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晨,天還朦朦朧的,籠罩著玉鳴國皇宮的還是煙霧,已經入春了,這氣候也是暖上了許多。/
早上小菊花起來的時候,從房椒殿涼暖的臥殿里走出來,渾身神經氣爽的,身上穿的不再是一身花棉襖,換上了玉鳴國的宮裝,穿在小菊花略顯豐滿的身子上,有些許滑稽。
她是奉了涼暖的意,去外頭取些花茶過來,清清神,涼暖則早已起來了,此刻正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畫唇,身上穿的依舊是厚重的顏色,華麗的宮裝,她在等小菊花從外頭回來,實則,這花茶,無論什麼時候去,也是可以,只是,她這屋子里頭來了生人,恐怕,是想見到她呢!
「出來吧。」
涼暖放下手中眉筆,對著一個方向那只露出一片衣角的人影說道,那人故意流出些痕跡被自己看到,卻又不出來,這不正是想讓自己揮退了小菊花麼?
若這人有惡意,相信她身邊暗藏的影子,也定是會替她解決了。
那人輕笑一聲,從暗處走出,
那人一身紫衣,上面繡著比罌粟花還要艷麗的花朵,一朵一朵盛開在衣擺上,墨發隨意披散在腦後,只松松懶懶地束起了一束頭發,看起來異常慵懶,他帶了一個似銀色卻比銀色更為暗沉的顏色的面具,只露出半張臉,只露出一小半個尖尖的下巴,讓人看到他嘲諷卻又極美的笑顏。
她不認識他。
但涼暖也不開口問,既然他來此找她,那麼這人必然是認識自己的。
「公主殿下果然好氣魄!」玄朱依靠在櫥邊上,低頭看著身側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子,上次看她,可沒如今這般艷麗,今日一見,果真真是艷麗非常。
玄朱見過涼暖,涼暖卻從未見過玄朱,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閣下也是好氣魄。」
涼暖冷哼一聲,回敬了回去,這人看似對她稀疏平常的態度,卻是暗藏棉針,不知為何,涼暖總覺得,眼前這男子說出的話里,泛著一股子酸勁兒。
「你知道你所要嫁之人是誰麼」
玄朱今日來,便是打算攪了這宗政晚與涼暖的大婚日程的,三日後,三日後,就能順利回大蒼國麼?呵呵,他可真是不想讓師兄回去呢!
隱匿在面具下的絕美秀麗的臉上,是冷笑,里頭卻也帶了一絲無奈與悲涼。
「知道。」
涼暖挑眉,如今听著這泛著酸味兒的話,似乎是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一個男人,與自己非親非故,卻像是質問一般地問自己,是否知曉自己所嫁何人?
那這里頭,可是有大文章了。
「你知道的,恐怕沒我知道的多。」玄朱听出這涼暖話里同樣的不善了,他直起身子,薄唇緊緊抿住,
這一刻,涼暖終于是知道,這男子想說的是什麼了,這男子又是誰了。
他的姓名他的身份,她無需知道,但是,她可以知道的便是,這紫衣男人,會是和她搶老公搶夫君的人。
想到這,涼暖不禁低頭掩嘴一笑,如今在現代,姑娘們找老公除了要防其他女人外,還得防著男人,沒想到,在古代也是一樣,果真,時代都是想通的,無論在哪里,同樣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宗政晚是我連涼暖的。」
笑過之後,便沒什麼再可笑的了,涼暖也從梳妝鏡前站起,目光凜冽地直視著眼前這個前來‘搶人’的紫衣男人,她妖艷的紅唇甚至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諷與自豪。
連男人都是愛的男人,那她更是要看緊了。
玄朱听到涼暖這話,反感極了,反感到他想直接上前,捏碎了她的喉嚨,但卻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他怕這樣做之後,師兄便真的再也不會理會他。
他恨,恨自己不是女子!更恨自己,為何偏偏喜歡的是男人!
