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暖進了朝殿的時候,覺著今日的朝堂氣氛尤為沉悶,每個人都站好了,站得筆直,就等著上頭玉昭羽發話。//
原本這玉昭羽該是在眾朝臣到齊之後才從後殿出來,今日卻早早便站在上頭,神色尤為嚴肅。
涼暖低著頭斂著眉,看來,今日,是玉鳴國朝堂的一次‘革新’呢!
待人都站定了,主管太監便一甩衣袖,
「上朝——!」
又是一遍尖利響亮的聲音,眾朝臣下跪拜禮,涼暖等人與太子同等地位,便無需行下跪之禮,她依舊斂眉,等著今日的好戲開場。
「太子殿下,這是微臣以及幾位大臣的聯合上奏書。」
待整個朝殿里安靜下來,涼暖便走上前一步,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上奏書,里頭寫的,自然是玉朝雪的種種罪狀,這幾位大臣,自然是這些天徹查玉朝雪之事之時籠絡的幾個中立大臣,雖不是朝中重臣,但總是幾個能說上好的臣子的。
玉昭羽自然是知道這涼暖說得是什麼話,今日他這般神色,也是為了這涼暖接下來要說的話的,
畢竟,彈劾這玉鳴國的朝雪公主可是玉鳴國的大事。
玉昭羽身側的太監下來彎腰接了涼暖手中得奏章,便轉身走了上去,將手中的奏章恭恭敬敬地遞交給了上頭的玉昭羽。
下邊所有的朝臣心里都是心知肚明,那奏章里面寫的都是些什麼,又有什麼內容,這奏章在朝堂上面公布開來,又會有怎麼樣的後果,每個人都是心知肚明,就差這太子殿下將此事搬上朝堂里頭了。
玉昭羽翻開那奏章,下面的人不知道太子的表情,而玉昭羽則一直凝眉深思的模樣,猜不透。
久久之後,這朝堂上的群臣覺著,這時間恐怕是太子殿下掌勢以來,令下面朝臣等候的時間最是漫長的一次了。
「啪——!」地一聲,玉昭羽在眾人的期待中,終于合上那奏章,
所有人都是等著他發話,也是不知,這太子究竟會對朝雪公主一事,做出如何的決策。
「朝雪公主一事,近來盛京里便有謠傳,今日,監國公主所遞交奏章中上訴朝雪近年所為,的確為我朝所不齒,吾以玉鳴國監國者之身份,貶去玉朝雪公主身份,貶為庶民。」
玉昭羽的聲音听來似乎不願多談論這關于這玉朝雪的事情,神色之間也有些難堪,仿佛這玉朝雪做了什麼傷及這玉鳴國顏面的事情一般。
下面的朝臣之間不論是明的還是不明的,都保持噤聲,誰也沒多說什麼,保持沉默,當然,這期間,除了幾個極度擁護玉朝雪的臣子,比如那武同。
武同個頭大,听了玉昭羽的決策,往前便是氣勢洶洶的一踏,他原本就是個直爽性子,听到朝雪公主為這朝堂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到最後卻是落得如此下場,被貶為庶民,心里便是不服氣,在他心里,這朝雪公主自然是最好的,哪一個女子都是比不上!
想到此,不由得又是厭惡涼暖三分,都怪這外室公主,一來,便將這玉鳴國原來的一切都是打亂了。
「太子殿下,此舉甚是不妥,朝雪公主為我玉鳴國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的時,今日這一張紙,便將她曾經所有的功勞全部擦去,從一國堂堂公主貶為這庶民,太子殿下,微臣替公主殿下不服!」
武同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伸頭一刀,他本就是孑然一身,但他尊敬的朝雪公主不是,公主殿下辛苦這麼多年的一切,又怎可旦夕之間便毀了去!
