈!」小蘭又是一陣狂笑,聲音里男子嗓音愈加明顯,她戴著一副墨鏡,此情此景,真是荒謬無端,「想我一生出塵不俗,來去如風,竟被爾等使用孽障傷我,氣殺我也、氣殺我也!」
「哈哈!前輩這話不也可笑麼?你真是好大的口氣啊!」我輕蔑一笑,「你若是出塵不俗的高人,你若與世無爭,又豈能身被荼死、被人以如此陰毒怨煞陷于此地?!想來,你定是犯下了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大逆孽行!罪惡不肖之徒,也配以‘出塵’稱之?」
「爾敢、爾竟敢……哇呀呀!氣殺我也、氣殺我也!」附在小蘭身上的怨魂听他的口氣措詞,只怕,此人乃是明朝以前的人氏,距今至少也有六、七百年的時間。
「你身陷如此災劫,自然你在世不慈民仁世,不濟蒼生皇天,此乃不仁,又殺人越貨、荼毒友朋,此為不義;又辜負明君之愛,大任垂青,作亂于廟堂之上,此乃不忠;且連累爾之八旬生母為爾陪葬,以有‘子母之煞’,此乃大不孝,統而論之,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你也敢自稱高人?不也羞愧于天地麼?!」我喝到這里,卻見小蘭雙淚橫流,高喝一聲︰「爾敢揭我之痛!受死罷!」向我躍了過來。
「天地玄黃,四海未央,自作業障,難度青蒼,作繭自縛,披裹霓裳!十萬火急令,來!!」《九轉束魂令》吟于此,一團陰風自我身後「颼颼」一聲向小蘭襲去,霎時,一團黑影將她裹住。
良久,陰風散去,小蘭倒在地上,雙手被縛在背後,根本不能伸回去!
「大家上前將她抬走!」我朝眾人喊道,「她已被我制服,不敢亂動!」
幾位男子蜂擁而上,笑嘻嘻地將小蘭抱起來,他們皆知她被「鬼上身」,但這幫光棍,此刻猶是意不止。
「爾這廝快放了我!否則,我命天兵天將前來緝拿于汝,再抽剝汝皮、抽汝筋……」小蘭被眾人抬走,遠望著我猶在大罵。
我長吁一聲,這可倒好了,小蘭被冤魂上身,楊天驄又被怨煞陰毒所侵……眨眼之際,仿似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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