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照說在作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之後,譚星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應該有所放松才是。不過現在的情形卻是恰恰相反,在答應了與徐家合作進軍西區之後,譚星知道自己無疑是已經站在了余家的對立一方,以後與余家兄弟的關系,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了。為了兄弟會的利益而不得不放棄友誼,這個決定對于譚星來說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同時譚星也想到,這樣放棄了一個朋友,就是等于給自己多樹立了一個敵人。今天在麗景酒店已經見識過了余家的後台,市政法委書記領餃的公檢法系統,這可以說對兄弟會是一個極大的威脅。雖然譚星自己與余家兄弟的關系一直不錯,但是龍門集團這樣的大財團,一切都是把家族和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余群帥與靳艷的遭遇便是其中一例,雖然最後這兩個年輕人走到了一起,卻早已經不是他們當初想要的結果。只要余家得知了兄弟會與徐家決定合作的消息,那麼對于余家來說,兄弟會就和徐家一樣,同樣是他們的敵人之一,譚星自然也是包括在內。
這種莫名的不安感一直縈繞在譚星的腦海中,以至于晚上這頓酒宴是怎麼開始怎麼結束的,譚星都沒有印象。晚宴結束之後譚星立刻告辭,徐家的人倒也沒多作挽留,只是由徐慶將譚星送了出來。從金福大酒店出來的時候,譚星只覺得疲倦無比,恨不得能立刻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可是現在的情況沒有時間讓他休息,有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再耽擱片刻。
譚星一坐上車,便對杜風吩咐道︰「風哥,先回酒吧,我有事情跟大家說。把陳旭、驕陽中天和申家兄弟也都叫過來,小毛他們就不用通知了。我現在很困,先睡一會,到了地方再叫我!」說完倒頭閉眼便不再說話。杜風三人雖然心中疑惑,不過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問出口。
車子到了沸點酒吧門口,胡彪才小心翼翼地叫醒了譚星。譚星一言不發地下了車,徑直走入了酒吧大門。方洪在這邊早已經準備好了包房,見譚星等人回來,連忙將他們帶了進去。陳旭、驕陽中天和申家三兄弟早已經在里面候著,見譚星進來,連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招呼譚星。
譚星擺擺手示意眾人坐下來,環顧了包房內眾人一周之後,才沉聲說道︰「今天我作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但是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我現在也是沒有把握!」
「老大,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們這幫兄弟都會你的!」驕陽中天早已經對譚星是心服口服,此時也是第一個站出來譚星。
「是啊!反正你拿了主意就行,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一定挺你!」「不管怎麼說,有我們給你撐著,老大你就別擔心了!」陳旭和申家兄弟也是不住地給譚星打著氣。
一向沉穩的杜風則是關切地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你先說出來給兄弟們听听,大家也好一起參詳參詳!」
譚星點點頭,將自己今天在麗景酒店如何與余家的人見面商談,後來又如何在金福大酒店與徐天明談判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眾人知道。特別是以黎波的自由作為與徐家合作的交換條件,這一節譚星說得更是詳細。
在黎波入獄之後才加入兄弟會的陳旭、驕陽中天、申家兄弟以及胡彪和王動,對于黎波的事情雖然知道得不多,不過也听其他人說起過當初黎波是如何帶了譚星出道。至于杜風和方洪,對譚星和黎波之間的關系自然是知之甚詳,不需多作什麼解釋。眾人皆知黎波的入獄一直都是譚星心中的一根刺,這次如果有機會能幫黎波從大牢中月兌身,譚星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方洪听完譚星所說,立刻開口問道︰「老大,照你所說,現在余家背後有公檢法的人替他們撐腰,如果我們要救黎大哥出獄,那拜托余家的人不是會更方便一些嗎?」
譚星點點頭道︰「表面上看來的確如此,如果以余家的關系去辦這件事情,可能困難會少很多。不過我始終對余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有合作的誠意,但是我卻總是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我看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余家的後台,咱們市公檢法機關的那些頭頭!」杜風冷靜地分析道︰「余家有這麼大的後台,咱們怎麼從來沒有听余家兄弟說起過?」
「或許這是因為龍門集團一直做的正行生意,余家兄弟也是正派人,又不會在外邊犯什麼事,當然不用抬出這頂大保護傘來!」譚星還是試圖往好的方面去想,立刻開口為余家兄弟辯解道。
杜風卻是顯然不同意譚星的說法,搖搖頭道︰「老大,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那次你被抓進了派出所的事?」
譚星不明其意,木然地點了點頭。當初兄弟會初進市區,急于在地頭上站穩腳跟,譚星也定下了以沸點為據點向周邊發展的計劃,首當其沖的便是北開中學和107中的學生社團。當時兩所中學的社團老大,驕陽中天和申家兄弟分別帶領自己的人馬,在校外展開了一場大戰。而在背後驕陽中天的兄弟會與申家兄弟的神秘會,也是各自派出了人馬殺到。當晚有一名申家兄弟的手下在混戰中不幸被神秘會的摩托車撞死,不想第二天這起人命案竟然嫁禍到了本來沒有直接關系的譚星頭上。譚星在派出所中也是吃了小小的苦頭,若不是最後有王新這個貴人相助,譚星想要從那小小的派出所中月兌身出來恐怕都難。譚星早已經認定嫁禍給自己之人便是神秘會,只是不知杜風此時提到此事,又是意欲何為。
杜風接著說道︰「當時你被扣留在派出所中,我們也沒閑著,到處想辦法托關系要弄你出來。我當時是直接去聯絡了徐慶,據徐慶後來所說,徐家托關系已經找到了市局的領導,可是那邊仍然推說上面有人在壓著這件案子,不能放人。今天你說到這件事情我才想起來,能夠有權力壓著市局的,不就是政法委嗎?」
譚星听了杜風的話不禁心里一激靈,當日譚星在派出所中只知道有兩方人在為自己這事奔忙,一方是想方設法要困住自己,讓自己不能輕易月兌身,而另一方則是兄弟會的人去托了關系,想盡快把自己打救出來。從派出所月兌身之後,譚星便帶了眾人出去慶祝,對于杜風等人也未曾詳細過問事情經過,根本不知道里面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此時杜風這麼一說,譚星心里立刻亮堂起來,毛濤曾去找過余哲峰幫忙,可是居然余家那邊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如果余家真的有心幫著自己,以他們跟公檢法機關的關系應該不難。
譚星進一步再細想下去,如果毛濤和杜風所說的都是實情,那麼這事無非就是兩種可能。其一,余哲峰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家里人知道,所以余家的那些關系也並沒有插手譚星的事情。不過譚星立刻便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以自己對余哲峰認識半年多時間里對他的了解,余哲峰這個人雖然是出身豪門,為人卻是很純樸熱情,不像是什麼有心計的人。而且當時譚星與余哲峰乃至余家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利益沖突才對,余哲峰沒有理由在這件事情上不幫自己。如果一定要譚星在兄弟會之外的人里挑出一個可以信任的,那麼這個人譚星毫無疑問會選擇余哲峰。譚星搖了搖頭,打消了自己這個荒謬的念頭。
而另外的一種可能……譚星只覺得心中一沉,似乎這個念頭比剛才自己懷疑到余哲峰頭上更為荒謬,可是細細再想,卻又幾乎是唯一的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