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靖遠侯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沈從容也微微笑了笑,父女兩這莫名其妙的笑容,讓站在一邊沏茶的連翹有些模不著頭腦,也沒听見侯爺和大小姐說什麼有趣的事情啊,怎麼突然之間他們笑的這麼神秘,這麼默契。
連翹不明其所以然,沈從容卻是明白父親心中的想法的。她看得出,沈于卿是十分欣賞稼木真的,她自然也知道,不僅僅是因為稼木真是沈于卿的救命恩人,更是因為稼木真確實是有本事的人,父親一直胸懷天下,自然是希望有真才實學的人能為國家出力,所以他才會四處舉薦稼木真。
而父親方才的問題和言外之意,沈從容更是心知肚明,她也知道父親有什麼盤算,只不過,她卻只想裝傻。
「稼木公子文韜武略,是個難得的棟梁之才啊。」沈于卿見女兒不開口,便又感嘆道。
「父親不是已經舉薦他成為兵部侍郎了嘛。」沈從容淡淡的說著,同時將手中的白子隨意的擺在了棋盤上。
「好棋!」沈于卿忍不住贊嘆出來。一邊思索著自己手中的這一步該怎麼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我兒,你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不知道我兒可是看中了誰家公子?爹爹給你做主。」沈于卿從前還是很是擔心自己的女兒體弱且生性懦弱,他日嫁給哪個王公貴族會受氣,所以一直很頭痛這件事情,不過現在看來,女兒的一場大病和自己的失蹤,已經讓她蛻變成一個有膽識,有頭腦的女子,往日的那些顧忌,如今似乎是多慮了。
「怎麼,爹爹這就想讓我出閣離開靖遠侯府麼?」沈從容歪了歪頭,俏皮的說道,頑皮的樣子像個孩子。
「哈哈,爹爹自然是希望能照顧你一輩子,只不過,女兒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靖遠侯語氣之中似有一種無奈,可憐天下父母心。頓了頓接著問道︰「不過不知道我兒到底中意怎樣的男子呢?」
「這個,我還沒有想過呢。」沈從容的語氣到不像是在隨意的敷衍。的確,她這一世是有明確的目的的,她不會再輕易的芳心暗許,不會輕易的認定某個男人,在她看來,天下男子,大多是負心薄幸的,而王公貴族,尤其如此。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腦中似乎閃過了一個影子,一個一襲紫袍的影子在腦中一閃而過,奇怪……
听著這對父女的談話,連翹在一邊暗自伸了伸舌頭,心想難道侯爺就一點也看不出宮里那位活閻王對小姐的意思麼?有那位爺在,恐怕他是第一個不會同意小姐和別人的婚事吧。
連翹想著,但在她心里,也覺得只有像攝政王那樣的人,才配得上小姐。
「為父倒是覺得稼木公子此人風度飄飄,談吐不凡,才貌雙全……」靖遠侯倒是覺得稼木真就是一個不錯的乘龍快婿,和這個年輕人接觸的時間也不短了,靖遠侯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此人他日必成大器。
「爹爹,你這一步棋可是思考了太久呢。」沈從容打斷了沈于卿對稼木真的夸贊,催促著沈于卿落子。老頭的心事果然被她猜中了,這個一心只為國家著想的老頭怎麼突然有心情做起紅娘來了,沈從容暗想,居然會想撮合她和稼木真,真是亂牽線。
「噢,哈哈。我兒棋藝高超,再下下去恐怕我就要敗了,不如見好就收吧。」靖遠侯說著將手中的黑子盡數仍進了棋盒,然後拍了拍手站了起來,說道︰「既然我兒無此意,那倒是為父想太多了,不過,哎……可惜啊……」沈于卿說著搖了搖頭。
靖遠侯是十分欣賞稼木真的,倘若他能和自己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兒結合,倒也是一件好事。靖遠侯也是聰明人,沈從容的反應說明她是萬全拒絕這件事情的,因為甚至都不給他商量和談論的余地,也罷,孩子的事情便隨她的心意吧,感情這種事情……
沈于卿突然覺得心頭一痛,這個丫頭,和她的娘親真是越來越像了,不僅僅是容貌,就連脾氣也逐漸的像她的母親。沈于卿想著走到了花廳坐在了太師椅中,連翹忙端了茶過來。
「我看二小姐倒是對稼木公子有意哦。」連翹隨口說道。
「連翹!」沈從容瞪了連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連翹看見了沈從容的眼神後縮了縮腦袋,吐了吐舌頭。
