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星的話如同一根針扎在了余群帥的心上,余群帥瞳孔猛地收縮一下,接著便沉聲說道︰「一時得失而已,現在又豈能定下最終的勝負!成敗之事,現在說未免太早了一點!」
譚星含笑搖頭道︰「你何必要這樣……」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今天你約我出來有什麼目的,就直說了吧!」余群帥並沒有給譚星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是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譚星卻並未因此而感覺不快,因為他很清楚余群帥這並非是不耐煩的表現,而是因為怕听到自己繼續說下去而覺得更加的心虛。
「那好,我就直說了!」譚星頓了頓,肅容道︰「現在C市黑道是什麼樣的局面,不用我多說相信你也已經很清楚。再繼續這樣搞下去,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大家的心頭都有數。不過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如果你現在回頭,還有機會!」
「我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是一種拉攏嗎?」余群帥面無表情地答道。
「拉攏也好,勸說也罷,你怎麼去理解都行。總之我希望你能從現在這個局里邊跳出來,不要再參與其中就行!我不想解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我並不是想要害你!」譚星很誠懇地答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是想害我?」譚星話音剛落,余群帥便立刻開口反駁道︰「縱橫捭闔,近交遠攻,這些東西難道我不明白嗎?要說耍弄權術,我余群帥也不是什麼笨蛋!你說這些話不過是想先離間我和洪金會而已!如果我站到旁邊去,那洪金會立刻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于說你們兄弟會和徐家立刻就能夠掃清眼前的一切障礙,成為C市的黑道霸主!到那個時候,就算是你譚星肯放過我,徐慶也絕對不會輕易罷手的!徐氏對于我們龍門集團一向都是想除之而後快,他們怎麼可能會打跑洪金會之後就收手!橫豎左右都是一樣的結果,我倒不如放手一搏,拼個魚死網破,你憑什麼要我束手就擒?最可笑的就是這些話當初我也對你說過,現在從你口中說出來,而我成了听眾!」
余群帥說完這番話,胸口不停起伏,一張俊臉也是漲得通紅,連眼里似乎都出現了幾根血絲。即便是不明其中緣由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來,他這番話已經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能說出來。這倒也不能怪他,任誰處在他的位置上,面對現在這樣幾乎可說是一邊倒的局面,恐怕也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與以前的余群帥相比,今天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優雅自信的風度。暴躁、不安、憤怒、絕望,現在的余群帥,似乎已經成為了一頭被逼上絕路的困獸。
譚星也沒有料想到余群帥突然就這樣爆發出來,一時間不由得愣了一愣,待得余群帥呼吸稍微緩和一些之後,譚星才輕輕地說道︰「你不用這麼激動。再怎麼激動,你也改變不了現在的情況,不是嗎?你現在更多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能將你自己,將你們龍門集團的損失降到最低點!」
余群帥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不是想要挽回就可以挽回的!我余群帥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也算是敢作敢當的男人,即便是有最壞的後果,我也不會逃避退縮的!」
譚星嘆口氣道︰「我再說一次,事情還並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一定還會有條路可以讓你選擇!但是你如果再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到最後恐怕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哲峰哥,他們以後會怎樣?哲峰哥從頭到尾都跟這些事情無關,但是他一樣會成為犧牲品,難道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發生嗎?」
