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姐送去城外吳員外家,馬婆,隨我去落華院,方婆與含秋,去給小姐穿上嫁衣,簡單準備一下!」蕭氏攙扶著連伊香站起來,將她的手按住,交給了方婆子與含秋,也顧不得一側的涼暖了,急得她心肝都快疼了。
涼暖與小玉讓開一條道,讓連伊香過去。
主僕二人看著暮春苑里的蕭氏與連伊香遠去,竟是笑了,涼暖笑得沒心肺而涼薄,小玉笑得歡快,心想,作惡之人,必有惡下場!
這一日,連府里上下逐漸便听說了暮春苑里的三小姐今日便簡單收掇一番,便馬車趕去,去了城外吳員外家,直接嫁出去,做了妾。
沒人知道為什麼,只知道榮華夫人授了意的,二夫人給三小姐準備妥當送去的。
雖沒人知曉此事為何,卻在心中恥笑她的不知檢點和如此迫不及待嫁作人妾。
…。
月上柳梢頭,夜黑催人眠。
送走連伊香與蕭氏,主僕二人回了挽雲苑時,便知曉今日有人曾來過挽雲苑,涼暖與小玉細細找過了整個房間,也未曾有什麼丟失,也未曾見什麼東西使壞兒的,便稍稍安了些心,只是不知是誰來過的,看那腳印是個男人。
心中揣測著,這連府,會有誰又是趁她不注意,到了她院里頭。
涼暖心里懷疑著是那楊柳院里的柳氏,不過現今沒證據,也未曾有何損失,便也不好說。
晚上的時候,涼暖換下了衣裳,穿了褻衣抱著暖爐子在床邊泡腳,想著今日的幾事,心里百般滋味,又想起那個叫做宗政晚的青衣男子,臉色忽然在昏黃的燭火下有些暈紅,心跳也不禁快了幾分。
小玉忙活著加些炭,管好窗子等一些瑣事,也沒顧著涼暖這邊。
心想著明日三小姐清醒過來,可不定如何大鬧那吳員外府呢,不過,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她如今已提前做了人家家里的妾了,連府也管不著了,三小姐如今這般下場,也是自討苦吃。
「小玉,挽雲苑後面那院子,你以前可曾去過?」涼暖忽的記起就在挽雲苑後面的那屋子,她來這里六年了,未曾見到過啊!
涼暖細細想著今日去的那地方,總覺得透著股兒陰氣和鬼魅。
泡腳的木盆是吩咐小玉特意叫府里頭的木匠做的,高至膝蓋往下一些整個腿泡在里面,暖暖的,都說寒氣從腳來,所以涼暖一直也都堅信,若是晚上腳暖了,那一晚上都會睡得舒適溫暖。
見小玉還在忙活著,也沒回答自己,涼暖又叫了一聲,「小玉!小姐的話都不听了,快說說,挽雲苑後面那院子,可曾去過?先別忙活了,窗子也關上了,與我一起泡會兒子腳暖暖身。」
涼暖朝小玉招了招手,這丫頭忙里忙外的,衣服穿得也不是很厚,身子也該冷涼的。
「哎~小姐!」小玉朝炭爐里放好最後一塊炭,便擦了擦手,朝涼暖走去,也不客氣,一坐在床沿上,月兌下繡花鞋就輕輕將腳放進木盆里。
這木盆做的時候,涼暖特意吩咐做大了些的,是以放上兩個姑娘的兩雙腳還是綽綽有余的。
小玉的腳一放進去,涼暖便覺得小玉的腳冰冷極了,拿自己已經暖了的腳蹭了蹭小玉的腳,那上頭還生了些凍瘡,紅紅的,遇到熱水該癢了。
「小玉也不知道後面的屋子是做什麼的,平日里沒人會朝後面走,小玉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以為我們的挽雲苑是府里頭最偏僻的地方,想不到還有更偏僻的地方。」小玉笑起來甜甜的,想了想,回答涼暖。
這就奇怪了,連小玉都不知道後面屋子,那這屋子是何時建起來的呢?又用作什麼?看里面簡單的擺設,似乎是有人住的樣子,還經常打掃。
「三小姐今日可是出盡了丑態,還說要告訴小姐三夫人是怎麼死的,小玉就知道,三小姐又鼻子朝天說了大話。」小玉嘀嘀咕咕著。
被小玉這一說,涼暖才記起,連伊香原本叫她出去是為了這原因。
此刻細細想,這連伊香定是知道些什麼的,她一直都知道,娘當年的死又蹊蹺,但連伊香當年與她一樣,也不過十三歲,又是如何得知呢?還是,蕭氏一直都知道?