「你恐怕連他真正的身份都是不知吧?卻妄想著一月後嫁給他!真是可笑輕浮!」玄朱刺激著涼暖,多刺激她一分,他心里便是好受一些,至少他比她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會告訴我的。」
涼暖的話輕輕的,就如同羽毛拂在玄朱的心口上,但這話里的堅定,卻是讓玄朱嫉妒的。
袖口下的手握緊了,忽然便是上前,湊近了涼暖,鋒利的雙目,直瞪瞪地看著涼暖,眼底又有一股子從心底上的反感與排斥。
「你以為你嫁得了麼?!你以為,你嫁了,便會安寧麼?!」
玄朱惡狠狠地對涼暖說,
涼暖卻從這話里,听到了無盡的心酸,她扭過頭去,再不看玄朱,
「可惜,你連嫁都嫁不了!」
鏗鏘有力的話,像是重錘砸在玄朱心口。
一瞬間,玄朱有些後悔大早上地來了這房椒殿里找這涼暖,但他忍不住,三日後回大蒼國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機會能僥幸,僥幸師兄至少沒娶親沒成婚了。
涼暖還以為這紫衣男人還會說些什麼,等了一會兒卻沒听到回聲,再扭頭看去,原地哪里還有這紫衣男人的身影,除了空氣里余留下的他身上略帶清涼的氣息外,便再無其他了。
「小姐,外頭少爺來了。」
這時候,小菊花正捧著茶包與茶壺進來,她進來的一瞬,朝里頭嗅了嗅,似乎是聞到了一股子不屬于這房椒殿的味道,她看了看涼暖的神色,卻看不出半分不妥出來,心里還是有些猜測的。
在走至圓桌前,將手上拿的東西放好,便在涼暖身側站定了。
涼暖對著梳妝鏡再擺弄兩番,站起身子,朝外頭走,
今日她身上穿著的是一套錦蘭色的華服,袍子上邊周邊一圈暈染著忽隱忽現的銀色暗紋,這是玉鳴國皇室特有的一種錦布,只有玉鳴國皇室里的人,才有機會穿,穿在身上,光照之處,隱隱光現,十分美麗。
宗政晚這般早便出現在此,除了習慣以外,有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
玄朱來了這房椒殿。
玄朱,幾年未見,卻是越加詭秘難測,他甚至連他怎麼會和他母親有聯系,都不知道,這玄朱,暗地里究竟再做什麼,恐怕不只只是如今所看到的,只是為玉昭羽在海域里劫商船了。
涼暖到了外殿,便讓小菊花喊了宗政晚進來。
今日,這閱人府便要對朝雪公主的罪過進行審決了,那定是十分精彩的,除了被貶庶民之外,她可是還想知道,這玉朝雪究竟還會遭受什麼責罰。
宗政晚進了殿里,身後的墨寶依舊是沒跟上。
小菊花還死勁兒朝宗政晚身後瞧了瞧,沒看見墨寶,面上可是還有些失落。
「今日…。」宗政晚微皺了眉頭,剛開口想說些什麼,被涼暖一下就是打斷了去,
「晚公子好本事!竟讓男子如此念念不忘!」涼暖向著宗政晚說這話的時候,何嘗也不是冒著一大股的酸氣。
宗政晚也顧不得高興了,不知這玄朱,究竟與她說了些什麼,
「別听那人的話。」宗政晚皺緊眉頭,「無論他說什麼,忽視便是。」
反正他清清白白,被一個男人惦記在心里,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他也從未理會過那人,便也沒什麼可遮遮掩掩。
他阻止不了別人的行為,卻是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忽視自然是要的,但,晚公子,你也是否該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
涼暖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任誰被情敵找了,還是個男人,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雖然最後是她勝。////()
以宗政晚對涼暖‘淺薄’的了解來看,就算是他說出了自己是誰,或許她依舊是沒多大概念的,這丫頭,似乎對于外界,並不多大的心去關注。
「自然會告訴你。」宗政晚準備逗一逗涼暖,「但娘子是想在新婚之夜來個驚喜呢?還是現在立刻便是知曉?」
不知為何,宗政晚總覺得,涼暖會選擇新婚之夜的驚喜。
果然,