「我不願意又能怎樣?哲峰生在余家,就跟我一樣,這輩子這條命都得為余家付出,你明白嗎?你說他是無辜的,難道你以為我想卷入這件事情嗎?你根本就不知道當初徐家是怎麼對待我們的!」余群帥眼中的血絲又開始浮現出來︰「我只是想報仇而已!我只想讓徐家的人知道,他們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可是現在要付出代價的人不是徐家,是你!是你的家人!是那麼多無辜的人!你明白嗎?」譚星也提高了嗓門︰「你以為斗到最後你會得到什麼?你以為就憑你們現在的實力還能跟徐家斗下去嗎?你放聰明點好不好?」
余群帥的眼神有些渙散起來︰「你以為我真的還有選擇的權力?譚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退一萬步說,我現在退出,讓你們和徐家滅了洪金會在C市的殘余力量,然後徐家也不找我們的麻煩,我一樣是沒路可走的。你以為洪金會能放過我嗎?難道我能向你或者向徐家尋求庇護?難道我像你手下那兩個人一樣亡命天涯?我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那樣!」
「既然橫豎都是死,為什麼你不試試我給出的辦法?」譚星見余群帥的情緒已經低落下去,也是放低了聲音緩緩地說道︰「其實事情真的沒有糟糕到你想的那樣,萬事皆有可能,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按我所說的去做,或許結局會大不同!」
塔樓之外,杜風等幾人都是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從余群帥上去不久,便斷斷續續有兩人的爭吵之聲從上面傳來。如今雙方已經勢成水火,余群帥在這個時候恐怕沒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眾人雖然心中緊張無比,但是譚星已經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這個時候都不許有人進去打斷他們,眾人也只能是在下面耐心地候著。
王動忽然開口道︰「我就不明白,老大一直留著余群帥這人做什麼?只要干掉他,或者把他抓了回去,那洪金會和神秘會落腳的地方不就一清二楚了?到時候咱們直接調集人手過去蕩平了他們,何必要像現在這樣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地防著他們!」
方洪道︰「老大這人其實比較感情用事,他當初跟余家兄弟的關系那麼好,恐怕以他的性格也很難下得了狠手。如果這事再繼續拖下去,只會對我們不利,我看如果老大下不了這個決心,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應該幫他去做了才是!」
杜風卻搖頭道︰「萬萬不可!你要說老大前一兩年會感情用事這我相信,但是這一年多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我想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只會講義氣講交情的譚星了。這件事情我相信老大一定會有他自己的考慮!」
「老三,那你倒說說他有什麼考慮?」問話的人是胡彪,他對這事的看法其實和方洪比較一致,只是胡彪一向比較穩重,也不會很輕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杜風愣了一愣,接著便答道︰「其實我也不清楚老大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既然一直沒跟我們說過這件事情,就說明應該是還沒到時候。我相信到了合適的時候,他一定會告訴我們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大家都一起打拼這麼久了,你們應該知道老大做事的習慣。」
眾人議論一陣,還是不明白譚星究竟是何意圖,而塔樓上爭吵聲也在不知不覺中突然停了下來。方洪第一個發現不對,拔腿就要往里沖。杜風忙一下拉住他胳膊道︰「你干嘛?老大上去之前就已經反復說過了叫我們別進去!」
方洪急道︰「剛才他們在上面爭得那麼大聲,說不定余群帥那家伙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事來,要是老大有什麼事,你能負責嗎?」
杜風還是沒松手︰「老大也是一直練著功夫的人,身上又帶著家伙,余群帥也不是什麼身手了得之人,怎麼可能會悄聲無息地就襲擊到老大?我看還是再等等!」
「再等可能就來不及了!」方洪猛一用力,掙月兌了杜風的手,一下沖入塔中。剛垮上幾級台階,便見從樓下下來一人,卻正是譚星。
這下包括杜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連忙一起迎了上去,先上下查看譚星身上有無異處。
譚星笑道︰「你們這是干嘛?我是找他來談判,又不是來拼命的,不用那麼緊張!」
眾人看譚星並無異狀,這才松了一口氣下來。杜風看看譚星身後,開口問道︰「余群帥人呢?」
譚星笑道︰「讓他在上面一個人好好想想吧!該說的話我今天都說完了,剩下來就看他怎麼去選擇了。好了,跟他說那麼久說得我口水都干了,肚子也有點餓了,咱們找地方吃東西去!走!」
眾人看譚星此時似乎心情大好,便也不再多問剛才兩人在樓上的談話內容,簇擁著譚星離開了公園。
塔樓上,余群帥看著譚星離去的身影,輕輕地自言自語道︰「譚星,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