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時值盛夏,樹木蔥蘢繁茂,大樹鎮鎮如其名,成片的綠茵。微風拂過,濤聲陣陣,窸窸窣窣,夾雜著一股股綠葉的清香,彌漫在整個不大的鎮中。
一如往常,早晨的熱鬧喧囂的集市;中午的安靜除了樹林中那聲嘶力竭的蟬鳴;下午面館里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伙計,傍晚大紅燈籠掛立于門頭為眾人所周知的洗浴中心……
變化倒是沒有啥變化,鎮上的人們就這樣有條不紊的生活著。但是日子漸漸久了,大樹鎮上的人們卻忽然之間疑道︰
「咦,那經常來我福記面館蹭飯的老和尚呢?」
「是哦,那老和尚好像很久沒有來了?」一伙計也猶疑不決,怕是漏掉了什麼。
面館里一位小伙計扳著這頭數了又數,這才肯定的道,「是,得有十三天沒了來了吧。」
一旁在面館里吃面的有些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道,「你說就是那個一身破道袍的老和尚?」
「對對,就是他,他還欠我——唔,我翻翻賬本……」過了一會兒,櫃台上的老板恨恨道,「女乃女乃的,還欠我們面館300多塊呢,就這麼跑了?」
那中年男人聞言,忽的似恍然大悟般道,「我就說那老和尚怎麼十幾天前偏要給我做法事祈福呢,現在倒好,原來是一騙錢的!」
掌櫃的聞言,也是一驚,道,「騙了您多少錢呢?」
中年男子挺著懷了八個月的肚子,擺擺手道,「這倒是沒有被騙去多少錢,不過自從他給我祈福過後,我還真賺了不少,嘿嘿。」
此刻中年男人的笑容看起來甚至是有些猥瑣。
「那個成天跟在老和尚後面的小子也消失十幾天了罷?」掌櫃倒臉龐上倒是沒有多少想去討債那種憎恨不滿的表情,反而在其臉上,隱隱的讓人感覺到有一絲失落……
「你是說楊毅成啊?」伙計也是面有得瑟,自豪之意盡顯︰「他可是被燕京大學錄取了呢,現在應該是去燕京那座大城市了吧,這小子,可是給我們小鎮爭光了呢!」
「是嗎……」沒有疑問反問肯定等等,只是這淡淡的一句話。問完之後,掌櫃又埋頭做賬了。
「劉叔!小六子!臭蛋!」從面館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聲興奮的叫喊。
「媽的,誰他媽叫老……」臭蛋耷拉著的眼皮伏在桌面上的腦袋陡然抬起,向門外看去,頓時大喜,跑了過去,狠狠的拍了拍楊毅成的肩膀道,「你小子!真行呀!快進來!」
說著臭蛋就拉著楊毅成往里面走。
「毅成呀!怎麼好久都沒見到你了?」掌櫃的也是有些驚訝,眼眸頓時明亮了起來,「听說你不是……」
楊毅成憨憨的笑道,「劉叔,我爸媽為了獎勵我考上了好大學,就陪我出去旅行了,去海南,沒看見我皮膚都曬黑了麼?」說完楊毅成還抬起胳膊擼起短袖,讓眾人看個明白。
確實,被袖子遮住的部分和沒有遮住的部分有很大的差別,眾人恍然,隨即又有一個小伙計插話道,「那老和尚有沒有跟你一起去呀?」
「你說師父他啊,他說不去,我就沒硬拉著他了。」楊毅成無奈的聳聳肩。
在伙計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事情之後,楊毅成苦笑道,「那老頭,不是經常搞消失的嗎?」
掌櫃也嗔道,「趕緊叫你那酒鬼師父把帳給結清了,老在我這白吃白喝的。」
「好 。」楊毅成笑呵呵的說完,一碗香氣四溢的五香面就給端上來了。
已是下午,面館里也就楊毅成一個人,可是今天卻是讓掌櫃的有點意外,不知為何,一下子竟然又從門口走進十來個人,定楮一看,其中有好幾個都是縣里的書記助理之類的大人物。
「呦,這不是宋書記嗎?來來來,快里面請。」掌櫃的報以極大的熱情說道。
縣里的宋書記可是大樹鎮的一把手,近年來剛調任到這地的,已經成為大樹鎮炙手可熱的一位大人物。要說尋常,那宋書記才懶得來這地呢,在辦公室吹吹空調多好啊,這個時候來劉叔的面館肯定是有原因了。
不過料想也不可能是什麼好事,除了幾個熟悉的縣里的狗腿子以外,楊毅成還看見了幾個粗壯的大漢,中間圍著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
宋書記喝了一口水,擦擦汗,頓了頓,夸贊道,「這家店面不錯,生意可好?」
「哎呀,托書記您的福氣,勉強能混很日子罷了,咱做的畢竟是小本生意。」
說道這時,那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便徑直走上樓去,劉叔剛抬手想阻止,卻不料宋書記大手一揮,表示不要在意,劉叔這才惴惴不安的放下手。
「既然生意不好,就把店面給賣掉吧,小劉呀,你看你年紀也大了,得有五十多了吧?」
劉叔連連點頭,「是是」。
楊毅成越發覺得惡心,心道這宋書記頂多30出頭,居然叫劉叔「小劉?」不就一破書記嘛!