「如若不是驚喜,那我定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涼暖笑著,卻令阿晚覺得背後一陣冷風吹過。
但也是由此知道了,這玄朱,或者是其他人,都不能插足與他與她之間了,
如此,便是放了大半的心了。
「奴婢見過公主殿下,外頭冥王爺來了。」來人是溫香,自從小菊花來了之後,涼暖便差遣她去做些管事的活了,不再管她的日程起居,那些,都由小菊花來管了。
听到玉冥來了,宗政晚反應比涼暖還是要大,他直接就是長眉一凝,揮退了溫香,
「不見,公主身子不適!」
宗政晚的聲音十分不悅。
溫香在下面听得一愣一愣的,卻是沒動,依舊半蹲在下邊,等著涼暖的回應。
「讓皇叔公快些進來。」
這一大早的,玉冥便離開房椒殿里找她,必定是有事的,否則也不會大早上來了。
溫香應了一聲,便出去將玉冥給迎了進來,將玉冥帶進來之後,她便下去了。
當一身黑衣的玉冥神色頗為高興地進來之後,見到那一身青衫的男子與她同席而坐,面色一下便是陰沉了下來。
那張比起常人來要白皙許多的陰柔俊美的臉上寫滿了不悅,眼楮同樣是直直瞪視著宗政晚。
玉冥自然知道宗政晚是誰,自然也是知道宗政晚與涼暖之間的事情,知道一個月後,宗政晚就要迎娶涼暖為妻,但也同時知道,這宗政晚還未告訴涼暖,他究竟是誰,涼暖也從未問過。
「王爺。」涼暖猶豫了幾下,該叫皇叔公還是王爺,最後想畢,依舊是按照他從前的吩咐喊了王爺,將一個年輕的男子稱作爺爺輩的皇叔公,她也是有些受不住的,「今日來是所為何事?」
玉冥沒回答涼暖的話,自顧自在涼暖的右側坐下,而左側恰恰是坐了宗政晚,這一方紅木四房八仙桌上,三人涼暖為中央而坐。
但涼暖卻覺得被他們二人夾在中間十分尷尬。
見玉冥並沒理會自己,猶豫幾番,還想說些什麼話,說些活絡氣氛的話,這時候卻听玉冥開口了。
「朝雪公主今日被逐出了皇宮,閱人府將她正是剔除了公主之譜。」
玉冥原先覺得這或許對于涼暖來說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但如今看來,已是小事。
涼暖听了,也沒自己想象中的高興,只是為小玉出了口惡氣的感覺很舒爽!
不過,那一張皮,她的好姐姐可還是未還。
記得天牢里還關押著那假冒了小玉的婢子,倒是將此人給忘了,
「王爺有心了。」但這些事,涼暖不準備告知玉冥,畢竟是屬于自己的私事,她要整治那玉朝雪的事情,如今或許在玉冥看來,已是完美落幕,可在她看來,還不夠呢!
玉冥點了點頭,沒說話,面色比起剛才來好上許多,與對面的宗政晚一直互相對視著,互相眼底中有著對對方的不滿。
兩人同為這世間難有的絕世風華,俊美無雙的男子,一個清冷淡漠,一個陰柔絕美,此刻,卻是在為同一個女子爭風吃醋,不知是涼暖之幸還是不幸?
玉冥低頭給涼暖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
就在此刻,涼暖的左手邊也遞過來一杯熱茶,冒著熱騰騰的氣,一陣一陣地飄來的清香,卻讓才將手伸出去準備接的涼暖覺得灼了手,那熱氣也被變得燙的嚇人。
她尷尬地看了看玉冥,又看了看宗政晚,兩人鐵青色的臉面,實在是讓她尷尬不已,看了看兩側的兩只杯子,杯中清茶相同,但因這拿著的人不同,而不同。
猶豫一分,拿過玉冥的,
「多謝王爺。」
涼暖對玉冥的態度,一直是疏離而恭敬,自然是遠遠不若與宗政晚在一起之時的悠閑與隨性,
是以,涼暖雖是接過玉冥的茶杯,滿意的卻是宗政晚。
還是他是自家人啊!
……
另一頭,玉朝雪短短兩三日,已是清瘦不少,原先就是縴細的身子,如今更是縴細,許是兩三天沒睡上好覺,沒吃上燕窩魚翅,這面容都是憔悴不已,她被帶到了皇宮門口,轉身朝皇宮里頭看去,卻是沒有一人出來迎接。
她站在皇宮門口等了等,天還很早,一陣陣風吹過來,潮濕不已,拍打在臉上,身上,就要涼到了心里去。
不禁有些恍惚。
恍惚自己一夕之間的落敗,竟不是敗在她的兄長手里,而是莫名地敗在一個外來者手里,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是對自己無盡的自嘲。
皇宮外,還有一處公主府,但如今,她連一個公主的稱號都是沒有,如何住進去?
