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賭注
清雅低低的聲音,似乎也喚起了自己的意識,雖然肚子里的疼痛慢慢得加劇,可是她卻突然睜開了眼楮,看著周圍劍拔弩張的局勢.
蒙面人這時靠在了車廂上,懶懶得打量著這兩撥人.
歐陽騎在馬上,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嚴峻神色,他微微抿緊的唇角,狹長的鳳眼看著對面的四皇子.
四皇子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時不時得瞟一眼歐陽,然後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周圍變得安靜極了,清雅覺得自己強自撐起來想回去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她感到自己體內的溫度在一點一點流失.為什麼寒溟還不來?她趔趄著倒退了幾步,往後靠著,背脊抵住了車廂,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太子妃,請隨屬下回去吧.」歐陽見清雅的神色,臉上閃過一些情緒,終于開口道.
四皇子聞言突然笑了一聲,隨即說道:「弟妹.」說完這句話他也不再說了,只是那眼眸里的神色越發的深了.
歐陽卻不說什麼,自己下了馬,往清雅處走了幾步,卻不料被蒙面人擋住了.歐陽沉了臉色看他:「這位公子有何事?」
「太子妃並沒有說要跟你回去啊,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跟我回去.」蒙面人的聲音低低的,仿佛刻意得壓低了.
歐陽听著他說的話,眼里閃過了一絲奇怪的神色,然後手暗暗得模到了自己腰間的劍.
清雅听到歐陽說話,吃力得轉過頭看向這邊,正看到了歐陽抽出劍橫在了那人的脖頸前.她喃喃得說道:「不要殺他……」
蒙面人和歐陽都听到了清雅的聲音,帶著些不可相信的神色看著她.清雅卻沒有了支撐的力氣,抓著車壁的手沒了力氣,往下滑著.
「太子妃.」歐陽的聲音有些急切,想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劍,看向了清雅.
蓮花和秋霜一左一右得扶住了清雅,蓮花將清雅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清雅听得歐陽說話,吃力得抬了抬眼皮,卻正看到了晴容看向歐陽後垂下的眼簾.
「弟妹.」四皇子的聲音不急不慢,卻越來越近,轉眼間,他已經走到了離清雅兩步之遙的地方.
靠在蓮花身上的清雅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分辨著眼前的事情,是歐陽和四皇子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可是越來越清晰的卻是晴容的那低垂下來的眼簾,她用盡力氣,喘著氣說道:「有勞四哥了.」
聲音不大,卻正好止住了歐陽抬腳向她的步伐.四皇子臉上閃過一絲欣慰,連忙讓蓮花和秋霜抱著清雅上了自己帶來的一輛空著的馬車.
蓮花一眼也沒有看向歐陽,只是慢慢得將清雅扶著躺在了馬車上,自己揭開了簾子下了車,對著四皇子揖了一禮,便施展了輕功走了.
那蒙面人也隨著她的去路,跟著走了.
四皇子騎上了馬,也不顧歐陽,徑直走了.頃刻間,這里只剩下了歐陽和晴容.
晴容一只手扣著另一只手的手腕,面色平靜得走過歐陽的身邊,沒有看他一分一毫.
「你沒事吧?」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歐陽突然問了一句,只是他還是朝著清雅離去的方向看著,根本沒有看晴容.
晴容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上了歐陽本來打算接清雅的馬車,端端正正得坐著.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外面的明亮全部都關在了外面.
一行淚從她的眼里滑落,她無聲得說道:「你終究不能如願.」那手腕上的疼痛仿佛是一個警告,告訴她,她終于失去了所有的價值.眼淚一串串得滑落下來.
卻說秋霜給清雅擦著那滿頭的汗,她的手被清雅一只手死死得握住.秋霜看著清雅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里不禁得越來越擔心,終于大聲得說了一聲:「四皇子.」
隊伍已經行進了片刻,卻是往不知道什麼的方向.車門被打開了,四皇子站在門口,看著秋霜,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主子一直在叫痛,而且臉色越來越白.」秋霜著急得看著清雅,心里急得跟亂麻似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四皇子看了一眼清雅,略沉吟了一下,轉身下了車.接著那馬車就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往前趕著.
清雅一把抓住了秋霜的手,長長的指甲扎進了秋霜的肉里.她一個勁兒得喊道:「痛!」另外一只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大口大口得喘氣.
秋霜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可是卻束手無策.她只能任由清雅抓著她,只是緊張得喊道:「主子,主子!」
馬車突然停下了,接著車門猛得被打開了,四皇子旋風似得走進來.秋霜有些吃驚得看著他,只見他走到了清雅旁邊,將清雅的手從秋霜的手上取下,然後一把橫抱起了清雅,丟下一句話:「跟上.」
秋霜只是愣了一下,便反應了過來,急急得跟在四皇子的後面下了車.
眼前是一個農家,一個大嬸在門口搓著手看著他們.四皇子徑直抱了清雅進屋去.那大嬸也跟了進去,秋霜隨著他們走了進去.
