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待得譚星走後,並未再作停留,居然也是跨上了摩托一溜煙走了。難道他突然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就這樣離開了?
就在杜風離開之後,巷子里的暗處慢慢走出一個人來,望著杜風離去的方向悠悠地嘆了口氣。巷口的路燈燈光照在了這人的臉上,卻是剛才朝著杜風大發脾氣的胡彪。
一個小時過後,C市另一處偏僻的小招待所中。胡彪與王動靜靜地坐在床沿上,均是面色沉重,一語不發。
良久,王動才開口道︰「沒想到咱們到這地方,居然還會踫到熟人。」
胡彪道︰「跟老三一起來的那個小子,好象咱們沒有見過!」胡彪口中所說的老三,自然是指的杜風。
「可是老三說他見過咱們,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王動沉聲說道︰「我們打拳賽的時候,被那小子看到了!」
「那小子從未見過我們,卻能認出我們來,看來分開了這麼幾年,老三還是時常提起咱們!」胡彪忽然聲音有些哽咽。有一些人外表堅強如鋼,內心卻比常人更為脆弱。這胡彪看來分明就是重情重義之人,為何又要趕跑尋訪而來的杜風?
「老三能找到咱們,其他人也會找來,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我們那對頭當時有沒有人在那里看拳賽!」王動說完這句話,額頭竟然是浸出了細密的汗珠來,此時已經入冬,在這沒有絲毫暖意的房間里竟會出汗,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緊張?
胡彪的神情一下也緊張起來︰「咱們那對頭似乎在C市沒有什麼勢力,要不然我們也不用躲到這里來,再說我們已經連夜換了地方,要找到咱們,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王動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老三是這一行的高手,他能找到我們這不奇怪,換作其他人,應該……應該沒這麼容易。」這兩人分明是自己在安慰自己,究竟是什麼人,能讓這兩個身手過人的漢子如此緊張?
又是沉默良久,王動才開口道︰「老三看起來這些年混得不錯!」兩人似乎都不太願意提起杜風,只是不提到他,好象又覺得無話可說。
「衣著光鮮,腰上別著BB機,還騎著摩托車!」胡彪苦笑著應道。雖然只是短暫的會面,胡彪倒是觀察得很仔細。
「所以咱們更不應該拖累他!」王動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只是這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老三如果知道了咱們的事情,照他的性子,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那樣一來,恐怕就會讓他麻煩纏身。咱們倆當哥哥的,可不能由著自己性子拖他下水,害了自己兄弟!」
「是!我們不能讓他也陷進來,他應該繼續過他的生活!」胡彪的語氣忽然堅定起來,似乎已經在心里下了某種決定。
「咱們三兄弟分開了這麼些年,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見面,也算是了結了咱們的一樁心願了!」王動的表情頗為無奈。人在陷入絕境的時候,能盡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也算是安慰自己的一種手段。
胡彪嘆了口氣道︰「只是這樣一來,老三他……他大概不會再把我們當成兄弟了!」
王動拍了拍胡彪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既然老三是我們的兄弟,我們就應該多為他想著點。咱們現在麻煩纏身,亡命天涯,何必還要他為咱們擔心?即便他心里會怪罪我們,甚至怨恨我們,只要咱們自己能夠問心無愧,不就行了?等咱們明天離開這地方,老三就不會再找到我們了。」王動說這話時雖然是面帶笑容,聲音卻已哽咽,他在安慰胡彪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
胡彪埋下頭揉了揉眼楮,低聲道︰「只是不知道咱們這一走,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和老三踫面了!」
「沒什麼,只要老三能好好的活下去,咱們今天所作的這些事情就不算是白費勁了!」王動的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是閃動著淚光。
「砰砰砰」房門忽然被人敲響,驚醒了正陷入傷感的兩人。胡彪王動一起站起身來,警覺地拔出了插在腰上的手槍。
「誰?」胡彪沉聲問道。
「找人!」外邊傳來的聲音兩人既熟悉,又感到不可思議。
「這里沒有你想找的人,你走吧!」胡彪忽然提高了聲音。
「如果我找不到想找的人,我是不會走的!」房門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看來說話這人已經是下定了決心。
王動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拉開了房門,大聲叫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為什麼要纏著我們不放!」說完這話,眼淚竟然從王動眼中奪眶而出。
門外,站著已經淚流滿面的杜風。
「你們這兩個家伙,是不是這次又要把我扔下啊!告訴你們,有我杜風在,你們別想跑掉!」杜風的聲音雖然已經哽咽,語氣卻是格外的堅定。
王動與胡彪二人此時已經是無話可說,能有杜風這樣的兄弟,他們除了感動,還能夠說什麼?