「雲苓麼?」沈于卿聞言念道,沉思半晌,又緩緩的搖了搖頭,能讓嫁木真做他的女婿他自然是很欣慰的,只是,雲苓和花語只是庶出,他怕配不上稼木公子,會委屈了他。
「爹爹,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你就別太操心了,早些休息吧。」沈從容說著作揖退出。
沈于卿點頭,是啊,感情這種事情,從來就不能強求,他自己,又何嘗沒有體會過?沈于卿看著沈從容遠去的身影,又陷入了無限的回憶中……
主僕回竹里苑的路上。
「小姐,二小姐確實對稼木公子有意思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連翹覺得有些委屈。
「這個嫁木真,我還沒有弄清楚他的背景,甚至不知道他的目的動機。」沈從容說道,她心中隱隱覺得這個嫁木真絕對不是單純的想借沈于卿的幫助在仕途上有所為的人。
一個不明動機的人,如果和沈雲苓那樣善于生事的人在一起,那她不用好好過了,得時刻盯著他們了。
連翹有些不解,稼木公子已經在侯府多日,是一個老實規矩的人啊,怎麼小姐就是看不上他呢。
剛走進竹里苑,一個白影就輕快的落到了沈從容的面前。
連翹差點驚訝的叫出來,可是當她看清來人是公子歡喜的時候,俊俏的臉蛋上竟然不覺飛上兩抹紅霞。
「老大,你可是讓我久等啊。」公子歡喜抱怨道,向來都是他公子歡喜讓別人等,能讓他公子歡喜放下自己的事情去等的,只有眼前這個女人,這個永遠都是淡然處之的邪魅女人。
「怎麼?不願意啊,等一下子就抱怨不斷,真沒風度。」沈從容瞪了公子歡喜一眼,徑自朝屋里走去。
公子歡喜一頭黑線,什麼叫等一下子,明明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明明是讓那個時間來的,明明就是她不守時,可她還那麼理直氣壯,那麼無力,這是什麼世道啊。
公子歡喜清冷的眸子里面閃過笑意,撇了撇嘴,還是緊緊跟了進去。
「東西帶來了麼?」沈從容問道。
「怎麼說我也是客人嘛,連杯水也不給……還讓人家等那麼長時間……」公子歡喜口中念道著卻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聞言連翹連忙去給公子歡喜沏茶。
「哪那麼多廢話。」沈從容接過盒子,才打開,連翹就好奇的伸過了頭,想看個究竟。
只見盒子里靜靜的躺著一個翡翠手鐲,雖說連翹自己沒什麼手勢,可是她見過的夫人小姐也不少,什麼樣的稀奇玩意兒沒見過,可是眼前這個手鐲,卻仍然讓她忍不住贊嘆,天香樓的東西,果然件件都是極品。
沈從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小盒子交給了連翹說道︰「把東西收好,明天進宮去。」好久沒進宮去看望那位老佛爺了,沈從容喜歡孝仁太後,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沈從容一座龐大堅固的靠山,更是因為孝仁太後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讓從小就少有親情的沈從容倍感溫暖。
翌日,皇宮中,御花園。
湖心亭中,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身邊坐著一個女子,不知那女子正說著什麼,直惹的那婦人笑顏開懷。
婦人正是孝仁太後,而她身邊讓她眉開眼笑的女子正是沈從容。
孝仁太後被沈從容的妙語連珠逗得咯咯直笑,她是越發的喜歡這個女子了,聰明伶俐,惹人喜愛。
「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母後笑語連連啊。」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聞言,沈從容剛才觀荷的興致一下子減了一半,這個人,怎麼就像是幽靈一樣,到哪兒都能踫到他。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活閻王即墨無雙。
只見即墨無雙一襲蟒袍,紅底黑邊,腰間一條五指寬的瓖玉腰帶,墨色的頭發被高高豎起,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尊榮。
