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星跟在黎波身後進了房,房里擺了一張大圓桌,圍坐了七八個人,都是四五十歲長得肥頭大耳的老頭子。黎波親熱地拉著譚星的胳膊,挨著挨著介紹起在坐的人來。「譚星,這位是工商局的殷局長。這位是廠公安分局的劉副局長。這位是廠後勤處的張處長。這位是廠職工醫院的王院長……」
原來這一間房坐的都是本地一些單位的頭頭。W廠與外面社會不同,廠里一個單位的頭頭往往擁有很大的權力,比如一個後勤處就要管理全W廠數十個單位,數萬人的後勤供應,小到職工食堂的饅頭,大到工廠要修路造橋,都由這個後勤處來負責。而工商,公安這些單位,更是黎波經常打著交道的。所以請到這間房就坐的人,無疑不是跟黎波所經營的形形的生意相掛鉤的。
譚星從出生開始也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鼓足了勇氣唯唯諾諾跟眾人打了招呼,跟著黎波坐了下來。黎波給自己倒上一杯白酒,舉起杯來在空中環敬了一圈,說道︰「各位領導,小譚是我的干弟弟,但是我一直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來看,希望各位當長輩的,以後多多照顧著我這個小兄弟。黎波先干為敬了!」說罷一口干完了杯中的白酒。
幾個老頭子來之前已經清楚了黎波請他們來吃飯的意思,平時也沒少得到黎波給的好處,紛紛舉起杯來︰「小黎的弟弟我們一定照顧好啊!」「是啊,以後小譚也多跟著你哥哥出來活動活動,大家多親近!」譚星見狀也連忙舉起了杯子︰「譚星就先感謝各位叔叔伯伯以後多照顧了!」眾人一起干了杯。
坐了兩分鐘,黎波朝譚星示意準備出去了,兩人便站起身來向眾人告辭。黎波笑著說道︰「各位領導請慢用。今天招呼不周,我們兩兄弟不能作陪了,有一點小禮物送給各位領導,不成敬意。」說罷拍拍手,外面有人端了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一摞信封。黎波將信封一人一個發給眾人,這群人也不推辭,各自收了,看來也不是第一次了。
待出得包房,譚星才問道︰「哥,剛才你是給他們錢吧?」黎波點點頭,說道︰「這年月,都是認錢不認人,有錢什麼事情都好說。要是沒錢,鬼大爺都不理你。只要給錢,你要做什麼沒人攔著你。譚星你要記住,吃黑道這碗飯,不管你多狠多義氣,出來打天下,還是要靠錢的。這個社會,不是靠拳頭就能打下的!」譚星用力點點頭。
下得樓來,看看大廳里已經七七八八的快要坐滿了。兄弟會的人全都來了,坐了十多桌,而十三兄弟的人則坐滿了剩下的地方,四周的包房里則招待了非兄弟會和十三兄弟的其他勢力。李眾,還有啞仔,也已進了明月樓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來。
黎波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點頭示意台上一直在準備的太子可以開始了。太子拿起麥克風拍了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大廳里亂哄哄的聲音逐漸清淨了下來,太子清清嗓子開始說道︰「各位兄弟,今天請大家來到這里,主要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其實十三兄弟和兄弟會的事情,這些人來之前就基本都知道了,現在主要是想听一下這兩個組織是以什麼形式來聯盟。
太子接著說道︰「現在有請我們十三兄弟的黎波大哥來宣布一下。」下面十三兄弟的人頓時叫起好來,口哨聲響成一片。黎波笑著走上台去,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待得聲音停下來以後,黎波才接著說道︰「各位兄弟,相信大家都已經听說了這個事情。今天,我們十三兄弟和W中的兄弟會聯盟,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下面頓時吼聲掌聲口哨聲並起。黎波大笑著說︰「兄弟們,我們今天不醉不歸!」下面幾百人一起站起身來舉杯相慶,場面頗為壯觀。
黎波大聲說道︰「各位兄弟,還有一件喜事要給大家說下。那就是我已收了兄弟會的譚星做干弟,以後兄弟會的事情,就是我黎波的事情。」台下眾人又是大聲叫好。這句話無疑是直接告訴眾人,譚星以後便是他黎波在兄弟會的代表了。至于譚星在兄弟會的上位,似乎也已經變得順理成章了。兄弟會的一桌老大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沒有人開口提出異議,畢竟這一周來發生的事情,幾乎都是譚星在領著眾人走,而兄弟會能與十三兄弟這樣的實力組織聯盟,基本上也都是因為譚星的原因。因此,譚星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便從這一刻開始確定了。
