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煙兒靠近著章氏,時不時點點頭,眸光中有異色劃過,唇邊含笑,一身白衣,看去風雅,春花閣里燃著的香,是年頭的時候,侯爺特意賞給章氏的,章氏這一房,在妾侍里,得到的香最多,也讓後院里其他姨娘們妒忌不已。
這彌散出來的香氣里,絲絲涼涼的,鼻翼使勁兒嗅上一口,便是沁人心脾,其實,這章氏不是特別喜歡這種涼薄淡雅的香,但因著是侯爺賞的,府中姐妹們都是羨慕的緊,于是,這開年到現在,一直用的便是這香,
如今,快是用完了。
這一向精明的章氏,卻是未曾細細想過,為何這一次侯爺單獨送了她這香,光懿夫人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母女二人,靜靜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細細盤算著什麼,夜色里,這听著便有些俗氣的春花閣里,那燃起的兩盞燈,燈影下的母女,都讓人覺著,這本就寒涼的夜,似乎又是多了幾分涼意。
……。
……。
第二日,涼暖醒得很早,只不過舒適的被窩總是讓人留戀而不願起來。
涼暖不記得昨夜里,宗政晚是何時上的床,只覺得早晨的時候,身邊便有一個溫暖的身體環著自己,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臂彎里,溫暖無比。
原先一個人睡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身子到了早上,還是溫溫涼涼的,現在,包裹著自己的全是暖意,這阿晚,可還真的是一只大暖爐。
宗政晚這一夜,都是未曾好眠過,那失蹤了的絕育蠱,還是未曾找到,不過,這行蹤,卻是已經找到,是這侯府里的人所為,至于究竟是誰……
宗政晚淡漠的眸子忽然便是狠意閃過,他決計不會繞過那人,以及那人背後之人!
涼暖抬頭看宗政晚的時候,恰好看到他漂亮的燕子眸里的那抹狠色,看著他眼楮里的紅血絲,以及掩不去的疲憊,便有些心疼,
「昨日,究竟是何事?」
昨日,他如此匆匆便是離開了,如此焦急,她睡之前問過小菊花,知道這晚院外頭都是被分派了幾圈人暗中保護,那這事,定是與她有些關系。
涼暖在被窩里握住宗政晚的手,縴細的手,柔女敕略帶粗糙的掌心磨蹭著他的大手,
「你只管吃好睡好,再生一個胖小子胖丫頭,最是好。」阿晚早上的聲音,听著動人,沙啞慵懶,他伸手捏了捏涼暖的腰肢,「要不,為夫再努力一些?」
他的燕子眸里有些逗趣,涼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說過的,夫妻同心。」
涼暖不希望有些事情他一個人背著,兩個人一起,會好很多,也會讓她覺著,他們的心,總是連在一起的,涼暖希望,她與宗政晚會一直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生在這樣一個年代,任何一個出嫁了的女子,心中都有些許擔憂,對未來的擔憂,也對自己夫君的擔憂,擔憂,將來府中妻妾成群,擔心,自己的夫君,不再是寵著自己一個人,擔心,今朝對著自己的歡顏恩寵,明日轉頭便是對著另一個女子。
昨夜睡的時候,讓小菊花講了這光懿夫人與齊安侯之間的事,這在羅姜國是廣為人知的事情,但涼暖一直生活在大蒼國,是以不知這其中的故事。
光懿夫人與齊安侯年輕時乃一對歡喜冤家,宗政為羅姜國第一家族,齊安侯為當年齊安侯府的嫡長子,這光懿夫人名第二情,乃第二家族的嫡長女。
貴府之間的嫡子嫡女之間,總是會有時機相遇的,他們在街上相遇,光懿夫人當年手執小紅鞭,身穿一身火紅色的騎裝,騎著一匹黑馬,在姜京街上,與白衣翩翩公子宗政襄相撞,當日,整個姜京街道都是吵翻了。
從此,宗政襄便與第二情卯上了,有她沒他,有他沒她,每一次京中盛大聚會中,這二人所在之處必是硝煙,
自古以來,這歡喜冤家總是不缺的,這一對人兒,久而久之,便芝麻看綠豆,看對了眼,皇帝下旨,賜了婚,第二情便作光懿夫人,嫁給了宗政襄。
當時還是一段佳話,兩家身份地位都是相當的。
這樣一個手執小紅鞭的姑娘,卻是依舊抵不過流言蜚語依舊抵不過這家里長輩,祖規祖矩,忍著當初的侯府老太君替齊安侯娶了一個又一個妾侍。
不得不說,這里邊,也因著這齊安侯府的默許以及覺著納妾理所當然的觀念,才會造成這侯府雖說妻妾比起她所知道的一些貴府里,已是少了許多,但依舊是不少的。
她現在嫁到了這侯府,將來或許最大的爭斗者,不是這府里的嫡母,姨娘,姐妹,姑嫂,而是這傳統留下來的祖規祖矩的,
不過,她相信宗政晚會與她一起抗下‘重任’,與她一起與那規矩斗爭!
