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日,葉青籬便在蕭閑的指點下。用著各種奇巧技法獵取沉霜兔。
她心中其實不無擔憂,因為那一窩沉霜兔一共只有八只,而那通道之後原來是條死路。蕭閑每日要食用兩只沉霜兔,這樣一來,過得四日洞中妖獸就會告罄。到那時候該如何?難道要她在接下來的二十一日里,做蕭閑的「血食」?
這實在有些可怕,但這個問題葉青籬卻不會提出來。
她在修煉和學習戰斗技巧的空閑中,也曾仔細探查過這個山洞,發現這山洞其實很小,一共也就兩大轉折處,四條岔道。這其中三條她早就走過,剩下的那一條後來也探了,只有普通一條封閉的道路,不見出口。
沒有出路,這一點葉青籬早就有心理準備。
而她後來也聯系過魯雲,知道它安然無恙,但魯雲無法通過兩者間的神魂感應分辨出她具體位置。這也進一步證明了這個山洞的玄機莫測,讓葉青籬更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想法——左右已到如此境地,只要蕭閑不觸及她底線,即便需要每日供血給他,也就當是償還他多次指點的恩情了。
至于其他的相關牽連。她雖然擔憂,卻一來是被困此處,二來魯雲在玉磬書院中也得不到外界消息,反而只能放到一邊。
卻沒想到,第五日上頭,蕭閑忽然提起︰「沉霜兔穴居的洞頂有開口,你可知曉?」
「知道,那口子開在洞頂。」葉青籬昨夜子時之前已經清空了那窩沉霜兔,自然會順勢往前探查,也就發現了,原來光線是從洞頂一個碗口大小的圓洞中傳來的,「但是洞頂的岩石非常堅硬,我試著用碧水刀攻擊,只能在上面留下細微的小劃痕。」
也是因為洞頂岩石堅硬,而沉霜兔的體型又跟一般的小羊羔差不多大,再加上這種妖獸素性懶惰,這才能讓她把那一窩沉霜兔分八次捉了個干淨,而沒逃掉一只。
「那是七絕岩的一種變種岩石,雖然看起來質地相似,極為堅硬,但實際上很容易就能被破壞掉。」蕭閑如此前的許多次一般,給出分析和指點。
葉青籬問︰「那這種岩石叫什麼?」
「沒有名字。」蕭閑道,「無用的東西,誰會給它取名字?」
果然是蕭閑的理論,葉青籬默然,心里卻也有幾分認同。
蕭閑繼續說︰「七絕岩是一種最低也在黃級三品的石頭,因為帶有生、殺、旺、衰、病、絕、空。七種特性,才被成為七絕岩。而它的變種岩石,則多半是因為七種特性糾纏不定,最後平衡被打破,才淪為廢物的。你需要尋到其中線條最亂的那一種紋理,然後順勢將其破開。」
葉青籬默默記著,點頭道︰「如庖丁解牛,攻其弱點,順勢而為,所以游刃有余?」
「不錯。」蕭閑臉上現出了一絲笑意,「現在是辰時初刻,離午時還有兩個時辰。也就是說,你在這兩個時辰之內,不但需要破開通道,還必須尋找到合適的紅血妖獸,再將之活捉回來。」
所謂紅血妖獸,指的就是血液為紅色的妖獸。
有些妖獸,如斑紋蜘蛛,就是綠色血液的妖獸,還有石傀儡等,干脆就不存在正常意義上的血液。
蕭閑需要新鮮血食。當然不可能從這類妖獸身上取來。
葉青籬也不多說廢話,轉身就走。走得幾步之後,她忽然轉身問︰「蕭兄,你教我如何破開封鎖,難道不怕我一去不回?」
蕭閑揚眉︰「你會嗎?」。
葉青籬不答,直接離開。
其實如果能走,她是想走的。不過腦子稍微一轉也知道,要在蕭閑同意之前離開這里,比之她此刻直接進階金丹也容易不了多少。所以既然走不了,不妨將道義盡到底。
果然又听到蕭閑在後面淡淡地說︰「通道外面不見得就是真正的出路,你去看看便知。」
葉青籬腳下不停,仍然沉默以對。
沿著這些日子已經走得十分熟悉的通道一路疾步而走,不過片刻她便到了盡頭。然後她放出神識,小心觀察洞頂的岩石,果如蕭閑所言,其中紋理糾結,有跡可循。
葉青籬便放出碧水刀,同時以靈力加持,然後默記了一遍最亂的那道紋理線條,才將刀尖對準其上,一氣切入。
事情比想象的要麻煩一些,很顯然碧水刀的品級有些過低了,即便葉青籬的修為已到築基後期,對付這種由黃級三品岩石變種而來的廢料,到底並不輕松。這種岩石雖非真正的七絕岩,並且有明顯的弱點可循,但其本身質地的堅硬,是並不輸于七絕岩的。
碧水刀只是凡級三品,跟黃級三品相比。何止差了一個階層?