「年紀大了,就該回家養養老嘛!你說好不好?」宋書記會心的笑了出來。
劉叔有些緊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宋書記,這恐怕不……不行吶!」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保證出的價錢讓你滿意!」宋書記拍拍胸脯保證道。
「可是,這是我家六代的遺產,說什麼也不能賣的啊!」劉叔依然細心謹慎的辯解著,生怕有一點點觸怒了宋書記的地方。
「小劉呀。」宋書記拍了拍劉叔的肩膀,道,「我可是好言相勸吶,你可要好好的仔細的考慮清楚啊!」
劉叔站在宋書記身旁,弓著腰,幾乎就與坐著的劉書記一樣高了。
這時候,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大帶著他的兩個保鏢下來了,朝著宋書記點點頭,宋書記笑了笑,重重的拍了拍劉叔的肩膀,道,「我看事情就這樣定了,合同我明天帶來。」
「我不賣。」劉叔低低的說了一句,聲音低到了萬丈深淵,仿佛是無奈的吶喊一樣。
宋書記頓時惱怒了,卻仍然憋著,沒有發作,狠狠的說道,「事情就這樣定了。」
「我……」劉叔的手劇烈的顫抖著,劉叔已經明白,這祖上幾代的心血,這棟老房子,就要毀在自己的手上了。
「劉叔說不賣,你耳朵聾了嗎?」楊毅成再也忍不下去了,拍案而起,怒視著宋書記。
「小子你說什麼?」宋書記再也抑制不住,喝道。
那兩名保鏢聞言,站在了他們老板的前面,冷冷的注視著面前的一舉一動。
「果然是個聾子啊!我說過的話不會在說第二遍。」楊毅成冷聲道。
「毅成,別亂說話。」劉叔也是有心無力的制止道。
「好,你不賣是嗎?你叫毅成是嗎?你們給我等著。」宋書記臉色漲紅,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楊毅成,道,「我保證你們會後悔的。」
從宋書記上任以來,還從沒有人敢給他臉色看,他楊毅成劉叔算什麼東西?不給你點顏色瞧瞧還不知天高地厚了。
「別別,別啊,我賣,我賣還不行嗎?」劉叔幾乎是哭喪著臉說的。
「你確定賣了嗎?但是價格會扣除三分之一作為給我的補償。」宋書記面有得色。
劉叔苦笑道,「我還都不知道價格,罷了罷了。」
楊毅成雙手青筋暴起,緩緩的走向宋書記,宋書記有些驚懼,道,「你想干什麼?」
「毅成!」劉叔喝道,「沒事的,沒事……」
楊毅成看著劉叔那滿臉皺紋的臉龐,這里的一瓢一碗,一桌一椅,都傾注了劉叔的畢生心血,錢倒是其次,劉叔可是在這里住了一輩子啊,他怎麼舍得啊!
再說了,這是前清的家居裝飾,有著極大的研究以及商業價值,曾經有個商人和劉叔叫價三億!劉叔雖有動心但是也沒肯賣啊!現在給這個狗腿子縣委轉手一賣,不知要給這個縣委貪污多少錢啊!
楊毅成有些不甘的拍了拍桌子,就在此時,楊毅成突然收到了一份「靈魂信」。
「靈魂信」只有靈覺修煉到極為高深的境界才可以用靈魂意識寫信,並傳送到任何一人身上,但是接收「靈魂信」只需要有基礎的靈覺能力就可以了。
楊毅成又驚又喜,能給楊毅成發送「靈魂信」除了他那酒鬼師父還能有誰,連忙在意識中打開那封信,只見上面寫道,「臭小子,武力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不是廢話麼。楊毅成雖說心里不樂意,心道師父也沒給自己啥建設性的意見嘛。但是這封信還是消散了楊毅成許多的怒氣,楊毅成開始靜下心來,開始思考該怎麼解決問題。
隨即楊毅成又對那位肥頭大耳的男人道,「是你要收購這家店嗎?」
肥頭大耳的男人點了點頭,「既然已經答應了,我也覺得這家店听不錯,古色古香,上面還有客房可以安排客人住宿,今晚我就在這試住了,沒意見吧?」
劉叔連忙道,「沒事沒事,您盡管住。」
也就是說,如果這老板肯放手這家店,那麼狗腿子縣委書記也沒辦法了。楊毅成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