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說的是真的？」譚星瞳目結舌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不敢置信地問
道。
「當然是真的，這事廠領導已經和我正式談過了，現在組織上就等著我自己表
明態度。」譚星父親沉著地點點頭說道。
一行人趕回W廠之後，譚星便獨自回家見過父母，卻不想從他們口中听到了一
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廠里決定要提拔譚星父親當副廠長了！
譚星的父親譚斌是解放後C市批機械制造專業畢業的中專生，60年代就
進廠當了工人，文革以後又到華東理工大學進修了電子專業，是廠里為數不多的技
術與資歷兼備的專家級人才。只是譚斌一向為人比校杰訪低調，在廠里呆了三十
年，到現在卻只是在廠里的設備保障處當了個辦公室主任而已，與他同期進廠資歷
差不多的人，現在大多已經是廠里的中干，最不濟的至少也混了個副處長之類的。
譚星也知道自己父親空有一身本領卻無上進之路可走，是以才有打算勸他提前退
休的念頭。
其實譚斌一直不能出頭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在政治上完全就是一張白紙而
已，說得簡單點，就是譚斌一直都沒有入黨。在W廠這種國有大型兵工企業，如果
不是黨員，想要上進那真是千難互雄，就算你再怎麼有本事也只是空談而已。而如
今廠里居然要破格提拔譚斌，而且是跳著級的提拔，也難怪譚星會對此大感吃驚
了。
如果照資歷和能力來說，譚斌會被提拔當副廠長，譚星並不會覺得意外，可是
這事來得突然，譚星卻是覺得其中有些不尋常的味道。要知道在W廠這種地方，廠
長簡直就是這一方的土皇帝，而副廠長至少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這職
務後面所隱藏的巨大利益是不言而喻的，不知道有多少盯著這個位子。W廠下屬幾
十個車間、科室、配套部門，數下來中干近百人，要說任命廠級干部，那也是要從
這些中干中進行選拔的，什麼時候才輪到譚斌這種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人了？破格
提拔這種事情，要是擱兄弟會里譚星還相信，像W廠這種事事講究論資排輩的國營
(用戶請登陸。下載格式，手機用戶登陸1KСn)大廠，是絕無可能有這種離奇的事情發生的。
譚星在社會上混了這些年，各種古怪的事情也見得多了，要說起動歪腦筋超過
自己老爸可不是一點半點，當下便問道︰「廠里原來不是一直都是四個副廠長，怎
麼會突然又要加一個上去？」
W廠領導層的行政配置是一個廠長一個＊＊，再往下就是四個副廠長，分管生
產、建設、後勤和配套四個方面。長期以來，這四個副廠長的任命權限也形成了一
種默契，其中兩個由廠里的領導班子討論後任命，一個由兵器工業部直接任命，還
有一個名額是由C市市＊＊掌控。這樣一來，W廠、地方和主管的兵工部三方的利
益都能得到一個均移。譚星有此一問，便是要弄清譚斌這次的提拔，究竟是走的哪
條路子。
「廠里分管生產的謝副廠長去年年底已經退休了，現在這個位子是黃廠長兼
著。你大概也知道，分管生產的副廠長一直都是由廠里直接任命的，所以這人選肯
定只能從廠里的職工里提拔。在廠里待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要熬出頭了！」譚斌顯
然是沒有譚星想得那麼多，對于即將到來的任命還喜不自勝。
譚星搖搖頭道︰「老爸，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我覺得這事中間有貓膩！」
「哦？這怎麼說？」譚斌皺眉問道。他畢竟是個搞技術出身的人，哪會有譚星
肚子里的那些曲里拐彎的東西。
譚星耐心解釋道︰「你想想，，你不是黨員。第二，你現在也不是中干。
第三，你跟廠里那些頭頭們一向也沒有走得很近，說不上有什麼關系。這三個基本
的條件你都不能達到，為什麼廠里會決定要提拔你去坐這個位子？難道你不覺得奇
怪嗎？」
「听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一」譚斌模著下巴琢磨道︰「不過我畢竟
在廠里這麼多年，一直做設備保障工作，各個車間的情況也很熟悉，或許領導是看
中了我的資歷和能力也說不定。」
「老爸，仿渤傻了！」譚層陣陣搖頭道︰「廠里這些年什麼狀況，難道你還不
清楚？要是當領導的有能力，W廠能成今天這個樣子？別說廠干，你就看看你認識
的那些中干們，哪個不是趁著自己當權在位的時候大把大把地撈錢？你根本不是那
個(用戶請登陸。下載格式，手機用戶登陸1KСn)圈子里的人，人家為什麼要拉你進去？」
譚星這話算是說在了要害上，譚斌這些年在廠里也沒少見那些頭頭們做著見不
得光的勾當。國家每年下撥上億的資金給W廠，真正用到實處的不過十之六七而
已。前兩年廠里要上一套高精度的炮管加工設備，幾個廠領導去歐洲轉了一圈之
後，最後花了一千多萬美金訂回來的設備，加工標準卻跟廠里的需求完全不合，整
套設備只能閑置在為此專門新建的廠房中。究其原因，據說就是那個歐洲公司的招
待標準比當時競爭的同行們高出了一大截。這樣巨大的報失卻根本無人承擔後果
反倒是當時出國考察的領導們每人都添置了一輛新的奧迪車，要說其中沒有文章那
純粹就是唬人的。
類似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各級領導利用手里的權力大肆斂財，而與其形成鮮
明對比的卻是廠里的效益年年下滑，現在每年由國家下撥的建設資金，倒有一半要
用于償還銀行的欠款。如此以來便形成了惡性循環，國家下撥的資金越多，廠里的
虧損便越發的嚴重。照此情況發展下去，恐怕不消三五年時間，偌大的W廠就不得
不要宣告破產清算了。
譚斌想到這些事情，便心火上竄，不由得怒道︰「要是我當了副廠長，就絕對
不允許這些蛀蟲們再這樣亂搞下去！」
譚星見他還要堅持，不得不繼續澆冷水︰「行了老爸，先不說這位子你能不能
坐上去，就算你坐上去了，難道你想憑你一人之力就改變廠里現在的狀況？現在的
大環境就是這樣，並不光是W廠一家，就算你想改變，別人也想嗎？W廠上面還有
市＊＊，還有兵工部，還有多少人在靠著W廠這塊牌子找飯吃，你能得罪起幾
個？」
「我總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做吧！」譚斌不得不承認譚星的話的確
是有些道理，可要他就此放棄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出現的機會，心中還是有些不
甘。
譚星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老爸，你叫我特地回來，就是和你商量這件事
吧？你(用戶請登陸。下載格式，手機用戶登陸1KСn)現在應該還沒有答應廠里的任命吧？」
譚斌點點頭道︰「其實我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覺得有些蹊蹺，就沒有馬上
答應下來。我知道你小子在外面打滾這麼多年，腦子里的鬼主意肯定比我多，所以
特地叫你回來商量一下。今天中午廠里的幾個領導安排了一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
吧？」四3呼
「我去合適嗎？」譚星有些猶豫，他很清楚自己在廠里是什麼身份，從某種意
義上來說，他譚星在W廠的影響力甚至不亞于廠長，如果自己出面的話，未免會給
譚斌造成一些壓力。
與之‘3
譚斌點點頭道︰「怎麼不合適？昨天黃廠長找我談話的時候還專門點了一句
如果方便的話，讓我帶著你一起去。」
沖著我來的？譚星腦子里立刻便閃過了這個念頭，當下點點頭道︰「好，上陣
父子兵，老爸，我陪你一起去！」