她不知道,這幾日,這盛京里頭關于她的謠言,究竟是傳到了什麼程度,但可以相信的便是,她現在走出皇宮,走到大街上,不再會和以前一樣,遇到百姓,臣子,便受到至上的尊敬。
恐怕,她現在走出去受到的除了譏諷,便是不屑。
站在皇宮門口守衛們看到玉朝雪獨自一人站在皇宮門口也只是朝她看了幾眼,卻未多說什麼,連禮都不行,這朝雪公主竟是那樣一個人,虧得往昔他們這般尊敬她!
玉朝雪淒涼一笑,終于是踏出了這個華麗而讓她著迷的世界,踏出了皇宮,隱約之間,她覺得曾經的那些努力與手段,究竟值不值得,到頭來,卻是一無所有,恐怕今後,會孤獨終老。
她穿著的依舊是入閱人府那天穿的裙子,衣料華美,只是凌人的氣勢,已是不在。
她轉身走進了離開皇宮的巷子里,臉上努力維持的是肅然與不悔,不悔她自己走上了這麼一條路。
「啊——!」
才轉進巷子里,玉朝雪便輕輕叫了一聲,一下就是倒地,有人用一個粗麻的大袋子,直接便是將玉朝雪塞了進去,轉瞬之間,便是從這巷子里消失,消失地無影無蹤。
……。
涼暖好不容易將兩尊大神給請走了,誰也沒留下,她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這皇叔公對自己的意。
皇叔公處處都好,可惜是皇叔公,不說她與皇叔公之間沒有與宗政晚之間的那種淡淡卻溫馨的感覺,就說這近親,涼暖已是將玉冥給拒絕到了門外。
近親結婚,後果她自然清清楚楚。
但若是玉冥不直接提起,她也不會戳破那層紙。
待兩人走後,涼暖才讓小菊花將這宮門關得緊緊的,進了臥殿里,額此刻,臥殿中央正擺著一個不斷扭動著的粗麻大袋,顯而易見地便可知道,和粗麻大袋里,此刻正裝著一個人。
涼暖昨夜里就吩咐了那兩個如今已是她的影子的其中一個,今早待玉朝雪走出了皇宮之後,便將其打暈,送到房椒殿里來。
如今這粗麻大袋里裝的,自然就是這已然從公主貶為庶民的玉朝雪。
她倒是也聰明,不喊出聲來,她若喊出聲,這房椒殿里的人可都是知道,玉朝雪在此了,恐怕她是因不知道綁了她的人是誰,是以也不敢大聲喊叫,保不定別人一個不順眼,便將她抹了脖子。涼暖親自蹲,伸出涂了朱紅丹蔻的手,輕輕解開這粗麻大袋。
一縷光線,終于從頭頂照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
幾乎是瞬間,玉朝雪便是知道這綁了自己的人是誰。
她眯起眼楮朝上看去,果不其然,她看到了笑得風流肆意的涼暖,看到了她的好妹妹。
「你贏了。」
玉朝雪斂下眉目,像是再淡漠無謂的人,依舊坐在地上,卻是不再掙扎,她輸了,她的確是輸了,連涼暖似乎什麼偶讀沒做,似乎是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而走,卻是輕而易舉地贏了她,贏了部署多年,策劃多年的她。
「我要的,不過是一張皮。」
涼暖伸出手,尖利的指甲劃在玉朝雪細女敕白皙的臉上,仿佛就要講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劃破,涼暖壞心眼的想象著鮮血,從那張白皙光滑的臉上溢出的刺激模樣。
正當玉朝雪被涼暖的話弄得有些心中發涼之時,面前的人卻忽然站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蒙著布,看不清臉面,只看得清一雙清寒冰魄一般的眸子的男子,但更令人膽顫的是,男子手里的那把她看起來十分熟悉的小刀。玉朝雪渾身一顫,忽的便是掙月兌了身上的繩索,雙手成爪,就朝里涼暖的脖頸攻擊而去。
她原先還想保留最後這一點實力,哼!但這樣看下去,若是再保留下去,自己這一張皮許是真要沒了。
涼暖也不是吃素的,雖不會武功,防身術總是還有些的,迅捷地側過身子,
暗處自有人將她擒住,點住了她身上的幾處大穴。
玉朝雪咬牙,看著自己被定住了的身形,
「妹妹真是好本事!」
玉朝雪的臉有些猙獰,如今是大敗,也無需顧什麼顏面問題。
「多謝姐姐夸贊了。」涼暖禮貌回應,對站在一邊依舊舉刀的青影道,「我要一張完整的臉皮。」
涼暖說完,便不等里面兩人回應,轉身走出了內殿,她不想被那污濁的鮮血濺到,染髒了自己的手,
雖說自己的手,也從未干淨過。
小菊花一直都在外殿里等著涼暖,此刻見涼暖出來,神情還有些冷,華艷高貴的妝容在小菊花看來,真是美的驚人。
她無比崇敬地看著自己的未來夫人,心中除了膜拜以外,便還是只剩下膜拜了。
這樣的未來夫人,手段高超,該心狠時絕不手軟,這才能配的上她家少爺!最重要的是,這才能回去應對齊安侯府里的各人啊!