「原來是沈大小姐啊。」即墨無雙看到沈從容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款步走到孝仁太後身邊,向孝仁太後行過禮後,爽朗的說道︰「看母後樂成這樣,不知道沈大小姐說了什麼,可否說來與本王听听。」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孝仁太後的身側。
沈從容面帶微笑的向正要站起身來向即墨無雙行禮,卻被即墨無雙揮了揮手制止︰「繁文縟節,能免則免。」
沈從容也不客氣的重新坐下,對即墨無雙說道︰「我不過是跟太後說了說女兒家的小事情,在王爺面前可就拿不出手了。」
沈從容說著心里卻在想自己剛來也沒多久,怎麼自己前腳進來後腳這個幽靈就來了。要知道,她就是不想踫什麼麻煩的人才挑這個朝堂上公事最繁忙的時候過來的。
殊不知,偏偏今日攝政王有些其他的事情並未上朝,而听聞沈從容來看望孝仁太後的消息後自己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也過來了。
「沈小姐的寶貝還真不少啊。」眼尖的即墨無雙看到了孝仁太後的手腕上別具一格的翡翠手鐲,又瞥見了桌子上那個精致的但是已經空了的盒子,便知又是沈從容的禮物,他記得沈從容上次那件禮物孝仁太後就喜歡的不得了。
即墨無雙是知道自己的這個母親的,多少王公貴族帶來奇珍異寶進獻,有時候她連看都不看一眼,而只有她喜歡的人送了她喜歡的物什,孝仁太後才會多多把玩,看來孝仁太後當真是十分喜歡沈從容的。
「讓王爺見笑了。」沈從容只是抿嘴笑了笑,並未多說話。
而攝政王的眼神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沈從容,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孝仁太後看到後心里怎麼想,他心底也是十分奇怪的,早就听聞天香樓的首飾特別,但是有些限量的就連一些王公貴族也買不到。可是這個女人卻可以擁有,如果說一件是巧合,那麼兩件,恐怕就不是踫巧了吧,何況她身上從頭到腳的飾物,雖然不是珠光寶氣,但識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清幽淡雅的飾物也是出自天香樓,而且絕對價格不菲。
即墨無雙的心頭突然升起了一股膩歪之感,他似乎隱隱想起了他曾見過這個女人和公子歡喜在一起,而且二人關系似乎還很親密。
孝仁太後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卻在每一次見到沈從容的時候表情都不同。他對誰都是那麼的冷淡,可是卻願意主動和這個沈從容搭話,足見得即墨無雙絕對不是把沈從容當成一般女子的。
想著孝仁太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看來自己想讓沈從容和即墨無雙在一起的這個想法並不是亂點鴛鴦譜嘛,起初他還擔心叛逆的即墨無雙會不同意呢,但是現在看來,她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因為即墨無雙的眼中,充滿了對沈從容的興趣,知子莫如母,她當然很清楚即墨無雙那樣的眼神,以為著什麼。
「從容啊,靖遠侯回來也有些時日了,他身體怎麼樣,還好吧,這半年來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孝仁太後問道。
「勞太後掛心,家父一切安好。」沈從容乖巧的回答,卻沒有注意到即墨無雙眼中的玩味越發的深刻。
這個女人,在太後面前就像是一個乖巧听話的小孩,可是她的本性,卻絕不是這樣的。即墨無雙不禁想起了沈從容是怎麼整治了那些想讓她難堪的人,那樣子,與眼前這個沈從容根本就判若兩人嘛,不過,他都很感興趣……
「嗯,那就好。」孝仁太後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看來什麼時候得請靖遠侯來趟宮中,是該商量商量你和無雙的婚事了。」
一句話,讓剛喝了一口茶的沈從容差點一口噴出來,嗆得咳嗽了幾聲。身後的連翹忙幫她拍了拍背。
「哈哈,我就知道女孩子一听這個就會不好意思,沒想到你的反應竟然如此大。」孝仁太後倒是笑著說道。
沈從容一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汁,一邊向太後說道︰「這個……我覺得還是從長計議才好……」
沈從容這次沒有忽略即墨無雙的眼神,那人似乎只是抱著把玩的心態看著沈從容窘迫的樣子,嘴角閃過一絲促狹的笑容,並沒有開口,眼中卻是波光微瀾,竟沒有絲毫想要阻止的意思。