她相信,她現在的小擔憂將來都不會成為現實,她的夫君會一直疼寵著自己,阿晚會永遠只有她一個妻子。
若這上頭夫人長輩的說這為了子嗣,那光懿夫人生的了六子,她涼暖也可以為阿晚誕下兒女,這侯府子嗣,不會斷了去!
所以,她希望,任何時候,她與宗政晚之間,都沒有秘密,夫妻之間,任何事,都可以說,夫妻之間,一直親密信任。
眸光最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宗政晚一直看著涼暖的眼楮,看著她眼楮里細微流露的擔心,卻又被強硬地堅強壓制過去,看著她眸光里對自己的期盼以及對未來的展望,忍不住疼惜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是絕育蠱的事情。」宗政晚說起此事之時,面色便有些冷凝。
涼暖挑眉,
「絕育蠱?墨寶不是已經安放起來?」涼暖听到是這絕育蠱的事情,身子也是定了定,她知道這絕育蠱的厲害之處,也不知是哪個人那麼狠心,竟會造出這般東西,還是專門給女子用的絕育蠱,讓一個女人無法生育,無法擁有與所愛之人的孩子,孤獨終老,那真是比直接殺了她還是難受。
這絕育蠱,原本阿晚是要毀了去的,是自己要求養著的,如今丟了這東西,涼暖心中也有些不安與愧然,沒想到自己的多心,也給對方留了一處。
宗政晚知道涼暖心里想的什麼,
「是我疏忽了,竟是沒有想到,有人能破了我的陣,闖過里面,取走絕育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沒有想到過,竟會有人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拿走絕育蠱。
「可是查出線索?」
再多的自責,現在也是多余之舉,如今緊要之事,便是趕緊找到那東西,畢竟,這絕育蠱,原本可是有人要給她用的。
明月公主贈給宗政若的,未出閣的姑娘家之間,且那宗政若與明月公主的利益又不沖突,這明月公主斷然不會取送了這蠱毒害這宗政若,那唯一的答案,便是這明月公主公孫覓,想借宗政若之手,將她除了去。
這明月公主與宗政晚之間曾經的婚約一事,昨晚宗政晚沒回來之事,小菊花也是一一說了。
既然是這明月公主弄出來的,那這線索,也應是與她相關吧?
「府中有人取走。」
宗政晚臉色有些不太好,
涼暖看著宗政晚的神情,心中隱約猜到,這宗政晚,是知道取走蠱毒之人是誰的。
「或者,更準確的說,不是齊安侯府的人。」在涼暖的眼神中,宗政晚又加了一句,嘆了一口氣。
他目前所查到的線索,所有的都指向一個人。
那個人是齊安侯府的禁忌,是死去的老太君與老侯爺心頭的刺。
是府中人,卻又說不是府中人,那,這人便是被齊安侯府趕出去的子嗣,但她未曾听說過,這齊安侯府有人被遣送出去,
是誰?
「是我的二伯。」宗政晚開口,
宗政晚的二伯,便是宗政陽,是已經讓世人快遺忘了的名字,但在當年,絕對是叱 風雲的人物,
「宗政陽。」
宗政晚想起他的二伯,心情除了復雜外,便是欽佩,這二伯,乃父親的嫡弟,天資聰穎,比起當年嫡長子的宗政襄來,更是出名,三歲詩句成章,十歲蠱毒絕世,但,越是長大,便越是神秘。
當年曾與宗政襄搶過侯爺之稱,後落敗,狼狽逃月兌。
世上怕也只有他的二伯,能破的了他的陣,府中留下的書冊里,記載過一些東西,他昨日看了那破陣之法,與他的二伯所慣用之法,如出一轍。
若真是他的二伯,那這齊安侯府,的確要再不安寧了。
涼暖听著,心中記下了這名字,看著這時間不早了,再多問下去,也是無用,便趕著宗政晚起來。
這些天,估計會有好些個姐妹姨娘的,會來晚院里頭,得好生應付著。
……
大約巳時一刻的時候,涼暖剛吃完早飯,宗政晚早上起來便出了院門,涼暖由著小菊花揉肩捶背的,晚院外頭,便傳來陣陣敲門聲,
涼暖了然地讓小菊花去開,溫香在一邊伺候著,
打開院門,原是府里春花閣的大小姐宗政煙兒與秋霜閣的二小姐宗政夢雨,
涼暖在門口處的搖椅上看過去,就看到一素白長裙女子,一水藍羅裙女子,手里拿著些什麼,朝自己而來。
人還未走近,卻已覺得空氣里凝結了些微妙的東西,
來人,似善而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