「太子殿下,微臣不贊同監國公主所言!」武同越想,心里越氣,便是在朝堂之上,便是看這涼暖各種不順眼。/
今日這上奏,涼暖自然是知道這朝堂之上總有幾個玉朝雪的死忠會出來為他們高貴尊貴非凡的朝雪公主辯白,但,那又如何?白紙黑字,她逃不過的,是玉鳴國的律法,有一句話叫天子犯罪與庶民同罪,何況,這玉朝雪還不是這天子。
「武將軍,你可知,你尊貴的朝雪公主曾經做過什麼事?」涼暖在最前邊,扭過頭詢問這站在她後邊不遠處的武同,
從武同的角度看過去,便看見監國公主身上與朝雪公主相似的一身金色紗質朝服,冠帽上一只金色展翅鳳凰奪人眼目。
「回公主殿下,屬下不知,但屬下相信朝雪公主。」
武同低下頭,敬了一個禮,但這聲音依舊中氣十足,絲毫是不松口,這話里明顯是對涼暖這監國公主不服的,不服她一紙就將朝雪公主曾經所為全部抹了去。
「那本宮便告訴武將軍,好讓武將軍知道這高貴的朝雪公主,本宮的朝雪姐姐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涼暖對他的態度也是不惱,她揚唇一笑,刻意畫的紅艷的唇,勾起的是妖艷與令武同覺著心里沉悶的氣息。
一邊的玉冥一直看著涼暖,看著她眼底的憤怒,看著她身上的變化,白皙俊美的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這樣一個強悍的女子,正是他所……。
「五年前,你雙親全故,五年前你武家慘遭滅門,是朝雪公主將你從這泥潭里解救了出來,此事,本宮說的有無不對?」涼暖冷哼一聲,既然有人問,那便一件一件,將玉朝雪所做的陳年舊事,在這朝堂上全數都是說了。
武同皺眉,五年前武家被滅門的事情,是他永遠都不想再提起的事情,當年他父親是皇宮侍衛統領,他武家在盛京里還是有些地位的,但五年前卻慘遭滅門,至今都是個迷,但,是朝雪公主收留了他,讓他一步一步走上如今在朝堂里的地位,是朝雪公主給了他所有的這一切。
「公主所言不假。」
但武同不喜旁人說起這事,是以,回答涼暖的時候,神色越加難看。
「那你可知,武家被滅門,是解救你出來的朝雪公主一手策劃而成,你又可知,當年十三歲的朝雪公主將皇家侍衛統領一家滅門,是因為你的父親,不願意成為她的有力黨羽?更要講她的所為上告皇上,是以,你這武家才有滅門一事,是以,才有你如今這地位,才有朝雪公主將一個沒了勢力的你,扶持上如今將軍之位的成就。」
涼暖的話不曾斷過,將這一個個對于武同來說,或許是驚天的秘密,又或許是最慘烈的真相,就這麼用平淡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她看見了那武同的神情,卻還是不夠,還是不夠呢!
「你奉為神明的朝雪公主,做了這一切,卻是為了讓你更加賣力地為她所用,而你,卻是認賊為主這麼多年,武將軍,你說,朝雪公主被貶庶民一事,是否為理所當然,是否該受這玉鳴國國律懲罰?」
涼暖將武同內心里依舊是不願承認的悉數便是說了出來,等著那武同的反應。
武同只愣在了原地,那雙原本不大的眼楮此刻瞪得滾圓滾圓,臉色也是刷白,完全是一副接受不了這事實的模樣。
涼暖笑了一聲,又面朝這所有文武百官,道,
「各位大臣,你們可知,皇上為何幾年前開始身子驟然變虛弱?」掃視一圈,沒人回答,這本就是沒人敢回答的,「因為高貴的朝雪公主一直給皇上服了慢性毒藥,是以,皇爺爺才會身子如此之差,並不單單是年老體衰的原因!」
涼暖說得只是一部分,她自然沒有說出這玉昭羽在這場陰謀里的角色。
下面的朝臣,尤其是這中立黨羽的朝臣,轉頭之間便都是交頭接耳的。
「不可能!不可能!」武同終于是反應了過來,在這肅穆莊嚴的朝殿里大吼一聲,便是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玉昭羽身側的太監原本想上前,但玉昭羽制住了他。
「武將軍一時之間接受不得這事,便由他去吧。」
玉昭羽這‘善解人意’,此刻真是用得恰到好處,一下便是給了這朝臣十分的好印象。
涼暖折過身,站在原位,不再開口。
「眾卿家,可還有異議?」玉昭羽詢問下面各朝臣的意見,畢竟廢除這朝雪公主,的確對于玉鳴國來說,不是一件小事,恐怕這貴族小姐,甚至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之間,便都是會掀起欣然大波的,畢竟,玉朝雪是所有女子的崇敬。
下面一陣靜默,無人開口,
「擬旨!」
……。
這一日的朝堂過後,身在閱人府里的玉朝雪卻是丟失了一切,原本還以為全盤掌握在手的她,只在一個朝堂過後,便是一身名利,全部沒有,留下的或許也只有她自己。
這滿朝堂,滿盛京的人,都是知曉這仁善高貴的朝雪公主的所作所為,這朝雪公主,還有多少人會贊同,登上這玉鳴國皇帝之位呢?
恐怕是沒有了。
涼暖退了朝堂之後,便與玉冥一同出去,玉冥走在她的左側,走得極慢,涼暖便也放慢了步子,跟著,心想這玉冥今日特地走地如此之慢,是否與她有話要說?
宗政晚還在朝殿外不遠處的地方等著涼暖,自然,這身邊還有一身小菊花紋棉襖的小菊花。
小菊花此刻單獨呆在這宗政晚的身邊,神色到也算是嚴肅不已,沒了在房椒殿時的嬉皮笑臉與嬌憨,不過那張圓潤的臉,再怎麼做出嚴肅的表情,都只是添加幾分喜感罷了。
兩人看著這朝臣從朝殿里出來了,小菊花心里是松了一口氣兒,她最是害怕和主子單獨在一起了,這下未來夫人總算是出來了,咦?不過,夫人身後怎麼的跟了一個黑衣男子?
