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煙兒忽視了一點,那便是涼暖不是一個人,她的身側還有宗政晚。
阿晚在涼暖的身子前傾不穩時,便是身後攬住她的腰肢,沒讓她再朝前倒去,一雙利眸直直射向跪在一邊的宗政煙兒。
涼暖心中呼出一口氣,如若不是阿晚拉住她,今日自己可是要在眾人面前闖了大禍。
眼楮瞥向地上跪著的宗政煙兒,見她的縴縴玉手依舊拉著自己的衣袖,便忽然動了動,裙裾被拉住的一角,忽然便是呈現在眾人面前。
蘭貴妃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宗政煙兒拉著涼暖的裙裾的動作,有些微驚地倒退一步,捂住了自己還未看得出有孕跡象的肚子,她身後的婢子趕緊扶住了她,只聞她道,
「你這賤婢,好大的膽子,竟想趁機對我孩兒不利!」
這時候,這蘭貴妃哪還管這衣服到底是誰要誰穿,誰穿了的事情,她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宗政煙兒猛地縮回手,心里怕得要死,她真是急糊涂了,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
站在蘭貴妃身側一同扶住蘭貴妃的公孫覓神色幽深,皮笑肉不笑,心中暗罵那宗政煙兒太過愚笨,本看她也生了一張絕美的臉,想著也不會是個傻子,竟會來這一出,真是繡花枕頭一包草,一點也不中用。
「娘娘別氣別氣,為這等人氣壞了身子可是不好。」開口說話的人是公孫覓,她低首輕輕撫了撫蘭貴妃的肚子,「覓兒的寶貝弟弟,定然還在他娘親的肚子里好好的。」
「覓兒,這春會不是一眾身份高貴的人才可參加的,為何會有這般低賤的人?是哪一家的小姐?!」蘭貴妃听了公孫覓那一句寶貝弟弟,心中受用,但依舊還有很大的怒氣,縴縴玉指上的指套上,還滴著宗政煙兒臉上的血跡,一邊厲聲詢問。
涼暖知道,此刻,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雖然很是不情願,但此刻若是自己不出面,那這後邊若是被人搶了話,倒霉的就不單單是這宗政煙兒了。
「是臣的庶妹。」然,宗政晚遏制住了涼暖想要朝前的勢頭,對著蘭貴妃做了一個揖,沉聲應道,「是臣管教庶妹不周,才會對娘娘如此不敬,臣回去後,定當嚴加管教。」
宗政晚聲音肅然地就像是一個長者,也一下子吸引住了一邊的蘭貴妃。
她挑了挑勾畫精致的眉,朝宗政晚看去,上下打量一番這青衫淡漠的男子,見他生的俊雋好看的緊,便看了一眼身側的公孫覓,眼神中有詢問的意思,
公孫覓含羞地點了點頭,這蘭貴妃便是恍然大悟,這青衫男子,原來就是這覓兒心心念念的男子,那她身側的青衣羅裙女子,便是這齊安侯府的小侯爺夫人了。
按理和規矩說,皇宮里的嬪妾是不得見外邊的任何男子的,所以,像這等公主舉辦的公子哥小姐們的聚會,皇宮妃嬪都是無緣的,但這蘭貴妃受寵,又懷了孩子,在皇上耳邊軟磨硬泡幾句,皇帝便應了她。
也滿足了在後邊一直煽風點火要蘭貴妃來參加這次春會的公孫覓。
這蘭貴妃,可是她這一次相邀宗政晚夫婦的重要王牌。
這一頭,這蘭貴妃,是知道公孫覓愛慕宗政晚的事情的,也是知道,這宗政晚已經娶了妻,覓兒要是真的嫁過去,便至多只能做平妻了的。
但她們覓兒生的秀麗月兌俗,眼前這青衣羅裙的女子不過是略清秀的姿容,怎麼比得上她羅姜國的明月公主?