葉青籬一邊盡量加大靈力的釋放,一邊也在心里計劃著,是該要換一換主攻的法器了。
碧水雙刀是她當年練氣高階時購入的法器,跟她如今修為一比,已經有些不相稱。況且碧水刀也只是勝在材質鋒銳上,再加上對水系靈力的親和力不錯,才被列為上品法器,真要論到什麼特殊功能之類的,卻一樣也沒有。
葉青籬思量著,自己已經用慣了雙刀,若要更換法器,不如尋些材料,再請人煉制一對同樣造型的雙刀,也省得過多適應。
不過打算歸打算,依她現在的狀況,也僅僅只能打算而已。
半個時辰後,她才終于在細火慢熬中切開一個足夠容她一人通過的洞口。隨著撲簌簌的大塊岩石掉下,更多的光亮從洞外透入。葉青籬掐了個引風術,將碎石和灰塵吹到一邊,才小心探出神識,查探外面環境。
很空曠,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有些潮濕,這是她的第二感覺。
神識視物與到底肉眼不同。但也足夠葉青籬大致弄清楚外面的狀況,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所得到的信息比肉眼所見更為清晰。
比如說那空曠地面上基本上沒有生靈,再比如說更遠處有更多曲折交纏的深洞,更甚者,深洞中藏有種種危險氣息,每一種氣息都至少要強過她兩分。
葉青籬連忙收回神識,還是按照慣例服下一枚隱息果,這才輕輕從洞口躍出。
一出這洞口,她的視線先是被一片清亮璀璨的光芒吸引住,接著才實際看清楚四周景象。原來這里又是另一個封閉空間。至于那大片的光亮。卻是從洞頂一面透明的晶壁上灑下。
那一面晶壁足有三十丈方圓,如穹頂一般籠罩了這中心處的大片空曠。
葉青籬站在好似大廳的空間正中,一仰頭就能看到晶壁上方水波深邃,不少怪狀魚類在水中悠閑地游來游去。
真如置身水晶的國度,每一處光線都折射出幽夢般色彩。
「難道是在湖底?」葉青籬驚訝之極,「那這山洞究竟是在何處?」
她暗暗疑惑,再聯想到蕭閑一貫的神秘,和他從前泄露出的蛛絲馬跡,葉青籬就有種此處十分不妙的感覺。
「不過這里不像是人工開鑿,應該是天然形成才對。」她又想,「如果這里果真是封閉空間,那如沉霜兔之類的妖獸為何會出現在那下面?它們就算可以闢谷,也不可能憑空出現吧?」
而事實上,妖獸不同于被馴養的靈獸,大多數妖獸都是習慣廝殺,很少有真正闢谷的。
葉青籬按捺下疑問,隨意選中周圍一條通道,緩步走進去。
此處與下面那層山洞不同,下面的岔道雖然不少,地形相對來說還是簡單的。這里的通道口光是面相中間大廳的就有十三個,葉青籬走進去一條之後,看到的分岔通道更是多達十五條。
這簡直……就是一處復雜的地下迷宮!
葉青籬越走越心驚,轉過五個岔口之後,雖然沒有找到妖獸,卻不敢再深入,忙又按照原路返回,然後再重新在大廳里選擇一條通道踏入。
這次她選的通道中妖獸氣息很濃郁,在她剛走過五步時,便听到了一陣嘎吱嘎吱的咀嚼聲自左前方約三十尺外傳來。
葉青籬隱著身形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轉過幾個彎,又錯開一條通道,才看到伏在壁腳邊撕扯獵物的一只鼠類妖獸。這妖獸個頭比一般的家貓還要大上幾分,灰色的毛發看起來泛著金屬光澤,很是冷硬。而那一對幾近透明的眼珠子顏色駭人,偶一轉動都顯出一種泛著死氣的灰敗。
雖為鼠類,這卻不是鼠類妖獸中最常見的鐵齒鼠!