小菊花再仔細看了看清楚,那男子不就是那生的好看,左眼角下有顆妖艷淚痣的男子麼,好像是個王爺呢!
哼哼!生的再美,也沒有她家主子好看!
宗政晚原本看著涼暖從里面出來,心情十分愉悅,但看見那玉冥跟在她後面出來,一下子這好心情便是毀了去,正要踏步上前,耳邊卻忽的一陣風過,他側過身子,伸手夾過這飛躍過他的暗器。
一邊的小菊花明顯也是听見了這一聲風聲,看著主子手里夾著的這暗器,不由朝周圍看了一圈,卻什麼也沒看到,
宗政晚在這時間,已是打開手里暗器中夾著的那張小紙條,掃了一下,神色便有些不對,他看了一眼正朝自己走來的涼暖,以及她身後的黑衣男人,眸光暗沉,扭頭對小菊花道,
「我離開一會兒。」
「嗯,主子慢走!」小菊花點點頭,主子在這時候離開,必定是有大事的,她定是會看好未來夫人的!
宗政晚一個轉身,便閃身從那離開了去。
涼暖在遠處恰好看到他轉身離開,原本含笑的唇愣住了,有些不明,這宗政晚怎的忽然就是走了。
她身側的玉冥將涼暖的這些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但他沒說話,只是跟在涼暖身側,
涼暖久久等不到玉冥開口,便只好問道,
「不知王爺找涼暖有何事?」再多走幾步,便是該回這房椒殿里了,她在這玉鳴國呆的時間,應是不多了,將玉朝雪的事情處理完,將手中那雖是娘親留給她的東西,但甚是麻煩的東西想辦法從手里交代了出去,便離開這玉鳴國,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回來。
「本王在想一件事。」
本以為玉冥會說些別的,卻是沒想到,玉冥會來這樣一句話,把涼暖直接就是愣住了,
「何事?」
玉冥這下卻是不說話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雙曾經看總是陰沉如一汪永遠平靜死沉的古井一般的眸子里,此刻里頭卻是星光璀璨,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什麼都不說,
「王爺……。」
涼暖躊躇著開口,她這幾日與宗政晚忙著調查這玉朝雪的事情,這旁人的事情,根本無暇多管,是以在,也是與這玉冥沒有過多的接觸的,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事。
「你救了本王的命,本王還未曾,」玉冥停頓了一下,涼暖卻忽然心頭冒出一股不安來,
「本王還未曾來得及報答你。」
涼暖的臉黑了一下,沒想到這電視劇里的老套情節,竟是出現在自己身上,報答?總不可能是以身相許。
「這是涼暖應做之事,既然涼暖能有機會與洛神醫一同將王爺的病,治好了,那便是應做的,這報答當然是無需的。」
「你只需記著,我欠你一個報答。」
玉冥也不多話,只霸道地讓涼暖記著,他欠她一個報答,絕美的臉上,涼暖沒有察覺的是,玉冥白皙的雙頰,有極其細微的紅暈閃現。
小菊花跑到了涼暖跟前,便是在她身後站定,有意無意地用自己圓潤的身子,將玉冥隔開了去。
玉冥瞥了一眼那花球一眼,朝涼暖示意了一眼,便在十路陪伴下離開了,這幾日忙著很,等忙過了,再管這風花雪月之事。
「阿晚呢?」
待玉冥走了,涼暖便與小菊花一同朝房椒殿走,
「回小姐,主子方才收到什麼書信,便走了,應是一會兒便回來了。」小菊花聲音歡快,圓潤的小臉上兩只大眼楮撲閃撲閃的。
「嗯。」涼暖點了點頭。
呼出一口氣,只希望,這里的事,能快些過去。
……。
宗政晚這會兒是到了皇宮外,朝盛京的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館走去,進了茶館里,便進了一個幽閉的小房間里。
「師兄,你可總算來了,師弟還擔心你今日不來了呢!」
黑暗中,沒人點燈,說話的是那之意玄朱。
「你信上所言,是何意?!」
宗政晚神色有些不郁,這玄朱是為玉昭羽做事,這事,從劫商船一事,便是知道,但是不知的是,他與他那尊敬的母親也有關聯。
「便是光懿夫人讓師弟我打探你消息,帶你回羅姜國的事情。」
「我問你為何會與齊安侯夫人有聯系!」宗政晚神色有些不悅,一向淡漠清冷的臉,也是擺滿了怒氣,仿佛這玄朱與光懿夫人有聯系是如何憎恨之事。
「呵呵,這就要問你那無所不能的母親了!」
宗政晚不再多停留,轉身就走,
這玉鳴國,多停留不得!
……。下午時分,光懿夫人寫給連府的書信,便是到了這連府。
連府外小廝叫嚷著,帶著書信,奔向了老太君屋里,那時,老太君正在屋里頭淺眠,听到下人回報說有飛鴿傳書,還有些不解,
當看到一封來自羅姜國齊安侯府的書信之時,面色都是變了,整了整臉色,顫著手,打開書信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