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從容剛在連翹的服侍之下梳洗完畢,便听見窗口傳來極低的呼吸聲。
沈從容身形一動,飛快的挪到了門口,那縴長的身影在門口一晃,便將悄然立在門口的黑影一把給揪了進來。
屋子中間赫然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連翹唬得差點沒叫出聲來。她瞪大了一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沈從容。
沈從容卻是一臉的淡泊和清冷,素手清揚,眸子里面射出陣陣冷意,「鬼魅,一年不見,動作倒是慢了不少。」
那黑衣女子方才一時失神,竟被沈從容一把給揪住了。她順著沈從容的力道在地上翻了個滾,便站了起來。心下卻是大駭︰她的武功和鬼影一樣,就是靠著身形利落而得名,沈從容居然說她慢?
腦海里回響著公子歡喜的話,鬼魅冰冷的臉上閃過暗芒,恭敬地給沈從容行了禮,「老大,這回我跟了那黑衣半天,發現他似乎有所警覺,竟然帶著我繞了大半個京城。」
沈從容眸光一冷,眼底泛起冷意︰看來煙姨娘找的靠山果然厲害,上回暗衛將人跟丟了。這一次派了鬼魅前去,居然還是被發現了。「然後呢,不要告訴我,你也把人跟丟了!」
鬼魅眸光暗了暗,低頭道,「那人繞到攝政王府之後,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攝政王府?」沈從容身子周圍瞬間攏上了一層冷意,腦海里瞬間閃過即墨無雙那張清冷絕美的臉龐,還有昨日他輕刮自己鼻梁的那個動作。
「是,屬下原本打算潛入攝政王府,可還沒進去便被攝政王府的暗衛給擋了出來。」鬼魅低低的應聲,主位上的少女果然與公子歡喜說的一樣︰那氣質,那神韻,還有周身自然流瀉的王者風範,真真是與方景瑜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此刻,沈從容那冰冷的眼神卻是讓鬼魅也忍不住後脊發涼︰怎麼說,黑衣人還是被自己跟丟了。
「即墨無雙……」沈從容一雙明眸微微眯了眯,眼底閃過暗芒。
半響之後,就在鬼魅後背幾乎要濕透的時候,頭頂才傳來了沈從容淡淡的聲音,「你回去吧,以後與攝政王府牽扯上的事情,第一時間來通知我,你們不可輕舉妄動。」
突然听聞沈從容這麼一說,鬼魅緊繃著的肌肉瞬間一松,懸著的心也陡然放下了。她再次給沈聰如果見了禮之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屋子中。
「即墨無雙麼……」沈從容眸光一眯,臉上的情緒變幻莫測,讓一旁的連翹絲毫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就在這個時候,描眉卻是叩響了前廳的門,「大小姐,侯爺請您到書房,說是有急事相商。」
沈從容遞了一個眼神給連翹,連翹忙會意地上前替她理了理衣襟,引著她優雅的出了竹里苑。
拐過了長廊,穿過了湖心亭,前方不遠處便是沈于卿的書房。
對于自己這個父親,沈從容身體里帶著記憶就對他親近萬分,再加上上輩子沒有體會過什麼親情,這讓沈從容在仇恨中,總是能體驗到一些暖意。
「大姐姐。」
就在沈從容遣人上前去給沈于卿通報的時候,側門處卻是傳來了一陣清清亮的呼喚。
沈從容轉過頭去,竟瞧見沈崇思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那胖乎乎的臉因為笑而微微擠在一起,小人兒呼喚著便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經過上次那一回,沈崇思對這個大姐姐更添了幾分喜愛。他女乃聲女乃氣的撲到沈從容腳邊,仰頭望著她,眸光里似有星光閃爍。
沈從容抬起眸子,瞧見書房的門口,三姨娘正滿眼感激的望著自己。
「剛看了爹爹出來麼?」沈從容望著沈崇思柔女敕的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臉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柔柔的,綿綿的,就像剛出屜的包子。
「嗯。」沈崇思抬頭望著沈從容,「大姐姐,我娘說你是好人,以後要我多跟你親近。你會喜歡崇思麼?」
小孩子說話最是沒有顧忌,上回為了扳倒煙姨娘,她才教了沈崇思說謊。而且為了讓三姨娘演好那一場戲,她隱瞞了沈崇思沒死的消息。如今看來,三姨娘倒是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沈從容笑眯眯地點頭,「崇思這麼乖,大姐姐當然會喜歡你。」
三姨娘之前被湖里的尸體嚇了個半死,如今好容易緩過神來,對沈從容自然是滿心感激。她上前抱起了沈崇思,輕柔的哄道,「崇思,爹爹找大姐姐有事,你下回再去尋大姐姐玩好不好?」
沈崇思窩在三姨娘的懷里,伸著長長的脖子在沈從容臉上印了一口,看見她細致的臉上映著口水這才高興的拍拍手,「大姐姐,這樣就是代表崇思也很喜歡你哦!」
目送三姨娘和沈崇思走了之後,連翹連忙替沈從容擦了擦臉,「小姐,看樣子你挺喜歡四少爺的嘛。」
沈從容回過神,臉上勾起一抹暖意︰若是自己的孩子也好好的,再過幾年便與崇思一般了。只可惜造化弄人呢……
「我們進去吧。」
沈從容眸光閃了閃,將臉上的一抹失落斂去,抬起步子進了書房。
沈從容才剛走進書房,便瞧見兩個身影倚在前廳的棋盤兩側,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棋盤。
手執黑子的是沈于卿沒錯,可坐在他對面的少年卻是面生的很。他一襲玄色長袍,妖嬈的臉蛋雌雄莫辨,那縴長的手指捻著白子,那肌膚竟比白子還要透明一般。
腦海里面飛快的轉著,卻無法搜索到任何關于這個少年的信息。
「爹?」沈從容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上前。
豈料沈于卿頭也沒抬,就只是伸手招呼沈從容上前,「從容過來瞧瞧。」
沈從容抬眸,恰好那少年也跟著抬起頭來,一雙如同明星般璀璨的眸子閃爍著光芒,狹長的桃花眼里閃過一抹探究,臉上卻是淡淡的笑容。
沈從容淡淡的掃過棋盤,發現黑子形勢凌厲,每落一子都是極盡凶險。而白子卻是步步為營,面對如此凶險的局勢竟然沒有一絲慌亂。
看上去好像是黑子佔盡優勢,細細一瞧,卻發現白子是以退為進,只待一個穩妥的時機,便能一舉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