她小菊花可是對齊安侯府里的女人都是見怕了的,好不容易少爺才將她從齊安侯府調出來的!
小菊花想著今後能跟著涼暖吃香的喝辣的,這心情便是十分不錯。
里面的玉朝雪還未來得及發出什麼慘烈的聲響,涼暖似乎只听到了一聲悶哼,待青影出來的時候手上,便多了一張干淨毫無血跡的皮。
光看那臉皮,真是看不出半分絕美之姿,只讓人覺著惡心,淡淡泛出來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燒了。」
涼暖捂著鼻子,別開頭不再看那攤在青影手里的面皮,小菊花倒是多看了幾眼,那張人皮,若是做成人皮面具,該是如何的傾國傾城,真是可惜了,不過未來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里面的玉朝雪在臉皮月兌下的瞬間,便昏倒了下來,如今血肉模糊的臉,只讓人覺得惡心與難看,青影取皮的手段也是高超,除了些許血絲之外,竟是沒有大量鮮血四溢的場景。
現今玉朝雪再穿著一身聖潔白衣,看去卻像是一個最諷刺的笑話。
青影將昏迷的玉朝雪重新裝進粗麻大袋里,重新運出了皇宮。
涼暖依舊覺得心中犯惡,坐在桌前,回憶起方才見過的那張面皮,心中依舊是陣陣惡心,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何過分,只想起自己的小玉曾經也被人如此輕而易舉毫無反抗之力地剝了臉面,心中便是難受。
仿佛剛才看看到的那張面皮就是小玉的一般。
小菊花見涼暖如此神色,便也不敢打擾了涼暖,她也知道小玉一事的,若不是小玉一事,自己現在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那小玉的慘死,自己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此刻除了默言,便再不知該如何了。
來了玉鳴國之後,一切就像是一個夢,做了一個無比沉痛可怕的夢,夢中她丟失了很多東西,得到的卻都是虛無。
涼暖掃視了這一圈房椒殿里的所有擺設,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曾經她的娘親在宮里的沉悶與心慌一樣,那種難受,相信當年的娘親也是能察覺到的。
……。
……。
太子殿中,玉昭羽心情一直非常不錯,自從玉朝雪入了閱人府,而他卻半分力都沒出,坐等他的好妹妹落敗的結果的他,十分滿意。
「太子殿下,朝雪公主被運出皇宮了,面目全無。」
玉昭羽身側的太監,從外頭進來,在玉昭羽身側站定了,便微微彎著腰,向他稟報方才在外得來的消息。
「玄朱如今在何處?」玉昭羽溫潤的臉,笑得如沐春風,人算不如天算,上一次雖說登基失敗,但如今看著他的好妹妹再無能力與他一同爭奪皇位,心中自然是高興。
皇室中人,果然薄情,玉昭羽似乎一點沒有想到的是,玉朝雪不僅僅是與他一同爭奪皇位的人,她還是他的嫡親妹妹。
皇位的誘惑,果然是巨大的,誰也阻抗不了,皇權爭奪中,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情溫暖,有的便只有利益與無止盡的爭奪。
「回太子殿下,玄朱公子今日未曾到過太子殿。」
那老太監恭敬回答,玄朱公子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但卻如同一只猛虎,實在難以駕馭,他心中也是擔心著這不好掌控的玄朱公子會做出破壞太子殿下的事情來。
玉昭羽心中也是有些隱憂的,他讓玄朱,去偷涼暖身上的那枚關系到國脈的玉戒,他卻是第一次沒有迅速完成,這令他十分擔憂。
擔憂的不是這玄朱取不到這玉戒,擔憂的是這玄朱重要關頭倒戈相向。
玉昭羽不知道的是,玄朱早已將替玉昭羽安插在盛京各處的暗探,軍力撤了回去。
他玄朱從來就沒有被玉昭羽束縛過,替他做事,不過是派遣無聊和對他的思念罷了,他再如何胡鬧,再如何隨性,也是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雖然,他玄朱若是繼續替玉昭羽做事,傷害的是連涼暖。
玄朱與宗政晚說的那些狠話,不過是想換取宗政晚的一個眸光罷了。
