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回了挽雲苑的時候,涼暖還睡著,心情頗好,霸佔了小玉的床,害得小玉一夜沒睡好,雙眸自然紅腫,黑眼圈自然沉澱,不過見涼暖身子沒什麼大礙,便也放了心。
涼暖掀開一條縫,看了眼小玉,「如何了?」
「小姐放心,小玉抱著那東西後院里都跑了個遍,看著吧,不多時,這院里便要傳言小姐染了重病的傳言了。」小玉拍拍胸脯,揉了揉眼,
涼暖見她疲累,便讓她上了床休息。
而自己等她睡著了,便掀開被子,下床,打開窗子,看了看手腕上冒出來的紅點,那藥丸,始終沒有完全解了那銀針之毒,不知這是後遺癥,還是余毒。
想想今日這麼一弄,定是沒人會靠近她這平日就鮮少人來的倒霉挽雲苑,涼暖心中一動,不如出院門一次,去府里設置的藥房看看。
雖被禁了足,但因挽雲苑偏僻,只在府外派了一個侍衛看守,她不能出去,小玉可以出去啊!若是實在不準,那說明出門緣由,比如昨日去落華院,這侍衛還是放行的,這府里後院,榮華夫人最大,涉及榮華夫人的,沒人會去反著來。
涼暖利索地換上小玉的衣裳,臨走前,給小玉被子蓋蓋好,便戴上小玉的破舊披風,將絨帽戴上,挎了個籃子,便出了院門。
那守衛只瞧了她一眼,見是那小玉,便也沒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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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院里,連雲帆與一青衫男子坐在石桌旁,院落里依舊滿是繁花,再沒人的院落與他一般,走進去像是春,不像是萬物靜籟的冬,卻是百花盛開。
他手中拿著把搖扇,紅衣羽扇,長眉美眸地,看著那青衫男子,終是忍不住開口,
「我說大人,你在這兒也一個大早上了,我這青雲院里的茶水,果真如此好喝麼?趕明兒我讓青丫頭包好送你幾大包!」
連雲帆自是知道,他今日來,可不是為了喝什麼茶水,恐怕是真的看上了他連府里的丫頭,看這情形,許是那五丫頭。
青衫男子依舊不動,坐的穩如磐石的,也不理連雲帆,他是連府青雲院里的常客了,府里都知道,眾人也都知道,他是大蒼國的富商,總一襲青衫,容顏俊美深刻,尤其那一雙幽色鳳眸,讓人窺不見深處。
至于,他究竟有多富,沒人知道,至于,他全名叫什麼,也甚少人知道,青雲院里的人只知道,少爺叫他阿晚,而他們要叫他晚公子。
「少爺,我們趕緊回府吧,方才出去溜達一圈,听說今早上有個丫頭抱著她家小姐的被褥,上面星星點點的血跡,說是染了病,如今這都傳遍了。」
墨寶哆嗦著從院門口進來,神色有些不安,他家少爺身份可金貴著,可不能染上怪病。
「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染上病了?」連雲帆直起身子,神色也正經了些。
一邊的青衫男子腦子卻忽的靈光一閃,霍地一下站起身子,
「墨寶,走。」男子聲音冷冷的,卻很是好听。
「少爺,等等我…。」墨寶在後面趕緊追上。
至于連雲帆,自是落得清閑,在院里逗逗美人,過會兒便出府轉兩圈,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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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暖出了挽雲苑,在這雖然逐漸化雪,卻依舊白皚皚的路上走,一身素白,絨帽也帶著,在雪地里,極易被忽視。
藥房與青雲院的距離很近,只差了這百米遠的距離。
當涼暖走至一個轉角處時,那青衫男子恰好從青雲院里出來不久,他一眼,便看見了那幾乎快要隱匿在雪地里的少女。
全身上下包裹地嚴實,身上果真穿的是婢女的衣裳,還有些破舊,他看著她一個腳丫一個腳丫地踩著雪,雖听不見,亦可想象著那吱吱吱的聲音,心情不由得忽然變得極好,
「少爺?」
墨寶見他家少爺停住,便也停住了,剛想開口,他家少爺卻又走了,墨寶趕緊跟上。
涼暖身子冷,雙手搓著取暖,臉頰凍得有些紅潤,鼻尖紅紅的,呼出的氣依舊一圈一圈地形成霧氣。
看著手腕上那紅點,心中便有些郁卒,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做了這等壞胚子做的事!