清雅被抱進了里屋的床上.剛將她放下,四皇子的手便被她抓住了.大嬸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吩咐站在門口的秋霜道:「姑娘快過來幫忙吧,你家夫人要生了.」
四皇子被清雅的手握著,他的面色沉靜著看著清雅,卻遲遲沒有掰開她的手.秋霜經過了他的身邊,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開口,只是有些擔憂得看著他們.
&;大嬸也看了四皇子一眼,走到了床邊,將盛滿了熱水的盆子放下.之前幾個兵士來通報,她已經淨過了手,又燒了許多熱水,只是,這女人生孩子,這男人卻是進不得的.她不禁又看了看四皇子.
四皇子卻用空著的那只手掀起了自己的袍子,用力一撕,撕下了一片布來.他沉聲道:「過來.」
秋霜被他的舉動驚了一跳,才走了過去.他將那布遞與秋霜,臉朝著門站著,說道:「系上.」
秋霜一時不解何意,看著四皇子.
四皇子頭也不回,聲音低了一些:「用它遮住我的眼楮.」他感到清雅抓著自己的手有一些微微的顫抖,提高了音調:「快.」
秋霜手一抖,差點將那布掉在了地上.她這才反應過來四皇子是什麼意思,走上前去,踮起腳,用布將他的眼楮蒙了個結實.
四皇子是背對著大嬸站著的.他就這樣直直得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只是任憑清雅抓住他的手.
「開始吧.」大嬸看了兩人的舉動,在心里暗自嘆息了一下,走上前去,解下了清雅的裙子,手觸踫到那中褲,發現已經潤透了.她麻利得褪下了清雅的中褲,一看,里面全是血水.
「絞一個熱帕子來.」大嬸將清雅的腿屈起,然後對著秋霜說道,然後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仔細得感覺她肚子如何得收縮.
秋霜忙擰了一張帕子遞過去,大嬸將肌膚上那些血跡都擦干淨,將帕子遞回給了秋霜,注意著清雅的臉色,朝著清雅的肚子使勁得按了下去.
清雅的眉一下子蹙了起來,嘴里高呼著:「痛.啊!」
「給她擦汗.我說用力的時候,你就使勁得捏她的手.」大嬸吩咐著秋霜.
秋霜走上前去,給清雅擦了擦汗.大嬸又按了幾次,清雅滿頭大汗.大嬸喊道:「用力.」秋霜正待要捏清雅的胳膊,一回頭卻看到了四皇子反握著清雅的手,使勁一捏,她一愣.
「繼續,看到頭了.」大嬸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繼續手上的動作,已經看到了孩子的頭頂了,她只得鼓勵清雅繼續.
清雅卻不動了,她只是低低得喘著氣,沒有一點的配合.秋霜給她擦著汗,在她的耳邊輕輕得說道:「主子用力啊.」
四皇子卻在那一時候,反抓著清雅的手腕,用力一捏.他感到剛才握著他的手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力氣,心里一陣空落,用力得反握了一下.
這一陣疼痛仿佛一道回魂藥,讓清雅的意識慢慢得回復了過來,她低低得呢喃著:「寒溟.」總算是醒了過來.
「雅兒!」門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撞開了來.秋霜和大嬸都有些吃驚,卻看到了寒溟穿著污淖的衣裳,滿頭大汗得沖了進來.
「你終于來了.」四皇子沉聲道,雖然看不見,他還是抬了抬頭,「該你了.」
寒溟看著里屋的情景,還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床上清雅的申吟仿佛喚回了他的意識,他一下子沖到了床前,握住了四皇子抓著的清雅的手,看著清雅的蒼白的臉色,鼻翼一張一翕,眸子里面全是擔憂.
四皇子一句話沒說,只是逆著他走過時的風吹來的方向走了出去,當他跨出門的那一瞬間,回過身來,拉過了門.待到門關上了,他才一把扯下眼上的布,只覺得眼前的陽光都有些暈眩了.
寒溟看著清雅,低低得喚著:「雅兒!」
清雅吃力得睜開了眼楮,看著寒溟,那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她有氣無力得說著:「寒溟,你來了.」
「夫人,用力啊.」大嬸雖然對他們的關系不甚清楚,卻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回過了頭看了看清雅,鼓勵她道.
寒溟見清雅滿頭的汗,蒼白著臉,心里十分焦急,朝大嬸問道:「到底還要多久?」
「這位爺,這位夫人所懷的胎有些大,一定要鼓勵她啊.如果看她堅持不下去了,這里有剛才那位爺送來的參片,給她含著吧.再不要耽擱了.」大嬸品度眼前的人的服飾,知道是大戶人家,知道這夫人定然是金貴無比.說話間,她又感覺到清雅的肚子一動,她連忙按壓下去,一邊看孩子一邊喊道:「夫人用力.」
「雅兒.」寒溟感到清雅握他的手突然使了一下勁,他將清雅的手放在唇邊,臉上豆大的汗落在了她的手上,心里萬分的緊張,擔心在這鄉野之間清雅有什麼意外.
清雅大口大口得喘氣,她感到自己全身像浸在了汗里一樣,她睜開眼楮看著寒溟那雙黑亮的眸子,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痛楚,使盡了全身力氣,高呼道:「寒溟.」
伴隨著她的這聲高呼,嬰兒的啼哭聲也響了起來.清雅的手猛得一松,眼楮一閉.