孝仁太後也把兒子的表情盡收眼底,若果是即墨無雙不滿意,他早就會干脆的拒絕。可是他不但沒有拒絕,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得意,孝仁太後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了,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一個是自己喜歡的乖巧的聰明伶俐的沈從容,她是很看好這個姻緣的。
「好了好了。」孝仁太後說道︰「都怪我老糊涂了,竟然和未出閣的女子說這種事,也難怪你會害羞不好意思,哈哈,他日,哀家會和靖遠侯商量的。」太後笑的合不攏口。
即墨無雙心中卻在暗笑,這個女人會不好意思麼?他分明還記得宇文常舒和長孫玉大婚的時候她帶他去偷看了宇文常舒與他府上那兩個女人的好事,那都不在乎會覺得這樣就害羞麼?開玩笑。即墨無雙的臉上掛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看向沈從容的眼神卻充滿了挑釁和笑意。
沈從容暗暗瞪了即墨無雙一眼,沒有說話,心知自己一定有的忙了。太後這麼熱衷于促成這件事情,而她的父親靖遠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太後的懿旨說不,所以如果她想打消太後的念頭,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即墨無雙對太後去說。
可是……怎麼這個攝政王就像是太後在談論別人的事情與他無關一樣,一句話都不說,沈從容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中都在想些什麼……
正尷尬間,下人來報說鎮遠大將軍應肅旗求見。沈從容才頓覺松了口氣,看來不用在繼續這個讓人無言的話題了。
沈從容遠遠就看見了在一個太監的引見下,一個男人正仰首闊步的朝這邊走來,想來這個人便是鎮遠大將軍應肅旗了。
鎮遠大將軍走近了便向太後和即墨無雙請安,沈從容這才仔細的打量這個人,只見此人個子高挺,身材挺拔,面容微紅,一縷山羊胡短小精悍。
從他方才走路的步子看來,這個人內力深厚,沈從容有些驚訝,因為她竟然看不出來這個人的武藝修為到了哪個階段,能夠隨意隱藏自己的修為的人,定是藍階或者藍階以上。
沈從容不禁汗顏,這個皇宮還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啊,就這小小的湖心亭中,除了她自己,眼前的兩個人便都是高手,不是據說藍階和藍階以上的高手並沒有多少麼?怎麼她就能偏偏遇到兩個。
太後今個兒心情十分高興,所以爽快的賜座,應肅旗便坐在了下首。
應肅旗看到沈從容後有些疑惑,看到大將軍眼中的疑惑,太後笑著解釋道︰「這位便是靖遠侯的千金。」
「將軍好。」沈從容仍然是一副乖巧的樣子,溫溫順順地起身見禮。
「沈小姐好。」應肅旗當仁不讓的受了沈從容的禮,不過那愈發犀利的眼神早已經將沈從容上下打量了一遍。那過于帶著攻擊性的目光,讓沈從容莫明的有幾分不舒服。
「哀家正在想擇日選個良辰吉日賜婚給眼前這對璧人呢。」太後滿面紅光的說道。
沈從容一頭黑線,原以為來了個鎮遠大將軍,可以結束這個話題,沒想到太後似乎沒打算這麼快就放過她,那語氣似乎是恨不得她和即墨無雙馬上拜堂成親才好。
即墨無雙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悠悠的喝了口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瞟向沈從容的眼神似乎在說︰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人了。
看到即墨無雙的樣子,鎮遠大將軍有些驚訝,這個喜怒無常的攝政王此時的樣子,就是說他不反對太後的提議啊,似乎,似乎還有些滿意呢。
「哈哈,王爺文武雙全,素聞沈大小姐才貌兼備,想來太後的眼光是斷不會錯的。」應肅旗笑著說道,看來孝仁太後和即墨無雙這兩個主兒都很中意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沈大小姐呢。
「其實,末將此來就是想向太後說一件相同的事情的。」應肅旗捋了捋胡子,悠然的開口。
「哦?將軍說來听听。」太後饒有興致的問道。