涼暖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人跟著她,她回頭找了找,卻只看到不遠處站了個人,這寒天里,卻只穿了一身薄衫,雖有些遠,卻依然看到那男子身姿挺拔,形容俊美。
咦?這是哪家哥哥?柳姨娘生的三少爺?听說一直在外,十五歲便從了軍,如今十九歲,看那樣子,莫非真的是?涼暖看著那青衫男子,心中揣測著會是誰,這般早地便出現在府里,她也不記得有誰,看看這地方,還是青雲院附近,或許,真是柳姨娘生的三少爺連笙?
又或是,嫡二少的好友?可誰會這麼早地便出現在這府里頭?
那青衫男子見涼暖停下回頭看他,腳步也是一停,挺直了腰桿子讓她看個清楚,俊美深刻的臉上,一雙鳳眸中有輕輕淺淺的笑意點綴在這冷臉上。
墨寶見他家少爺身子繃直了,又看了看那回眸的丫鬟,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家少爺的衣袖,
「少爺,這丫鬟是誰?真是好大的膽子。」墨寶的聲音有些不滿,回頭府上哪個丫鬟,別說是丫鬟了,哪家小姐敢這麼打量他家爺,雖說也有些距離,可這目光他墨寶看著可是**果的。
「午飯,一個窩窩頭。」那青衫男子冷眼斜睨了一眼墨寶,抿了抿唇,開口說得卻是令墨寶崩潰的事兒,卻苦著臉再也不敢說話了,對于他墨寶來說,吃是生命啊!少爺卻罰他吃府里頭最粗使的丫頭奴才們都不會吃的窩頭,這可苦慘了他,還是一只,怎能填的了他墨寶的胃!
涼暖眯了眯眼,見那青衫男子不動了,便又回過頭,朝前方走去,再繞過一個彎,走幾步路就到了連府設藥的地方,里頭還有大夫,還可讓府醫看看她身上還有無毒素。
沒走幾步,卻又回過頭來,見那青衫男子依舊保持與自己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她停,他也停了,身姿還悠閑而從容不迫,雖看不清他臉上神情,卻總能猜測一二,
呸,莫非這是最新穎的登徒子表現?
涼暖不走了,她巴巴地等在那地方,身子完全轉過來,對著那青衫男子,搓著手,臉上笑得溫軟,掩在寬大的絨帽里,也不知旁人見得著沒有。
「少爺…?」墨寶心里揣測著他家主子的心,不知他是要繼續上前還是停在這兒?
青衫男子听到自家小廝一聲詢問,忽的便渾身一凜,邁開步子,學著少女的模樣,將雪地踩出一個一個坑,節奏盎然,氣勢十足。
涼暖見他靠近,便也就停在那里等著。
說來也巧,此刻來往走過這片地的奴才丫鬟婆子的,都沒有,也就沒人去像那青衫男子請安,否則,好歹涼暖也該知道,這大概是個什麼身份,究竟是不是常年在外參軍的她名義上的三哥哥,這下可好,奴才們也沒有,她是該叫他什麼呢?
涼暖斂著眉目,等見到一雙黑面繡緞青雲靴停在眼前,印著雪白的地有種突兀而奇異的美時,才福了福身子,
「奴婢見過少爺。」不認得是哪個?簡稱少爺總不會有錯!
「嗯。」涼暖听到那男人悶聲應了一聲,卻也沒叫她起來,只站在那里,心中又是覺著奇怪,這廝真是一個怪人,先前跟著她不說,此刻她行了禮,卻也不讓她起來,究竟是安得什麼心!
墨寶此時瞅見那小丫鬟的容貌了,長得可真是好看,不由得想起前幾日連少爺說的話,莫非少爺真看上這連府里的小姐了,還只是個小丫頭?不過,相貌倒是襯了少爺的。
但看少爺這呆冷的模樣,也不知怎麼和人家姑娘說話,不由心里又急了!
啊喂我的好少爺,平日里頭對著鋪里管事的能言擅辭的,今日怎就呆若木雞了呢!
「奴婢奉了主子的命去藥房一趟,若少爺沒什麼事兒,那奴婢便告退了。」涼暖等了等,確定這男人沒有下文後,終是忍不住。
「我叫,宗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