「雅兒!」寒溟忙叫著她,心里一緊,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恭喜爺,是位小少爺.」孩子已經整個出來了,大嬸用在火上燒過的用酒噴過的剪刀剪去了臍帶,將孩子放入了一旁的小木盆內,將他全身的血污都擦干淨.
寒溟卻絲毫沒有回頭,只是看著清雅緊閉著眼,他一個勁兒得喚著:「雅兒……雅兒……」眼圈有些溫熱,一滴滾燙的淚,突然掉落在了清雅被他握著的手上.他低吼著,更加用力得握著她的手,卻感到她的手沒有一絲的力氣一絲的動彈.他的腦子整個懵了.
「大嬸,你快來看看雅兒!」猛的,他回過頭大吼道.
正將孩子包好的大嬸被他這一吼嚇了一跳,忙將孩子遞給了秋霜,上前來,將清雅的身上的血污擦淨,給她蓋上了一床薄被,隨即模了模她的額頭,松了一口氣,對著寒溟說:「這位爺不要擔心,夫人只是累到虛月兌了,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寒溟看著她,本來抖得劇烈的手這才突然平靜了下來,又再一次向她確定:「是真的嗎?她沒有大礙,不會有性命危險?」
「是的,夫人並沒有出血.只要多休息一會兒.老身這就去給她準備些吃的來.」說著,她就往外走去.
打開門,卻見到四皇子端著一只碗站在外面.大嬸見他手上拿的正好是糖水煮蛋,有些微微得吃驚,小心得瞥了一眼四皇子,不知道是該讓他進去還是不進去.
四皇子想往屋里看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合禮數,轉而看向了大嬸,問道:「那位夫人可好?」
「好,夫人和小少爺都平安.這是……」她看了看還冒著熱氣的碗,問道.
四皇子低頭看了看那碗,有些不好意思得遞給她:「適才問了問大伯,听說孕婦生了孩子都要吃這些,就讓他們去做了碗.大嬸你端進去吧.」
大嬸小心得看了看他的神色,見他也是一身的華貴,更加不敢再多說話,只是接過了那碗,轉過了身.
「四哥.」大嬸剛轉過了身,看到了寒溟正立在她的身後,她低了低頭,埋首從他旁邊走了過去,走到了床邊.
四皇子看著寒溟才慢慢平息的呼吸,笑了笑:「弟妹沒事吧?」
「多謝四哥!」寒溟的聲音哽咽著.千算萬算,他也不知道清雅就在那短短的一段路上出了事,還好有四皇子,不然今日,清雅還真是凶多吉少.
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適才將她送進來的時候,她將我當成了你,所以……」
寒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鄭重得道:「我信得過四哥.剛才進來,我也看到了.」
「那就好.」四皇子收回了自己的手,負在了身後.
寒溟沖他笑了笑:「來看看你的佷兒吧.」說著,他回頭喚了一聲:「秋霜.」
秋霜正抱著孩子,聞言,將孩子送了過來,只是屈了屈膝:「奴婢見過四皇子.」
「不必多禮.」四皇子忙伸手去扶.
秋霜站了起來,將孩子頭旁邊的布往下掖了掖,讓他們看個清楚.孩子的小臉有些皺,皮膚卻是極好,粉紅的女敕女敕的,頭發有些少,小眼楮黑亮亮的,像極了寒溟.1000鼻子和嘴都有些像清雅.他見寒溟和四皇子看他,突然打了個哈欠,露出牙床來,然後輕輕得笑了笑.
四皇子雖有孩子,卻沒有一個看得這麼仔細,不禁覺得有些好玩.寒溟更是了,伸出手去,輕輕得握住了孩子的小手,一點力都不敢大了,有些不可思議得看著這小孩兒:「四哥,這孩子真有趣.」
「是啊.這眼楮倒是和你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四皇子的臉上也不自覺得帶著一些笑容,答道.
孩子的眼楮轉著,看了看他們,突然嘴一癟,哭了起來,聲音洪亮,卻是沒有眼淚.
寒溟連忙慌了起來:「這可怎麼辦,誒你別哭啊.」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得看著秋霜.
「寒溟.」清雅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低低得響了起來.
寒溟的身子一震,連忙松開了孩子的手,快步走到了床邊,看到大嬸已經給她喂了許多的糖水,她雖然臉還是蒼白,可是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才放下了心.他用手撥了撥她額上汗濕的頭發,握住了她的手,側身坐在了床邊:「雅兒,有哪里不舒服嗎?」
清雅輕輕得搖了搖頭,注意到他這一身髒衣裳,問道:「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寒溟的眼里的光一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雅兒,剛才嚇死我了.」說著,他就將她的手指放到了唇邊,細細得吻著.
清雅看著他的動作,沒有告訴他,其實,她剛才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沒有一點力氣回答他,她感受到了他的焦急,還有他的淚.她知道寒溟過來一定遇到了什麼事,只是眼下,她的心里,卻滿是蜜,濃得攪不開,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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