「末將以為,皇上如今正值年少方剛,也到了立後娶妃的年紀了,所以,大臣們一致認為,體恤國本,也該為皇上選秀了。」應肅旗說道。
孝仁太後點了點頭,但是眉頭卻緊緊蹙到了一起。
即墨無雙和皇帝即墨無情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她都很是寶貝,但是考慮到即墨無情繼位為皇,得到了皇位,便私下里對即墨無雙更是寵愛些。
可是近幾年來,不知道即墨無情中了什麼邪,染上了一些怪病,身體越來越弱,連宮中的太醫們也沒有一點辦法,也正是因為皇上體弱,這才將國家大事交給閔親王即墨無憂和攝政王即墨無雙去處理的。
太後又怎能不想早點抱個皇孫兒,可是考慮到國本,她還是更心疼兒子的身子骨的,所以這才一直沒有為皇上選妃。
應肅旗似乎猜到了太後的心思,當下說道︰「太後定是在擔心皇上的龍體。」
太後無奈的點了點頭,眸子里面閃過一抹無奈。
「太後,這幾年來太醫院里也用盡了無數種辦法,末將也曾在私下里听那些老太醫說也許皇上娶妃開枝散葉後也說不準會對身體有些幫助。」應肅旗說道。
看到太後有些心動的眼神,沈從容不禁暗笑,這是什麼說法,拿皇上當實驗品麼?不過另一方面,她能理解太後的心情,可憐天下父母心,太後如今定是一旦有一絲的希望,都不會放過的。
「也好,無情也不小了,這件事情就交給內務府去辦吧。」太後悠悠的說道。
看到應肅旗開始和太後商量皇上的婚姻大事,沈從容便找了個合適的時機起身告退,誰料她剛剛起身邁步,活閻王即墨無雙也起身向太後告退,說是要送送沈大小姐。
這個舉動,又是讓太後吃了一驚,他這個兒子派頭可大著呢,自來只有別人送他,又幾時見過他主動要求送別人?記得不過驚訝過後,太後更多的還是高興。
「沈小姐,我派車去送你。」即墨無雙淡淡的說,語氣很輕,但是卻無形中給人不能拒絕的震懾力。
若是換做別人,自是無法拒絕,但是偏偏沈從容就不是平常人。
「多謝王爺的好意,不過不知王爺是笑話我們靖遠侯府沒有馬車呢?還是笑話我沈從容沒有腳不會走路呢?」聲音冷淡的恨不能將人拒之十萬八千里之外。
即墨無雙心中有些不悅,什麼時候有人拒絕過他?他有生以來只被一個人拒絕過,便是面前這個女人,只不過,不悅只是一瞬間的,轉瞬間所有的不悅便被一股征服**所代替。
就像沒有看見即墨無雙黑下來的臉一樣,沈從容徑自從他面前走過,大搖大擺的朝宮門走去。
跟在沈從容身後的連翹捏了一把冷汗,剛才攝政王周遭的氣壓,真是能把人凍死……
「主子。」看著沈從容遠去的身影,即墨無雙身邊多了一個人影,正是攝政王的侍衛長卿︰「主子,剛才鎮遠將軍向太後提議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反對?」
「我為什麼要反對?」即墨無雙的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面無表情,聲音也冷得讓人听不出一點感情。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長卿暗嘆,看來這個主子只有在沈小姐面前才會有表情了。
「主子,你明明知道鎮遠將軍這麼做的目的啊。」長卿提醒道。
即墨無雙當然清楚,當今聖上體弱多病,如果他無後又駕崩的話,最有可能得王位的便是他和閔親王即墨無憂,而鎮遠將軍素來和閔親王走的很近。
顯然,鎮遠將軍可不會真的去什麼體恤國本,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皇上身邊安插眼線,如果他控制了皇上,那麼就能更好的協助閔親王來打壓自己。
只是,他明明知道這些,卻為什麼沒有在太後面前反對,他的原因,恐怕說出來會讓人忍俊不禁,就是因為他向皇上呈請和沈大小姐的婚事竟然被皇上以沈從容體弱為由給拒絕了。皇上不讓自己好過,他也不讓自己的這個弟弟好過。
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的做法根本不符合自己往日的作風,就因為一個天真的理由,幼稚的像是小孩子之間的較勁,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長卿,今天又到了那個墨染前去靖遠侯府的日子了吧。」即墨無雙問道。
「正是。」長卿答道,即墨無雙的聲音異常的陰冷。
「我們去會會這個墨染。」即墨無雙說著已經走到了馬車邊,一個翻身便上了馬車。他心情很不爽,那個女人匆匆告退就是急著回去見那個墨染麼?她屢次三番想拒絕太後促成他們的婚事,也是因為這個墨染麼?