至少葉青籬此前從未在任何妖獸圖鑒中看到過這種妖獸。
既然不認識,那就代表著對方能力未知。未知又等于危險將加重一分。
葉青籬計算了一下時間,距離午時只差不到一個時辰了。
卻見這灰鼠忽然將頭一抬,長著長長胡須的尖鼻子猛就對著葉青籬的方向快速聳動起來!
不好,被發現了!
葉青籬倒不驚慌,揚手就取出早準備好的一塊斑紋蜘蛛甲殼,猛地向著那灰鼠扔去。
這是她一早計劃好的,既然不知道對手的具體能力,那就先「投石問路」,做個試探。
就見這灰毛的鼠類妖獸四肢不動,腦袋一轉,雙瞳正正對向閃電般飛來的斑紋蜘蛛甲殼,眼中灰暗的光芒一閃,便是兩條靈力波動射出。
射線正中甲殼!
葉青籬便見那一塊原本質地最少在凡級三品的甲殼啪嗒落在地上,然後脆響一聲,甲殼上斑斕鮮艷的顏色飛速褪去,硬甲四分五裂,最後化為塵土。
好生詭異的攻擊!
葉青籬從沒見過這種法術,但也大致判斷了出來,灰鼠眼中放出的這種射線具有一定腐蝕攻擊效果。那一塊被擊中的甲殼就像是忽然失去能量支撐的腐化鐵塊,在歲月侵蝕下自然碎裂成粉塵。
沼澤術!
葉青籬想也不想,先抽身後退,然後再接連放出五個沼澤術。
這個時候她的隱身效果也因為動用靈力而被破去,卻只見那灰鼠依舊蹲在原地,尖尖的腦袋微微一側,視線落在小沼澤上,眸中竟顯出了十分人性化的不屑之意。
葉青籬沒工夫為這妖獸的眼神而惱怒,見它如此靈動聰明,心里便另有了計較。
對付如沉霜兔那般愚笨的妖獸只需模著規律湊上去就成,對付如這灰鼠這般聰明的妖獸,自然便該有另一套方法。
她心念微動,又丟出一塊斑紋蜘蛛的甲殼過去。灰鼠抬眼射出靈光擊中甲殼,忽然就後腿一蹬,將腳下被咬得四零八落的獵物蹬到洞壁角落里,然後輕盈躍起,直撲向葉青籬。
灰鼠的跳躍能力顯然遠強于沉霜兔,它一躍二十尺,直接就跳過了那五個連排的小沼澤,鋒利的爪子猛然暴漲三尺,對著葉青籬的脖頸狠狠劃去!
這一下大出葉青籬意料,她一下閃躲不及,硬是被這東西在脖頸上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疼痛直擊大腦,緊接著就是一股酥麻感在傷口處傳開。
有毒!
葉青籬腦中閃過濃重的警告,身體卻不退反進,一個錯步與灰鼠錯身而過,然後踩進了自己放出的沼澤術中。
這時候沼澤術的效果還能維持三息,而葉青籬大半條小腿沒入其中,腳下一個不穩,險險又狼狽地跌倒在沼澤里。她當然是有意跌倒的,雖然姿勢狼狽,但也正是因為這兩個非常規動作,才躲開了灰鼠連綿而下的後續攻擊,正好將它的節奏打亂一拍。
便在這一瞬間,她又接連扔出幾個斑斕甲殼,然後默算灰鼠發出腐蝕射線的速度。
一息!
是一息!
這妖獸的法術發動速度需要一息,中間的間隔時間又有一息,也就是說,它的這個靈技是有空子可鑽的!
葉青籬心念稍定,正要放出神意索,卻見灰鼠忽然停下了動作。它任由最後一塊斑斕甲殼直接砸在自己身上,然後身子落在地上,兩條前腿一並,猛地將目光緊緊盯向葉青籬。
「糟了!」葉青籬心中閃念,「那甲殼根本就不能對它造成傷害,它不理會便是,何需傻乎乎的每次都用法術擊落?」
實際上,大多數未到金丹期的妖獸確實要比靈獸笨上許多,而相比起人類而言,則更顯得只懂依靠本能行事,所以許多低階的人類修士才能大規模屠殺同修為妖獸。
這只灰毛的鼠類妖獸卻顯然不同。
電光火石間,葉青籬快速將神意索放出,直纏向對手脖頸,同時施展劍雨無常直擊灰鼠的雙眼,
灰鼠的修為要比葉青籬高上一個等級,劍雨無常雖然厲害,它那雙腐蝕射線也不是省油的燈。兩相一對撞,劍雨無常沒能阻擋住灰鼠的射線法術,轟然消散在半空。
點點靈光碎落于地,在這深洞空間中卻顯出一種淒厲的艷色。
葉青籬直直迎上射來的兩道灰色靈光,心口正正被擊中!