在最危難的時候,最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你會想到誰?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幫你的,又會是誰?在你的身邊,是否也有如同胡彪、王動、杜風這樣的朋友?男人之間的友情,本來就不會是掛在嘴邊的東西。默默地為朋友付出,不求回報,這才是真正的友情!
「你在外邊站了多久了?」恢復了平靜的胡彪望著杜風問道。
「從你們關上房門之後,我就站在外邊了!」杜風語氣中透著一絲得意︰「怎麼樣?我現在越來越厲害了吧?」
「老三,也真是難為你,這麼大冷的天,半夜三更還跟著我們到處轉悠。」王動的話一半是感激,一半卻透著無奈。
杜風卻將手一伸阻止了王動繼續說下去,自顧自地說道︰「你們要是覺得為難了我,剛才就不該在市區坐著車兜那麼久的圈子,你們知道這天氣騎摩托車有多冷嗎?」
「可沒誰叫你大半夜不睡覺跟著我們瞎轉悠!」胡彪的話雖然硬邦邦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意。
胡彪這話顯然讓杜風是大為不滿,虎著臉道︰「要不是你們兩個家伙演戲把我氣走,我又怎麼會費這麼大勁來跟蹤你們!」
「呃?這麼說剛才你還是被我們給騙過去了?那怎麼你又想明白我們是在演戲?」王動不解地問道。
杜風搖搖頭笑道︰「當局者迷,我已經被你們倆給氣得發暈了,哪還想得明白。告訴你們吧,這事是開始和我一起去找你們那個兄弟想出來的!」
胡彪點點頭道︰「我看那小子歲數不大,不過人還挺精,這樣都被他給看穿了!」
杜風笑道︰「他若是不精,我杜風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做事!」
「你說什麼?」王動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你說你現在跟著那個小子做事?」
杜風點點頭道︰「不錯,他是我現在跟的老大,叫做譚星,以後你們就知道了,他可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人!現在先不說這個,這地方冷得跟冰窖似的,咱們先換個地方,好好喝兩杯,這些年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家伙的酒量退步了沒有!」
胡彪鼻子里哼了一聲道︰「就你那水平,我只消拿出一半的酒量就能灌得你滿地爬!」
杜風笑道︰「你別得意,咱們到時候看誰先趴地上去。好了,你們去退房,我去打個電話叫車過來接咱們!」
胡彪與王動對望了一眼,兩人均是欲言又止,杜風見狀奇道︰「傻站著干什麼?收拾東西走人啊!」
王動嘆了口氣道︰「老三,這房就不必退了,咱們這會出去喝一場酒,就算是你給我們倆餞行了!完了我們回來睡一會,天一亮我們就會離開C市,以後咱們兄弟各奔東西,各自保重吧!」
杜風兩眼一瞪道︰「誰說要給你們餞行了?告訴你們,誰也不許跑,就算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一樣能找到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說完便起身出了房間。
胡彪嘆口氣道︰「老三還是那倔脾氣,讓他往東他偏往西!」
王動苦笑道︰「而且跟以前一樣粘人,被他小子粘住了,哪都去不了!」
不一會杜風便興沖沖地跑了回來,對二人說道︰「收拾東西,車馬上就到!房間我也幫你們退了,咱們走吧!」
十五分鐘之後,愁眉苦臉的胡彪和王動在杜風的嚴密監視之下,登上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杜風上車之後拍拍車門,大聲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