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群帥的話對譚星來說無疑是相當沉重的一擊,原本譚星還打算抓著陳利民這根救命稻草,利用和陳利民的利益博弈來為兄弟會換取生存下去的機會,卻不想這個計劃的真正制定者陳利民才是自己真正的敵人。兄弟會雖然和陳利民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沖突,但是的確是如余群帥所說,遲早會成為陳利民政治前途上的絆腳石。所以在這個時候除掉羽翼尚未豐滿的兄弟會,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了。只要兄弟會消失,徐氏集團很可能會投向陳利民一方,而C市的黑道也會再次回到天下太平的時代。
譚星同時也想到另一件事,陳利民點名要自己想辦法去搞跨徐家,並且還限定了時間,很可能也是要暫時迷惑住自己,讓兄弟會以為自己擁有一個強硬的後台老板,做事的時候就會更會放開手腳,這樣也同時會留下更多的把柄給對方。到時候兄弟會被清算舊賬的時候,罪名應該也會再添上幾項了。
譚星越想越是火大,猛地一下將手中的釣魚竿扔進了池塘。遠處的杜風等人發現異常,連忙快步跑了過來。
「老大,怎麼了?」杜風一邊關切地問道,一邊警惕地望向仍然端坐一旁的余群帥。
譚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揮揮手道︰「沒什麼事,風哥,能不能讓我自己靜一會?」
杜風默默地點點頭,又看了看余群帥,指揮著幾個手下四面散去了。
「其實你現在再怎麼生氣也沒用的,關鍵還是得想想怎麼解決問題!」余群帥倒是沒有因為譚星憤怒的發泄而感到驚訝,譚星這樣的反應似乎也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兄弟會就快被人抄家了,都他媽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能怎麼解決!」譚星沮喪地說道。發現自己最後的一線希望都已經破滅,譚星此時竟有一絲萬念俱灰的念頭。自己奮斗了這麼今年闖出的局面,竟然會莫名其妙地栽在了幾個官僚的利益爭斗之中。
余群帥搖搖頭道︰「這可不是我所認識的譚星,我認識的那個小子從不服輸,從不放棄,就算是擺明了會流血會有危險,他一樣會沖上去!」
譚星一坐在了草地上,喃喃地說道︰「可是這沒有可比性的,我以前的對手,並沒有這麼強,強到我根本沒辦法去抗衡!我以前那些辦法在這件事情上面完全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余群帥轉頭看了譚星一眼,又將眼光轉回到水面上︰「如果你打算放棄了,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和你的兄弟會,只不過是這個城市的過客。或許五年十年之後,還會有一些人記得有你們這幫人存在過,但也僅僅就只是存在過而已!你的名字只會存在于市公安局的檔案室里,慢慢地被人遺忘掉!」
「那不然我能怎樣?難道要我去干掉陳利民?或者我譚星一個人去把所有事情都頂下來?要是可以那樣做我不會在乎我自己這條命!可是那樣並不能解決我現在的問題!」譚星狠狠地將一塊鵝卵石丟入池塘中,濺出了一朵大大的水花。
余群帥眼見這魚已經沒法再繼續釣下去了,只好是搖搖頭放下了釣竿,掏出煙來扔給了譚星一根,自己也點上,這才慢慢地說道︰「譚星,你年輕有沖勁,也有頭腦,但是你缺乏的是對這個社會的認識。你總是覺得自己手下有人差遣,兜里有花不完的錢,你就是老大,你就可以左右這個社會,但是你錯了,你也只是這個社會中的一員而已。在兄弟會里,你是人人尊敬的大哥,在黑道上你也是一呼百應的風雲人物,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在社會上也是一個成功者!你有沒有想過普
通人會怎麼看你?一個混混學生?或是流氓頭子?沒人會認為你譚星為這個社會做過什麼有益的事情,除了你的家人和兄弟會的手下,也不會有很多人在意你的生死。」
譚星一邊听著余群帥的話,一邊慢慢地平靜下來,待得余群帥停下之後,才開口反問道︰「你想說的是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譚星也同樣是一個人,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你不是什麼救世主,你也不是什麼天才!你只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余群帥的話如同驚雷,字字震響在譚星耳邊。
譚星剎那間仿佛領悟了許多,最近一年來所發生的事情迅速地從自己頭腦中閃過,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所有的畫面最後匯集成了一個聲音響徹在譚星腦海中︰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說得對,沒錯,我的確只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譚星平靜的聲音讓余群帥也感到有些異常,他抬頭看去,發現譚星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
「但是現在我還沒有做到我力所能及的程度就準備放棄了,那不是我應該有的態度!」譚星拿出打火機點燃手中的香煙,聲調已經變得跟平日里一樣︰「或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問題是我沒有辦法沒有能力去解決的,但是我不能逃避,就算我逃過了這一次,也還會有其他的問題出現。只要我還有勇氣去面對,這些都不會打垮我!」
「好小子!」余群帥的臉上浮現出贊許的神色︰「這才是我欣賞的譚星!打不垮的譚星!」
譚星臉上一紅道︰「剛才有些失態,倒是讓你見笑了!」
「無論是誰處在你現在的位置,都會覺得很絕望的,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這次你還是能夠過關,你不會在這里就倒下!我相信你!」余群帥由衷地說道。
譚星望了一眼余群帥,緩緩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對我說這麼多!」
余群帥道︰「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會這麼嗦!」說完余群帥竟然向譚星伸出手來。
譚星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緊緊地握住了余群帥的手,兩人臉上的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遠處,杜風等人驚詫地看著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