他不想再去想,什麼公子歡喜,什麼墨染,還有靖遠侯府里的稼木真,她身邊的青年才俊還真是不少啊。即墨無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這個女人竟然能輕易的調動他的心情……
靖遠侯府,竹里苑。
沈從容又向一個大缸里加了幾味藥。而缸里,則泡著一臉天真的墨染,他半邊臉上的銀色面具熠熠生輝,雖然被遮住了半邊臉,但是卻遮不住他一臉的玩性和稚氣。
「你怎麼了?不開心哎。」墨染好奇的問道,沈從容從回來後都沒怎麼和他說話,像是有心事一樣,她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沈從容心里還在思索著怎麼才能讓那個活閻王親自去跟太後說說不要促成他們之間的婚事,並無心搭理墨染。
見沈從容不語,墨染越發的好奇,是什麼能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如此煩心。
當下又猜測到︰「怎麼了?家庭出變故了?朋友背叛你了?感情受挫了?」孩子氣的他故意陰陽怪氣的說道。他可不相信沈從容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當朝丞相的嫡子嫡女的手都敢砍,一點都不把丞相放在眼里,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你要是實在無聊,就去數星星好了,別煩我。」沈從容沒好氣的說著瞪了他一眼。
「嘻嘻,你根本不用重復啊,你的臉上就大大的寫著三個字——別煩我!」墨染笑嘻嘻的說。
「那你還來煩我,有沒有眼力見兒。」沈從容說著把手中的藥末兒灑進了大缸里。
「嘿嘿,我是怕你萬一走神加錯了藥,我可就慘了……」墨染撇了撇嘴。
「呀!糟了!」沈從容突然叫道,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我剛才好像多加了一份藥。」
「喂,不會吧。」墨染可不相信,但是看到沈從容那焦急的神情,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假的啊?」
「我加錯了一種藥啊,那是只給女人用的,會讓你喪失男人的能力啊。」沈從容的樣子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啊!」墨染心底一涼,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想往外跳。
正要動作,卻感覺頭上按上了一只手,強大的壓力又把他按到了里面,墨染再看向沈從容,卻發現這個女人已經笑面如花,然後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墨染小朋友,這麼做會著涼的,我幫你治病解毒,可不想幫你治風寒哦。」說著又是一個沁人心脾的笑容。
「你騙我!」墨染一副上當受騙的樣子,掘了撅嘴,想說什麼卻憋了半天沒有說出來,看著沈從容那天仙般的笑容,他能說什麼呢,要知道,方才他站起來的時候雖然不是一絲不掛的,但是濕漉漉的底衣貼在身上……想來被沈從容盡收眼底。自己這麼輕易的走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墨染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的扭過了頭,一支胳膊耷拉在大缸上,然後把自己的頭墊在了上面,氣呼呼的不說話。
沈從容看了看墨染,覺得有些好笑,然後說道︰「都告訴捏別煩我了,這可是你自找的,活該被騙。」甜美的聲音傳來,墨染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
「呦,這就生氣了,這麼小氣啊。」沈從容故意說道。
墨染氣呼呼的別過頭,他並不是氣沈從容逗他開玩笑,只是為自己方才的狼狽感到難為情,要知道,從小到大,除了伺候自己的丫鬟以外,他和沒有和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麼近的接觸,而自己的身體,一定被沈從容看見了,他越想越覺得難為情。
沈從容似乎猜透了墨染的心思,笑著對他說道︰「你不用擔心哦,我可什麼都沒看見。」語調卻學著墨染先前的陰陽怪氣。
「你……你不害臊!」墨染露出的半邊臉原本干淨白皙,但是此時卻像是擦上了胭脂一樣殷紅。說完這個他竟然像個害羞的孩子一樣把頭縮進了藥水中。
沈從容覺得這個墨染真是太好玩了,不過從他的反應來看,確實是一個童子雞呢,心中暗嘆,這年頭,不再外面亂來的公子哥真是太少了,墨染小朋友能獨善其身,真是不容易啊。
「喂,你別憋壞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出去了。」沈從容說著走到房門前打開門,然後又重重的關上。
果然,听到聲音後墨染那戴著銀色面具的腦袋慢慢的露了出來,但是看見沈從容一臉得意的站在門口看著他,嘟了嘟嘴,不滿的說道︰「你又騙人。」