他也不會真的去听從光懿夫人的話,將他帶回齊安侯府,只因,那話,也不過是他打听來的,而不是真的光懿夫人與他有聯系。
玄朱站在宗政晚所住的房頂上邊,迎風而立,風起,將他身上的之意吹起,像是要迎風而逝一般。
……
又過了一日,第二日的朝堂,異常平靜,尤其是原本那些玉朝雪的黨羽,臉色也都是十分難看,看起來甚至有些憔悴。
站在朝堂之上,就仿佛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樣的難堪。
相對比之下,這意氣風發的自然是所有玉昭羽的黨羽,從如今看來,這場皇權爭奪之中,是太子殿下大勝,幾乎是毫無吹飛之力,朝雪公主便是自己落敗下來,原本她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為了爭奪皇位,暗地里的這些個大臣們,也是無想法的。
但錯就錯在,公主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當眾將那些不堪的事情說了出來,甚至傳到了盛京街道里,那,她的威望一下子便是沒了,一下子,這皇權爭奪的資格,便也是沒了。「太子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太子殿下早日登基。」
今日這朝堂,是獨屬于這玉昭羽的朝堂,下面的玉昭羽的黨羽,自然是最自得不過的,此刻再提出讓玉昭羽登基一事,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上頭的玉昭羽經過上次的事情,便不再是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而是看著下面毫不做聲的涼暖,凝眉,
「涼暖,那國脈一事…。」
卻是對下面低頭不語的涼暖說話,
她像是早已料到這玉昭會問起那玉戒一事一般,朝前踏了一步,
「回太子殿下,待登基大典之上,這玉戒自然是會送給登基為皇的人,這是先皇曾經留下的遺詔。」
涼暖沒有說將這玉戒給這玉昭羽,而是說,將這玉戒給這登基為皇之人。
這話,真是意味深長啊!
今日的朝堂,冥王沒有來,但冥王原先便不是一個按時上朝的人,自然這里的所有朝臣也是忽略了去。
但當涼暖話說完,外頭又是急軍前來之時,這朝堂,這玉昭羽再也坐不住!
「屬下見過太子殿下!外頭冥王帶兵造反了!已經沖進皇宮!」
趕來的人,是皇宮里的御林軍統領,此刻面上也是毫無血色,來了朝堂,也是顧不得禮儀,跪下就是朝玉昭羽稟報道。
嘩——地一聲,整個朝堂立刻便是炸開了鍋!
誰也沒有想到,這冥王竟然會忽然發兵造反,先前一點東京都是沒有,就是涼暖也是被驚了一下,她都是毫無所覺這玉冥會忽然發兵而起。
原先傳聞玉鳴國皇位爭奪者便是三位,如今只剩下兩位,她還覺著這玉冥根本無心國事,沒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下便是帶兵造反了,最可怕的是,這玉鳴國正派軍隊卻是毫無反應,恐怕是一定阻抗地吃力。
涼暖也只驚愣了片刻,片刻之後便是淡定,她挑選了一個隱匿而安全的地方站好了,等著玉冥攻打進來。
看著這眼前朝臣的慌亂不堪,她甚至感覺都是听到了皇宮里鐵騎踐踏的聲音,不禁覺得,這真像是一場胡鬧,玉昭羽以為自己勝了,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頭,卻不知道,別人比自己早了一步,用鐵血手腕,再不是柔婉攻勢。
來之前都說這玉昭羽是朝雪屠夫,為人陰狠毒辣,在他看來,卻是他還不夠魄力,陰謀的確陰狠毒辣,但這決策果決,就說這帶兵造反一事,卻是他不曾想到的。
就連老皇帝,都是看錯了。
他以為自己最滿意的嫡長孫只需要的是涼暖等人的外界刺激,變得稍稍圓滑一些,順利坐上皇帝寶座,帶領玉鳴國百姓走向一個心的開端,卻是沒有想到的是,世事多變,自己原先看好的皇位繼承人,終究是差了一點。
老皇帝也只看到了皇帝需要圓滑,才能周旋這一面,卻是忘了,皇帝最重要的還是決策與魄力。
玉昭羽從龍椅上站起,立刻便是吩咐身側太監將所有皇宮里他暗藏的影衛召喚出來,去應對外面的敵軍,同時,吩咐手中所有將士,吩咐林楓迅速調出在盛京里的精兵,抵御這忽來之軍!
