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低頭凝視的目光,黑焰也低頭看去——
她顫抖的手指緩緩的輕撫著他手腕處那道傷疤,被夜風吹涼了的指尖,親昵得就好像安撫著一個受傷的小孩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她,擁抱著當時受傷的自己,一起窩在山上的洞穴里,每天細心的照顧他,為他的傷口換藥,喂他吃東西,還不時的撫模著他的頭,安慰他跟他說很多很多的話……
「是被利器所傷的嗎?」她本想問,是被捕曾器所傷的嗎?
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唇邊竟然就變調了,眼前的模糊反倒變得清晰,那凹凸的傷痕絕對不是一刀劃過的痕跡,更像是被捕曾器的大鋸齒所傷的。
「都好多年了,不礙事。」他淡淡的說道,話語中暗藏著不願意多提的無奈和憤怒。
抬起右手替她輕拭不斷從眼眶里滴落的淚,一串一串的,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他越收拾,她流得越凶。
那些眼淚仿佛帶著硫酸般,灼燒著他的手指,並一直蔓延至他的胸口,那里像被人硬生生挖開了一樣的痛。
她來這里一段時間了,他第一次見到她哭,哪怕是上次被白狐所傷中了毒,她都沒有吭個半聲,而令他更困惑的是,她的眼淚仿佛帶著魔力一樣,牽動著他的五髒六腑,令他全身都被拉扯著的痛,說不出的難受。
「是嗎?」他越說得雲淡風輕,就證明她的猜想越接受事實。
紫穎沒說那只豹子後來怎麼樣了,但作為一縷冥界的靈魂,能自由的游走在于千紫殿,而那里的主人正是黑焰,而他的原形就是一只金錢豹,還有他現在手上的傷疤,這種種的巧合串連起來,不得不令她把所有的事實聯系起來。
「那時候的我還很小,還沒有具備幻化成人型的本領,在山上修煉時候不小心誤闖了獵人設下的陷阱,不小心就被利器所傷,所以才留下的傷疤。」
一段如此悲愴的故事,竟然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帶過了。
香薰衣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樣,她想不清楚他為什麼沒有將事實的原委告訴她,但假如紫穎與他之間真的是有關系的話,她可以想像他們之間並不是報恩與被報恩之間這麼簡單。
否則過去幾千年,紫穎早該投胎千回了,也不至于守著黑焰在這里,哪怕是自己的魂魄日漸稀薄,終有一天,可能會因此而灰飛煙滅,就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她都從來沒有後悔過。
「你一直守在他身邊,他卻看不到你,難道你不後悔嗎?」那天,她這樣問紫穎。
「只要能天天見到他,知道他內心深處一直記掛著我,我為什麼要後悔?」紫穎的眼神里當時是放著異樣的光彩的,沒有了昔日淡淡的哀傷,有的只是一種喜悅,被人一直記掛著,放在心尖上的喜悅。
當時她覺得紫穎哪怕有坎坷悲慘的遭遇,但仍然覺得她是幸福的,可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眼前,心里已經有了別人,卻又對她情深款款的黑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