「這可不叫騙哦。」沈從容笑意盈盈的說道︰「這叫兵不厭詐!」說著走到墨染身邊,命令道︰「手伸出來。」
墨染眼神有些不滿她命令的姿態,但是還是乖乖把一只手伸了出來。
沈從容單手扣上,仔細的替墨染把脈,很好,有一絲轉好的跡象,看來自己這幾天的努力沒有白費。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沈從容說著喚了一聲連翹,然後對墨染說道︰「我叮囑你的事情你都還記得吧。用不了多久,你體內的毒酒會被清理干淨了。」
墨染點了點頭,一絲喜悅飛上眉梢。
這時連翹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是一身干淨的衣服,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後便和沈從容一起走出了房間。
墨染飛快的穿好了衣服,然後又服下了沈從容給他準備的幾粒藥丸後便告辭了。
墨染一個翻身便飛出了靖遠侯府,卻不知道身後一直有一雙眼楮盯著自己,而那雙眼楮里,寫滿了深情。從墨染一進來,她就在一直關注著竹里苑那邊了,而墨染在房中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外面等著,只為此刻能再看他一眼。
出了靖遠侯府,墨染還沒走幾步便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只是悠悠的說道︰「閣下何不出面相見,裝神弄鬼的算什麼。」這語氣,極是清冷,似乎與剛才在竹里苑說話的判若兩人。
「公子,我家爺有請。」長卿出現在墨染面前,說著指了指一邊的酒樓,然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墨染鼻尖冷哼一聲,然後大步流星的朝酒樓走去。長卿卻沒有跟進去,他知道,有些事情他的主子想單獨談。
酒樓上,二樓的花廳里,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一個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眼神中寫滿了不滿的味道。
而另一個,銀質的面具下看不出他有怎樣的表情,但是眼神中也毫無懼意。
饒是如此,他們之間的氣氛卻似乎十分緊張,不過兩個絕美的男人同時出現在一個並不出名的小酒樓中,已經吸引了很多目光了。不過酒店的老板倒是樂得如此,不過他也疑惑,那個身著蟒袍的男子基本每天都會來他的酒樓坐一會,而且每次只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目不轉楮的盯著一個方向,酒店的老板注意過,他看的那個方向,便是靖遠侯府。
「我的折子你駁了回來,不準?」即墨無雙先開口的,聲音冷淡而低沉。
「嗯。」墨染只是應了一聲。
「理由是沈小姐身子太弱,不宜婚嫁?」低沉的令人壓抑。
「嗯。」仍然是干脆簡短的回答。
「從小到大,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讓著你,怎麼你還是喜歡跟我搶麼?」即墨無雙很有耐心的說著。
「你的意思是,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你讓著的,包括我的位子?」墨染不悅的挑了挑眉。
即墨無雙沒有說話,只是輕嗤了一聲,似乎是在說難道不是麼。
而墨染的眼神里,逐漸的布滿了不悅,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說他的皇位是他的哥哥讓給他的,雖然他很喜歡他的哥哥。
不錯,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墨染,就是即墨無雙的親弟弟,也是當今的皇上,即墨無情。
他們兄弟自小感情極好,就連皇位,他也毫不在乎的把弟弟扶上了皇位,可是沒想到,他第一次呈請的事情,就被果斷的拒絕了。
「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那個女人,我要定了。」即墨無雙毫不客氣的說道。
「只要她願意,我一定無二話。」即墨無情開口,他清楚的記得,沈從容說過她現在還不想成親,她不願的事情,誰都不能勉強她。
「很好,你很好。」即墨無雙說完這句話,將面前案幾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便站起了身,大踏步的朝外走去,他一定會讓那個女人願意的。
而墨染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慢慢的飲下,他記得他即位的時候曾拍著胸脯對即墨無雙說道,金銀財寶,官位名爵,不管哥哥要什麼,他都會答應,只是攝政王從來沒有沒有向他要求過什麼,唯一的一次,卻讓他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