這一晚眾人喝了多少酒沒有人知道,不過廠里醫院里這一晚洗胃的人倒是創了歷史記錄。不過譚星沒在此列,一是因為他本身不喜也不善飲酒,二是因為黎波一晚上都拉著他到處給他介紹和引見人去了,根本沒時間坐下來喝上幾杯,跟人踫杯也只是點到為止,喝到肚子里的酒並不多。這一晚譚星在黎波的介紹下才真正開始接觸到了W廠的地下世界。譚星能隱隱感覺到,他的生活,從這個晚上就要開始發生改變了。
第二天到學校譚星便發現眾人看他的眼光已經開始有些改變了,多了一些敬畏的眼神在里面。譚星心里想著黎波給他說的話︰「有時候身邊的兄弟,對你這個做大哥的有些敬畏,也是一種好事情。」不禁覺得有些無奈,但是也不說破,依然跟平時一樣和眾人商量社團的事情和安排。
譚星的意思是馬上開始收編整個初中部的人手,爭取把初中部三個年級的混混們全部納入兄弟會的帳下。只有阿睡還是比較擔心這樣做了以後會讓兄弟會沒有了收入,譚星笑笑說︰「放心,我昨天已經和黎波談過了,準備大家合伙做一點生意。」眾人追問譚星準備搞什麼,譚星卻笑而不答,只叫眾人再等上數日即可。
收編初二的事情進行得比較順利,整個初二願意加入兄弟會的人也有一百多人,這樣兄弟會的人手已經將近了三百人。而初二的老大,則是由眾人協商以後指定了兩個初二的人,一個叫許勇,高高瘦瘦,是個打仔;另一個是新疆孩子叫買買提,維族小孩,相當凶悍。之前初二有所抵抗,主要就是這兩人在帶頭鬧事。之前那些小打小鬧的事情,過了也就算了。現在收入自己帳下了,做老大的當然也不能虧待了。兩頓飯吃下來,幾個人就熟得象親兄弟一樣了。
而鄭揚和歐陽山是抱怨最多的,因為那個買買提平時就喜歡喝酒,這兩天譚星就專門指定他們每天拉上初二的許勇和買買提喝酒,不喝醉了不準回家。許勇倒是好打發,三杯啤酒就一邊趟著去了。那買買提可能因為是少數民族體質秉異的原因,反倒是把兩個人喝得七葷八素的。到了第三天,兩人死活不去了,譚星無奈只好換了天地兄弟去。眾人心想天地兄弟酒量也不見得好,他們兩人去說不定還不如鄭揚和歐陽山兩個大漢呢,也搞不懂譚星是怎麼想的會找這兩兄弟去陪酒,都想看看兩兄弟怎麼出丑的。
沒想到兩天後跑來找譚星卻不是天地兄弟,而是那個喝不垮的買買提,主動提出酒局到此為止了。眾人都感到奇怪,追問買買提,他那個蹩腳的漢語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等得天地兄弟二人來了,眾人連忙追問。天地兄弟是得意洋洋,追問了半天才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鄭揚和歐陽山跟買買提喝的時候,都是三個人在桌上一起踫杯一起喝。這天地兄弟卻是會動小聰明,知道買買提沒見過他們兩,去的時候就去一個,先陪著買買提一陣猛喝,喝得來不起了,便借口上廁所,換另一個人回來接著喝。等這個喝得差不多到位了,另一個也緩過勁來了,這樣兩個人輪換個兩三次,那買買提縱然是酒量超過兩人一大截,但在兩人的換位攻勢下,也是承受不了。天地兄弟本來外貌就極像,再加上換人的時候買買提已經有了三分酒意,這樣搞了兩天竟然沒有被識破。
眾人听得兩兄弟說了經過,都是覺得匪夷所思,卻又真是奇妙無比。天地兄弟自然是得意非凡,見人便說此事。最不服氣的要數鄭揚和歐陽山,總是覺得這兩兄弟是耍小聰明,自己二人真刀真槍的喝了兩天下來,反而被眾人笑話。天地二人一人扶著一個大漢,開導兩人︰「人的一生就象在拉屎……」「……有時你已經很努力了可出來的只是一個屁。」沒等兩個笨熊想明白,兩人已經跑開,眾人在周圍連肚皮都笑疼了。
但是接著的初三的工作就沒那麼好作了,譚星帶著人找啞仔談了幾次,希望啞仔把自己的人也全部並入兄弟會來,但是都被拒絕了。啞仔的態度是觀望,保護費的事情雖然不再插手了,但是也不願意就此跟李眾決裂,他是想觀望一段時間,看看哪邊的發展更好,再做下一步的決定。譚星經過一番努力,沒有成效,決定暫時放棄收編初三的想法。現在他要考慮的,已經不僅僅是人手的問題,社團要在穩定的基礎上發展,這才是他重點要考慮的。
李眾一伙這段時間都很老實,也沒有再過來初中部找兄弟會的麻煩,眾人都覺得是黎波帶領的十三兄弟在明月樓演的那出戲的結果。但是譚星心里很清楚,李眾肯定不會放棄,對任何人來說,W中都是一塊大蛋糕,想要獨吞,就必須有過人的實力才行。
這天下午放學後,譚星叫住了眾人,說晚上帶大家去個地方。眾人追問下譚星卻是笑而不答。晚上一伙骨干在一起集合後,由譚星帶路向一處居民區走去。來到了一處貌似堆放雜物的倉庫房子外,譚星拿出鑰匙開了門,轉過頭對眾人說道︰「兄弟們,就是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