玉昭羽的臉色很是難看,三番兩次登基之旅都被人打斷了去,任誰都不會好看。
朝堂里的朝臣是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在朝殿里憂心忡忡。
玉昭羽掃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一個偏僻角落里的涼暖,眸光微閃,飛身而起,就朝涼暖飛來。
金色朝服微閃,涼暖余光看到玉朝雪飛來,站在原地卻是不動,只抬起眸子,冷冷地看著他。
「太子哥哥。」她嬌脆地喊了一聲,
玉昭羽伸手就要鉗制住涼暖,涼暖周身的青影卻替她抵擋了去。
場面一時之間混亂不已。
玉昭羽與涼暖的青影對戰,朝殿里朝臣憂心惶惶,當第一聲刀劍之聲在朝殿外響起的時候,眾人心驚了一下,玉昭羽扭頭看去,他的手上,已然被青影砍了三刀,鮮血從朝服里流出,渲染著金色,十分淒艷。
他絕對想不到的是,帶兵進來的不是玉冥,而是一直被他小看了去的玉落風。
玉落風一陣鎧甲,銀光閃閃,從前看去稚氣的臉龐,此刻也是冷硬無比,自從他的太子哥哥將他打暈,他便不再是支持太子的那一方。
「來人,將太子拿下!」
玉落風高聲一揚,身後精兵四起,朝前沖向玉昭羽。
涼暖站在那里,看著朝殿外頭的方向,與玉落風對視一眼,便移開視線,朝後看去。
跟著踏進來的便是玉冥,他依舊是一身黑衣,面色蒼白,但迎風而立在朝殿門口,身後是初升不久的太陽,光逆著照在他身上,給他周身便是渡了一圈金光。
玉昭羽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他已然吩咐了下去,讓林楓前去抗敵了,怎地如此之快,便攻進了朝殿?!
他不知的是,玉冥不是按理出牌之人,他用的也不是尋常兵家之法,這奇門遁甲,陣法之術,恐怕這林楓就算是再好的帶兵本領,再好的本事,想要從陣法里出來,也實在是難事。
雙拳難敵四手,玉昭羽最終狼狽被捕,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雜亂不堪。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這一個早上而已,這真的是一個晨曦的時間,這玉鳴國便是大變。
這一日,是二月一日。
不知是誰在下面喊了一聲,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輕輕的,卻像是砸在眾人心上,緊接著,便是一聲聲朝拜之聲四起,朝殿里的朝臣紛紛跪了下來。
玉冥朝涼暖看去,微微一笑,絕美曼麗的臉龐風華無雙,眼角下的淚痣閃爍晶瑩。
涼暖看著他一步步走向龍椅,待他站定轉身,她亦是從旁出來,站在朝堂之上,伸手解開脖頸里的玉戒,
「微臣見過皇上,在此呈上國脈!」
涼暖雙手捧著的,正是那一枚玉戒。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一聲朝拜之聲里,玉昭羽被押了下去,與玉朝雪一樣,作為一個敗者,被押送到了太子殿囚禁。
……。
……。
涼暖回房椒殿的時候,宗政晚已是準備妥當,就等她回來,便是準備回大蒼國。
「回大蒼國。」
涼暖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急,原先想著三日後,如今這今日就要走了?
「這般急?」
宗政晚凝著眉,點了點頭,吩咐著小菊花將涼暖帶進內殿里,換上準備好的尋常衣服。
可小菊花還未將涼暖送進去,便听得外頭太監到,
「奴才見過公主殿下,皇上有令,公主殿下不得出宮。」
那太監身後還跟了大批太監與侍衛,
宗政晚見了,冷笑一聲,
「我若要帶人走,誰敢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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