這齊安侯府的小侯爺,莫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這女子。
公孫覓是個聰明的女人,春會之前,只含羞地告訴了蘭貴妃,這來的人里有她傾慕的男子,又作出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道是他已娶妻,如今,神女有意襄王無夢,只能無緣。
便引起這好管事又耐不住心底疑惑的蘭貴妃的盤問,這公孫覓便理所當然地將一些事情,有意無意地告訴了蘭貴妃。
並將這話說得,仿若涼暖是這插足于她和阿晚之間的第三者一般。
「你便是那齊安侯府的小侯爺?」蘭貴妃由著身後的奴才婢子的攙扶,朝前走了幾步,在宗政晚面前停下,
見宗政晚依舊眉目鎮定自若,絲毫不會因為她的靠近,臉色有所變化,不禁暗自對這眉目俊雅的青衫男子多了一份好感,想著,覓兒看上這男子,也是理所當然。
「回娘娘的話,臣是。」宗政晚作揖點頭稱是。
蘭貴妃又走到那宗政煙兒面前,看著她臉上的血痕,看著她那張如今血肉模糊,絲毫不見方才見到的美貌一般的臉,若是剛才,美人流淚,那也是極美的,如今,這麼一張扭曲的臉,在那流淚,只覺煩心不已。
「既如此,本宮便是放過這膽敢身穿與本宮一樣的天織衣的賤婢,只要她在眾人面前,月兌下這天織衣,本宮便放過她。」
蘭貴妃居高臨下地看著宗政煙兒,如高高在上的女皇,腳下匍匐著的是一個賤奴。
宗政煙兒的肩膀,抖了抖,為了美,她這天織衣里邊只襯了一件短襯,若是月兌了天織衣,那她便是再無顏面了,一想到顏面,看到地上滴落的一灘鮮紅,不由便是一陣傷懷。
想不到苦心奮力朝上掙扎,終究還是抵不過一個庶字,抵不過身份,更壓不過皇權。
「還請娘娘繞過庶妹,回了侯府,定當月兌下天織衣,作為今日賠禮,臣會送上三件不同樣式顏色的天織衣給娘娘,望娘娘會喜歡。」
宗政晚作為齊安侯府長子,即使宗政煙兒身份只是個庶女,但也不會容許有人讓齊安侯府的小姐,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的。
嫡庶的分明,在他宗政晚的心中並不很重要,人不妄自菲薄才是最中要的。
涼暖也是知道今日有阿晚在,宗政煙兒即使被明月公主使壞陷害,阿晚也會幫著,是以,才會真的讓這宗政煙兒穿了這衣服來。
「哼,你雖為小侯爺,但本宮要做的事,還沒有人敢阻攔的。」就算是皇上,也很少會阻攔她,這宗政晚阻攔她,讓這蘭貴妃心中很是不喜不耐。
「臣也請求娘娘,放過這小姐。」
令人意外地是,除了宗政晚,竟還有人開口求饒過宗政煙兒的。
蘭貴妃皺眉看向聲音傳來處,是一個身著深藍色錦袍的男子,面容成熟俊美,看去十分成熟。
公孫覓認出,那是來自第二家族的嫡二子,第二風。
第二風也便是那宗政夢雨心系之人,只是今生,他們怕是無緣了。
當第二風出來的時候,方才在皇宮門口與涼暖閑聊的三人便是眼神一亮,言晴兒與言雨兒推了推身側的墨子心,那第二風,風少爺文武雙全,武藝超群,在皇宮的狩獵大會上,嘗嘗佔盡風頭,是墨子心心系之人。
那一向粗狂不已的墨子心看到這第二風出來,也是羞怯地低下了頭,不過一想到是為了那毀了顏面的庶女出頭,便心里有些不舒服,連帶的,更是厭惡那宗政煙兒,真是恨不得貴妃娘娘多多處罰這宗政煙兒。
「呵,這丑陋的庶女,竟也會如此讓人憐惜,既這第二風和宗政晚替你求情,本宮今日便是放過你。」
令人意外的是,蘭貴妃听了這第二風的話,竟是一下就放過了宗政煙兒,這讓一邊的公孫覓也是略微吃驚,如此輕易便是放過她,那後面的戲,該是如何才能繼續下去?
「起來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來人,送齊安侯府的大小姐回去!」
蘭貴妃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宗政煙兒,吩咐身後的太監,
宗政煙兒這才敢起來,拿出袖中帕子捂住自己的臉,心中一陣酸澀,這臉,難道就是這麼平白無故地就是替這連涼暖給毀了?
她不甘啊!
轉身離開前,抬眸看了涼暖一眼,涼暖恰好看到她那一眼,如淬了毒的棉針一般,里面的寒光細刺,讓人心驚。
今日過一劫,乃是險勝,怕是以後的麻煩會無限而來。
涼暖的心,一刻也沒有放松過。
宗政煙兒一離開外頭,這明月公主便出來圓場子,公子小姐的這才又笑開,跟著明月公主與蘭貴妃進了明月殿。
只是,這些歡聲笑語里,究竟有幾分真呢?
涼暖和宗政晚走在最後邊,阿晚走得極慢,涼暖便也跟著慢,他如此,定是有話與自己說。
「今日,有些過分了。」
哪知,阿晚嘆了口氣,說得竟是這話,這令一向沉溺于阿晚的寵溺中的涼暖,有些不可置信。
過分?他可是知道,後院女子為了自己利益與保全自身,本就是沒什麼不可做。
他這一句涼涼的嘆息,也一下子嘆到了涼暖心尖上。
……
齊安侯府的那一處僻靜之處,宗政陽呆呆地看著那面容與自己曾經摯愛之人一模一樣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的少女,忍不住就是朝前幾步,抬手試圖撫上她的面,
在一旁呆了許久的俞少卿回過神來,大聲行禮,試圖阻斷這宗政陽的不規矩的動作,
「少卿見過二老爺!」
一下將宗政陽的思緒拉回,他的手尷尬地放在半空,手指動了動,終是收了回來,
「你是誰?」
婉兒已死,這與她生的一般容顏的少女是誰?
心中隱隱有些期待與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