但憑這幾年與蕭氏的接觸,她不覺得蕭氏有這個本事知道這事,蕭氏為人若是按照將軍上場打仗那般比喻的話,便是有勇無謀,雖作風也是毒辣,卻不夠聰明陰險,否則她當年也不會選擇與蕭氏合作。
沒事,今日雖不得知,總有一日會知曉,她不會讓那個會在冬天抱著她,夏天為她搖扇的娘,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算算日子,今日已經是十二月十八了,還有十一天便是大年夜了,接著便是元月新年了,今年,又是她與小玉兩人在挽雲苑度過吧!
……
第二日,天空又落了雪,雪花很碎,落下的瞬間便化了,地面上只積了薄薄一層,待日頭出來了,便化了。
涼暖這日起得晚,起來時,小玉已將早飯收拾好,只等涼暖起來吃了。
主僕二人在飯桌上其樂融融,小玉偷笑著說著從暮春苑傳出來的事兒,說是三姐兒一大早便要回連府,在門外敲了許久的門,卻沒人給她開門,最後蕭氏知道了,只派人將她送回了吳員外府上,還派人向那員外致歉。
「听說今早三小姐衣衫凌亂地就出現在門口,後頭還跟著兩個吳員外府上的下人,卻也是拗不過三小姐的嬌蠻,若不是二夫人拍了兩個嬤嬤將三小姐送上馬車,三小姐怕是賴著不走了!」小玉心情很不錯,臉頰因興奮通紅通紅的。
「小玉你又調皮了,三姐估計是少不了大罵你家小姐的。」涼暖喝了口粥,淡笑一句,臉縮在圍脖里,剛出被窩,還是有些冷的。
「幾句罵,小姐也缺不了幾塊肉,倒是三小姐在外像個潑婦一樣,女兒家顏面都被她丟光了!」
涼暖听著小玉的調皮話,真是拿小玉無奈。
這主僕二人在挽雲苑里安安靜靜地過著小日子,總有人看她們不順眼的,自然,涼暖是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生活過得雖有些提心,但也多姿多彩啊!
柳氏一邊,正敲鑼密鼓地算計著,一大早,喜兒便出院門,去了三夫人王氏的晚夏閣,手中拿了些東西,不知要做何。
*
帝京的最左邊快靠近城門的地方,有個小宅院,簡單卻又不失大氣地矗立在那里,牌匾上是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晚軒’。
里面的人,如這名字一般,冷清安靜就像暮晚的時候,安安靜靜的模樣。
晚軒不大,里面種了些青竹,還有幾株四季常綠的常青樹在院門口,再進去,便是一個涼亭一張石桌四把石凳了。
此刻,石桌旁坐了個青衫男子,襯著小雪初融,他俊美清冷的臉,朦朧看去,就如他青色挺拔的身姿一般,雋秀好看。
「少爺,少爺,夫人又派人來了!」墨寶急匆匆地從院門口跑來,身後跟了幾個裝扮肅穆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們的臉比宗政晚還要冷一些。
見了宗政晚,便是彎腰行禮,尊敬無比,
「大少爺,主母派奴才來請少爺回府。」
「我是大蒼國第一商人,不是什麼尊貴的身份,不必行大禮,你們回去吧。」宗政晚背對著他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自他嘴里出來的話,冷冷的如他的人一般。
「大少爺,主母說再不給您找大家小姐閨秀讓您成婚了,主母說讓您自己選個正妻,讓您趕緊回去吧,別在外面拋頭露面為商了,讓人不齒。」其中一個黑衣男子一板一眼地將他嘴里的主母的原話一字不漏地說給宗政晚听。
宗政晚轉了轉手里的茶盞,依舊沒有回頭,
「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回去。」他的眼中,有抹清亮的光,淺淺的,卻十分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