她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響,便撲到在已經半干的小沼澤上。與此同時,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神意索也暗淡下了靈光,啪地跌落在地。
終于打到了對手的灰鼠分毫不作停留,一縱身就跳向葉青籬,張口要去咬她的脖子。
一呼一吸,一縱一躍,一張口間,忽然有銳利鋒芒一閃!
原本伏地的葉青籬反掌對著灰鼠脖頸劃過,掌中藏著的碧水刀一劃一絞,以一種幾乎超越極限的速度斜切過灰鼠要害。
鮮血嘀嗒而下,灰鼠的眼楮睜大,灰色靈光再次在它眼中閃動,卻再也沒能放出攻擊。
葉青籬早就計算好了時間,自然是要趕在它法術再次發動前將它解決,又豈能讓它在關鍵時刻有反擊的機會?
喘息了片刻,她快速起身,伸手放出一個凝水術將自己身上的髒污沖去,然後一邊運動靈力蒸干衣服,一邊就提著那只灰鼠直往原處奔回。在她的左邊心口處,卻有一片外衣破開了極細一個洞,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原來早先在灰鼠的腐蝕射線即將擊中她之前,她便從儲物袋中取過一枚令牌擋在身前。
這枚令牌是當年她和陳容剛從五行台出來時,陳家所贈。當時只說這令牌持有者乃是陳家貴賓,在陳家所屬的御楓號購物能得優惠。但葉青籬一貫不樂意同陳家打交道,所以收在手中從未用過。
況且陳家當時礙于面子給她這令牌,也不見得就有幾分真心實意,後來再經歷過眾香國那一段故事之後,葉青籬也就更加不會去自討沒趣了。
但這御楓令的鑄造材質卻最少達到了黃級二品,在適才生死一線的時候,葉青籬手頭沒有其它可做防護的高級物品,取來此物做擋也是無可奈何。
她邊走邊暗地里苦笑,從前認為自己在築基期內怎麼也算個高手,此刻看來卻是井蛙觀天而已。頸邊的傷口卻依舊有些麻木,也不知道那灰鼠爪子上帶的究竟是什麼毒,居然直到此刻還未發作,反倒是為她止了血。
一路胡思亂想減輕壓力,等葉青籬到得下層山洞的水池邊時,卻不見蕭閑蹤影。
而她手中灰鼠頸上細薄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血液漸漸凝固。
「蕭兄?」葉青籬輕喊了聲,洞中有些微回音,卻無人應答。
「蕭兄,我這次失誤了,沒能活捉這妖獸。」她又道,「不知剛剛死亡的鼠類妖獸能不能用?」
蕭閑還是沒有回答,葉青籬左右一看,干脆往鋪滿了天音窺虛耳的那條通道尋去。
雖然以蕭閑的听力,即便是在那里頭也不可能听不到她在外面說話,但除了這個方向,葉青籬也實在想不出他還能到何處去。
行得片刻之後,沒見蕭閑聲息,葉青籬卻先听到了小耳朵們傳來的各種聲音。
「葉青籬的修為居然漲到築基後期了!」
「她不過十七歲,被惜花宗蕭閑擄走,居然修為大漲……」
葉青籬的腳步頓時止住,心中瞬間涌上千般難言滋味。
============我是爆發的小劇場============
「顧硯,顧硯!」
「干嘛?」少年瞪了眼用頭頂他的魯雲。
「听說蕭閑最近做了個高難度入水動作,反身轉體兩周半,入水無水花,觀眾評價堪稱完美」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聲音頗有不耐煩之感。
「人家和籬笆分開很久了,不能被人趁虛而入啊~」魯雲低頭用爪子刨地,「沒有小粉紅我就出不了場……」
顧硯沉默,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甚明顯的紅暈,別扭道︰「咳咳,那,我也幫忙求票好了。」
(感謝綠綺無心彈mm的劇場創意,同時也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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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開頭部分的細節處有小修正,感謝水印親抓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